第 65 章
還是個孩子呢。
漓池收回遙遙投注於丁芹的目光, 唇角露出些微笑意。神印溝通神明,過於強烈的心念是會被感受到的。
不過……他的確在思慮應對怪異的辦法,他甚至知曉該如何削弱乃至消弭這場大劫。
大劫因命氣混亂因果毀斷而生, 命氣有神庭鎮壓, 隻要能夠梳理因果, 就算不能立刻消弭大劫, 也可以使之減弱至漸無。
夢境中的神明曾言, 欲建立地府鎮壓因果。
漓池的每一次夢境, 都是因為接觸到了某些相關的信息,由這個規律, 他完全有可能引導自己進入什麽夢境。
隻要主動觀想他想要知曉的事物, 若是與原本的神明有關,他或許就可以進入相關的夢境。但漓池從未用這種方法主動探尋過過去的信息。
他記憶不全, 此身又多有異常之處。被飛英當做複蘇手段的朔月前情仍曆曆在目,自己會不會也隻是原本的神明複蘇的手段?
而主動追尋過去, 會不會又正好令自己更快地被影響, 以致於最後變成了另一個人?他遲早會追尋過去所發生的事情,但不應該是現在, 現在的他還是太弱了。
可是這場怪異大劫卻降臨了。
究竟要不要主動入夢去追索地府前塵……
漓池斂目, 絲絲縷縷的祈願在他身邊繚繞如網,他抬手,一縷淡青煙氣纏上指尖。
銅豆稚嫩的嗓音響起。
……我以前可喜歡下雨了,下雨會有軟軟的泥巴,河裏好釣魚釣蝦, 還有小燕兒啄泥……可是這次的雨不好, 大家都不開心。神仙是不是也不開心?求神仙保佑大家都能開開心心的, 神仙也開心好不好?……
漓池不由一笑。
開心……在此方世界醒來之後, 他便一直受此身困擾,處處謹慎行事,先是擔憂重傷此身的敵人尋來危害到他的生命,後是憂慮被原本的神明吞噬自我。
若是沒有這些憂慮,他想要怎麽做?他會選擇怎麽活?
漓池閉上了眼睛。
若一直違心行事,他最後變成的模樣,難道便是他自己了嗎?
成為神明複蘇的手段隻是他自己的猜測,況且,他在此方世界蘇醒之後,原本的神明已重傷,他建立因果,凝練七情引,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立下自己的定位之錨,主動入夢追尋神明過往的記憶,也未必就會被吞噬。
……地府……
神念引導,追索過往。淡白的雲霧自虛空而生,逐漸掩住了神明的身形,也掩住了左目下方浮現的紫金隱鱗。
……
天地間一片茫茫大白,他仿佛身處霧中。
右目中是天高地闊,左目中是因果茫茫。眾生身處霧中,卻對因果視之不見。
神明生而通曉因果,但世間因果自行運轉,從不需要他幹涉影響,於是他便也從未顯露過因果之能,世間也從不知曉有神明通曉因果。
他在霧中行走,那些細密如遊絲的因果,在接觸到他之前,就自己避讓開來了。
神明看見眾生被因果裹挾,喜樂悲苦受其牽引,但因果明晰可辨,無有錯處,便無有冤孽。
可他忽然聽到一處細微的崩裂聲。
神明循聲望去,一根因果線不知為何忽然斷裂了,一半斷裂的因果線已經不知所蹤,另一半則在霧中無序地漂浮著,攪得附近的其他幾根因果也躁動不安。
他一拂袖,躁動的因果線便平複下來,可這隻是一時的,因果互相影響,隻要這根因果仍斷裂著,與它相關的其他因果就不可能安定。
神明順著斷了的因果線望去,卻隻看見了一個迷茫的凡人。
凡人懵懂地抬頭四顧,似有所覺心中不安,但他看不見因果,也不知發生了什麽。
神明查過這凡人身上的因果與命氣,他身上並沒有什麽能夠與繃斷因果相關的,那又是什麽緣故致使因果繃斷?
他尋了半晌,卻未能尋到另外半處斷裂的因果線的去處。
從這第一根繃斷的因果線開始,同樣的情況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那些斷裂無依的因果在虛空中飄飄蕩蕩,攪得整個天地間的因果都開始生亂,亂象越多,受之影響而繃斷的因果線也便越多。天地間因果大亂,眾生的心便也沒有了牽引,於是愈加迷惘。
那些因果線被毀斷得不到公正的生靈們,漸漸從迷惘中生出墨色的怨戾。那不是凡塵眾生因為自身的嗔恨心所生出的怨恨,凡塵眾生的七情引動因果,這些七情便也凝聚在因果線之上,可在因果線斷裂之後,這些七情無法完整地收束在因果線上,便從斷裂之處溢出,一滴滴濃重粘稠的怨戾與哀苦,像漆黑色的血……
神明看進一根根斷裂的因果線中,便看到了一個個生靈的哀苦。
他整日巡回在天地之間,卻始終未能尋找到因果線斷裂的原因,他隻能終日巡回著,尋找著解決因果斷裂的方法。
直到有一日,他聽到了一個凡人祝禱的聲音。
……冤哀無告,號痛慘烈……祈神昭鑒。伏惟尚饗!
那是個極哀苦怨恨的聲音,也因著哀苦怨恨,而心念強烈如大漠上熾烈的陽。
可這祝禱聲隻是在天地間彌散著,無法奔著某一位存在而去。
那時天地間還未有神庭;那時神明們還未彰顯神名;那時隻有天生既神明的天神,生靈心念,不過和草葉上的露珠、微風裏的煙氣一樣,是自然而然、轉瞬即散的東西,沒什麽可值得在意的。
但神明卻為之駐足了。
他循聲而去,停留在那裏,看到一座以泥土與石塊壘成的祭壇,形製粗糙,沒有神像,亦沒有祭品,隻有前方跪伏著的一個身影。那身影上,係著一根斷裂的因果線。
他看進斷裂的因果線之中,看見了一個冤仇深重、哀苦無解的魂靈。
父母兄弟妻兒盡死,家宅財物名聲盡毀,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卻怎麽都查不到自己的仇人。
不,他還有一柄匕首,可他要留著它報仇!
伏跪的人站起身,從懷裏掏出一柄匕首,割開手臂,將血撒在祭壇上,祈祭天地間他也並不知曉的存在。
神明是不需要他的血液的,神明也並不需要他的祭拜。
神明卻垂下眼眸,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次主動沾染了因果。他以那人的血,為他續接上那斷裂的因果。
血色的因果延伸,犯下罪孽的人怎可如全未做過惡事?
祭壇前的人若有所感,似哭似笑中對染血的祭壇狠狠叩拜下去。
神明淡漠地斂手入袖,似乎無悲無喜。那從來不沾因果的神軀之上,卻從指尖生出一根與祭拜者相連的因果線。
大霧茫茫。
一段記憶結束,夢境卻沒有停止。
漓池在大霧中行走,天地間一片茫茫大白,他沒有方向,也不知該如何離開,他隻是前行著,也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除了原本的因果外,指尖不知何時已悄然生出了另一根因果線……
現實之中,越來越多的雲霧從神明身周湧出,它們逐漸彌漫出房間,在淹沒了整座院落後靜止,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拘束在這裏。
宅靈後李從院落外顯現出身形,震驚地看著這一處被籠罩在雲霧中的院落。整座李宅都是他的本體,然而此時,他卻發現,自己半點也感應不到雲霧中的情況了,他試探著向白雲霧中伸手,但手掌在剛接觸到雲霧時就被阻擋住了。他感覺掌下的觸感柔韌輕軟,像觸到了一團糯米糕,無論怎樣用力,都無法進去。
這是怎麽回事?
……
神明在夢境中迷惘,大劫在現實中運轉。
丁芹行走在道路上,兩側土地枯黃一片。神念所感之處大多是荒蕪與死寂的,些許幸存的生機焦躁不安。這並不隻是因為缺水的緣故,還因為天地間彌散的煞氣。
這裏距離丁家村已經不遠,幾個月前,丁芹就是從這條路離開的丁家村。那時候還是初春,雖然仍殘留著前一個冬天的些許枯敗,但新生的綠意已經絨絨地覆蓋上了大地。
現在這一片枯黃的道路,卻仿佛與那時完全不同,已經變成了一條陌生的道路。
也不知丁家村裏,現在變成了什麽樣……
……
丁魚梁是偷偷跑出村子的,之前的三天大雨毀了大片土地和水域,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必然會缺糧,家家戶戶都開始提前勒緊褲腰帶了。
他們丁家村,臨近九曲河,雖然也有田地,但大多還是靠著捕魚為生。田地可以被庇護,水域可怎麽庇護?哪怕雨水落在別的地方,水一流動,可就把汙染帶過來了。
三日大雨後,河麵上飄的全是死魚。隔壁家的把魚撈回來想要試試能不能吃,他們也怕這魚有問題,放了不少紫蘇連著燉了一個多時辰後才吃,結果沒吃幾口就壞肚子了。
有老人分辨著死魚的種類,推測河水下層應該還有相對幹淨的水,底下應該也有不少活著的大魚,但深層的魚可不好撈。
雖然河水能夠自潔,可上遊的水不潔淨,下遊的水就沒法幹淨,誰知道九曲河什麽時候能夠恢複正常?
雨雖然停了,但事情卻並沒有結束。丁家村上空往日總是飄著絲絲縷縷的淡白雲氣,那是鶴神的庇護,在雲氣籠罩的範圍內就是安全的。在大雨後,這些雲氣聚攏起來,變得更加凝聚而厚重,遮蔽的範圍也足足小了三分之一,一些住在村子邊緣的人都搬到了裏麵。
大人們一直在祭祀,但鶴神卻一直沒有回應。若非庇護村莊的雲氣還在,他們就要以為鶴神出事了。因為這個緣故,家裏的大人一直拘著他們不讓離開村子。
但丁魚梁不想挨餓。他記得附近有一處山洞,洞裏有一處水潭,潭水寒涼清澈,裏麵有一種半透明的銀色小魚,他以前和別的孩子一起去抓著玩過,後來因為嫌棄魚小沒什麽吃頭,也就沒再去過了。
這水潭在山洞中,頂上有石壁遮蓋,說不定並沒有被雨水汙染呢!
丁魚梁知道村外會有吃人的惡妖,但他們也有護符呀!除了每個人都有的木符,他還偷偷把家裏的羽符戴上了。那是鶴神每次換羽褪下來的羽毛,比木符厲害多了!
丁魚梁一路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走去,在終於見到那座山洞後,心中不由生出喜意。正在高興時,山洞中忽然撲出一道腥風!丁魚梁還什麽都沒來得及看清,就感覺眼前一黑,有什麽重重撞在身上,不由自主地向後跌去。
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後,他才停止住。胸口的木符已經碎裂了,羽符一直在發燙,丁魚梁抬頭向之前撞了他的東西看去。
那竟然是一條巨大的蜥蜴!張開的嘴巴裏生著細密的利齒,巨大的爪子在地上刨出一條條溝壑,蜥蜴頭上有些新裂的傷口,正往下淌血,這是被羽符的力量所傷。剛才那一下撞得太厲害了,這妖怪似乎還有些暈頭轉向,一時停在原地緩神。
這妖怪是什麽時候出現在村子附近的?
丁魚梁來不及多想,他心中膽寒,爬起來沒命地往回跑去!剛剛若不是羽符的力量擋了那妖怪一下,他就沒命了!
可沒跑多遠,丁魚梁就感覺到頭頂一道巨大的陰影滑過,他下意識刹住腳步往旁邊一滾,一條粗壯的尾巴橫掃過來,險險掠過他的頭頂,把樹幹直接抽成了兩段。
蜥蜴妖扭頭向丁魚梁看過來,一雙眼猩紅渾濁,張開大口直接又向丁魚梁撲了過來!
這一次來不及躲避了,他恐懼地瞪大了眼睛。
蜥蜴妖頭上的裂口仍然在流血,淌著血的頭顱更顯得猙獰可怕。那張生滿利齒的巨口向他咬來,在即將碰到他之前,丁魚梁胸口的羽符又一次發燙,蜥蜴妖的牙直接咬上了鶴神的庇護神力。一聲令人牙疼的聲音響起,丁魚梁眼前清晰的看到,那一口利齒中被生生繃斷了兩顆。
這蜥蜴妖是比不過鶴神的,但它卻像瘋了一樣,攻擊時根本不管自己會不會受傷。丁魚梁隻戴了一枚羽符,現在羽符已經燙得嚇人,再來幾次,或許一次這樣的攻擊,就會把羽符中的力量給耗盡了!
他想爬起來逃跑,可他的兩條腿已經不聽使喚了。
蜥蜴妖揮動前肢,那張生著尖甲的爪子落到丁魚梁的麵前,他再一次聽到了那種碎裂的聲音,但這一次,碎裂的除了蜥蜴妖的一根爪尖,還有他的羽符。
丁魚梁瞳仁縮小,瞳孔中倒映著那隻因為斷裂而顯得愈加猙獰的利爪,越來越大……
一道白光閃過,那隻猙獰的利爪突然從根部平滑地斷裂開。蜥蜴妖發出狂躁痛楚的嘶叫聲,但這嘶叫轉瞬間就停止了,蜥蜴妖的頭顱已經被另一道白光劈裂,巨大的身軀沉重地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丁魚梁被腥濃暗紅的血液噴了一身,呆呆地癱坐在那裏,似乎還未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死裏逃生。
丁芹匆匆趕過來,一道神術落在丁魚梁身上,為他治好身上的淤傷同時除去身上的血跡。
“丁魚梁!你怎麽在這裏?!”丁芹心中驚怒後怕,聲音不由有些嚴厲。
丁魚梁是她隔壁鄰居家的孩子,丁芹小時候沒少受他們家照顧。丁魚梁的年紀比她還小些,雖然調皮,但卻很喜歡當“哥哥”照顧人,每次四處野完了,無論得到什麽都想著給她留一份。
眼下這個時節,按照丁魚梁現在的年紀,他們家人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他自己出來的。丁芹的神識沒在附近感受到別人,丁魚梁應該是自己偷跑出來的。又或者……難不成丁家村已經出事了?
丁芹滿心後怕,她原本正在趕回丁家村的路上,半途中神識忽然感受到了異常,於是匆匆尋著異動趕到了這裏,在蜥蜴妖擊破羽符的時候,她還身在數丈之外,已經來不及趕過去了,隻好遙遙發出兩道劍氣,在千鈞一發之際險險救下了丁魚梁。
她若慢上半分,那妖怪的利爪可就要落到丁魚梁的頭上了!
丁魚梁緩了緩神,好像才看清眼前人似的,怔怔地問道:“丁芹姐姐?”
“是我。”丁芹道,“你感覺怎麽樣?”
丁魚梁“哇”的一聲哭出來,抱著丁芹的胳膊一邊哭一邊抖。
丁芹頓了頓,慢慢拍著丁魚梁的肩膀安撫著。
過了一會兒,丁魚梁才勉強平複下來,一邊抽噎著,一邊把事情說了。他心中仍然驚懼著,說話顛三倒四的,但丁芹也聽懂了。
她沒有怪丁魚梁,隻是說道:“以後再不要這樣了。”
丁魚梁雖然莽撞了些,但也有謹慎地戴上護符,按理說是不會遇到這種事情的。那些吞噬精血的濁妖雖然凶惡,卻並不愚蠢,正常情況下,在感受到鶴神的氣息後,是不會出手的。
丁芹看向已經倒地死去的蜥蜴妖,眉頭不由擰起。這隻蜥蜴妖太不對勁了,按照它所展現出的修為,明明已經身具法術了,丁魚梁隻有一個人,它完全可以用法術來慢慢磨掉鶴羽符中的力量,卻偏偏失了神智似的硬碰硬,弄得自己也傷痕累累。
“丁芹姐姐……”丁魚梁拉了拉她的衣袖,“你眼睛的問題是已經好了嗎?你剛才好厲害啊!”
“已經好了,我先帶你回去。”丁芹沒有多做解釋。丁魚梁偷偷跑出來,現在他們家應該已經發現了,不知會急成什麽樣。
丁魚梁乖巧點頭,他還有很多想問的,但等到回去也一樣。現在他心中的驚懼未散,這些枯黃的草木和旁邊還在淌血的蜥蜴實在可怕。
丁芹帶著他回到路上,還沒到村口,她忽然停下了。
“怎麽了?”丁魚梁緊張問道。
丁芹抬頭看向天空:“鶴神來了。”
空中一道雲似的白影乘著風向著蜥蜴妖死去的方向疾飛而去,在將要到達時,忽然在空中一拐,落到了丁芹和丁魚梁所在的地方。
修羽長頸的丹頂鶴翩然落下。
她在半空中時還看不出來體型,落下來後才顯出高大來,長頸若是自然抬起,足有兩個丁芹那麽高。
鶴神白鴻走的是古道妖修的路子,並不化形,雖然可以以幻化之術化作人形,但卻不愛這麽做。
“丁芹?”白鴻聲音清越,滿含喜悅,但仍有掩飾不住的疲態,她身上的長羽也有些散亂,有的地方甚至還缺了幾根。
她感應到自己有一枚羽符破碎了,才從遠處趕來。她在半空的時候已經看到了下方的蜥蜴妖屍,又看到了丁芹與丁魚梁,便猜到發生了什麽。
“你倒是幸運,”白鴻瞧了一眼丁魚梁,又轉而對丁芹道,“還好你來了,不然我恐怕是趕不及的,這小家夥就死定了。”
丁魚梁被嚇得打了個寒戰。
白鴻舒展了一下羽翼,疲倦道:“如果沒問題的話,你能不能留下來多幫我幾日?”
她看得出來,丁芹已經成為了別的神明的神使。哪怕她曾經與丁芹相熟有恩,但神使行事必須要考慮到背後的神明,她並不能直接要求丁芹為她做什麽。
“當然。”丁芹靈目在白鴻身上看過,憂慮道,“您受傷了?”
她伸手按上白鴻的翅膀,溫暖的神力化作生機,柔和地流淌進白鴻體內,將她身上的傷口一一療愈,連疲憊都消去了。
白鴻舒適地眯了眯眼,道:“附近的濁妖被煞氣侵染,已經失去了理智,好些個之前被我打趴下了再不敢來的家夥,都瘋了似的找茬!這幾日四處救急,連著揍了好幾個,就受了點傷,不用擔心。”
丁芹擔憂的看著白鴻缺了一塊的羽毛。
白鴻轉頭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有幾隻濁妖一起來找麻煩,我顧不過來,就拿來當箭射了。過幾天就長出來了,不是什麽大事兒。”
丁芹無奈,白鴻受得傷可不像她說得那麽輕鬆。別看漂亮的大鶴體型修長優雅、聲音悠揚清越,怎麽看都應該是一位仙氣飄飄的大美人,但最好打架,脾氣上來的時候凶得嚇人,不然也不會選擇古道妖修。
“那些煞氣對濁妖的影響很大嗎?”丁芹問道。
白鴻點頭抱怨道:“那雨古怪得很,濁妖不修神識常吞血食,身上本來就已經被血煞浸透了,這場雨一來,它們幾乎沒什麽抵抗能力,好些都直接瘋掉了。以前它們躲得好,我也懶得追殺,揍一頓後它們逃了也就知道厲害,不敢再到有我庇護的地方來。現在這群家夥卻根本不知道害怕,非得打死才算!”
“早知如此,我之前就算麻煩些,也非得把它們一一翻出來解決不可!”她聲音清越優美,語氣卻殺機畢露,修長的腿在地上惱恨地抓了一下,直接將埋在土裏的半塊石頭抓碎,方才平複了惱意,繼續道,“我護的地方有點兒多,來回看顧不過來,正好你來了,我看那蜥蜴妖死得利落,幫我護幾個地方應該沒問題,等我把附近的濁妖都清一遍,就不必再像現在這麽麻煩了。”
丁芹毫不猶豫地應下了,心中卻同時升起了更大的擔憂。
曾經丁芹還沒離開丁家村的時候,看不出白鴻的修為,現在卻能夠感受到,白鴻早已修成妖神。
但白鴻走得是古道妖修,妖軀強橫,從氣息來看,雖然不如水固地神與赤真子,但比庇護鯉泉村的移山大王的氣息卻要強上不少。
濁妖發狂,如白鴻這般戰鬥力都會看顧不及,其他地方又會變成什麽樣?
※※※※※※※※※※※※※※※※※※※※
感謝在2020-10-02 13:37:18~2020-10-05 22:34: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筱筱 2個;祭祀天下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筱筱 44瓶;雪梔子、小琪 20瓶;鼓虎玥 15瓶;子迦 10瓶;日漸肥美 9瓶;迷霧、萸萸燁燁、17807563 5瓶;古恩梧桐 3瓶;june 2瓶;白骨花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