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隨著封印的破碎,一陣獨特的靈韻從丁芹的雙眼中擴散開。在它即將擴散到院牆外時,又被一股空靈穩固的力量約束住。


  宅靈後李在院落中凝聚出身形,他驚歎地看著丁芹。


  這世界偶爾會給予個別生靈特別的天賦,在李氏鼎盛時,他也曾見過這樣天生神通的人,但從未有哪一個強大如丁芹這般。


  這既是福祉,又是劫難。


  不過……後李看了看端坐的漓池。遇到上神,這小姑娘的劫難也算過去了。


  端坐的漓池正在發愁。


  鶴神的封印碎了,按理說不應該呀……


  難不成這封印在丁芹雙目力量的衝擊下,本就到了破碎的邊緣,因此才被一衝就碎?

  看來就是這樣了。


  可是鶴神的封印已經徹底破碎了,他沒法重新複原,隻能自己來了。可是他記憶中湧現了那麽多種不同的封印,哪種才最合適呢?

  漓池猶豫了片刻,從契合的封印中挑了一種最不會出差錯的。


  溫潤的神力勾畫出流暢的符文,似風卷流雲、飛索橫空,以一種奇妙地律動將靈機攔截其中。


  封印勾畫結束後,自動隱匿起來。這是封印成功的標誌之一,可是丁芹雙目中的兩道靈機仍然靈動活潑,並不像在鶴神的封印中那樣僵硬。


  不會是失敗了吧?

  漓池感應了一下,空氣中浮動的靈韻已被重新約束於丁芹的雙目中,應當還是有效果的,隻是不知為何似乎與鶴神的封印產生了這樣的差異,不知效果上會不會有什麽不同……


  “好了。”漓池清淡的聲音響起。


  丁芹睜開眼,她看著周圍,不可思議地用力眨了眨眼睛。


  她看到了清晰的世界,看到了非凡的色彩,看到了萬物流轉的靈氣。


  她看向麵前的神明,眼中突然落下淚來。


  她看到了澄明的光,並不刺目,卻如此浩大。


  “我……”她張皇地擦著眼睛,卻止不住目中淚水。


  漓池被她嚇了一跳,這是封印出問題了嗎?他下意識抬手拂過丁芹的眼睛,神力在封印中點過,隱匿的封印再次浮現,符文波動,生出一層淡淡的靈霧,將丁芹目中的靈機籠罩。


  丁芹睜開眼睛,她看向漓池,目中不見了那浩大的光。


  她仍能看見那些非凡的色彩,能夠看見萬物蘊藏的靈氣,看見小鼠、謹言,以及後李身上的靈光,她的目光在後李身上停滯了片刻,後李在她眼中與其他生靈都不同,他呈現一種半虛半實的狀態,好像並不完全存在於那裏,而是……而是遍布於整座宅邸中。


  丁芹收回了那一點好奇,目光重新落向對麵的神明。可她卻看不見漓池身上的光,就好像他並不存在一樣。


  “你看見了什麽?”漓池問道。


  “我剛剛看見了浩大的光。”丁芹答道,又搖頭道,“不過現在看不見了。”


  “你的雙目洞悉太過,但自身的承受能力還不足,有些東西,還是看不見為妙。”後李說道。


  後李心中亦在驚異,一方麵驚異丁芹雙目之強勢,另一方麵驚異漓池上神封印丁芹雙目的手段。


  封印、封印,印既是力量,封其力量功用才叫做封印。這樣一雙強橫的靈目封印起來本就困難,但漓池上神竟可隻封掉這雙靈目的外泄的靈氣與靈韻,卻不影響其功用。


  若非他剛剛對丁芹雙目中的靈韻親眼所見,現在再看她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最多隻會稱讚一聲這雙眼生得靈動有神,卻半點不會覺察這竟是一雙天生靈目。


  而這樣一雙強橫的靈目,卻在看到漓池上神身上的靈光之時,被震顫到流淚不止。


  後李想起自己曾以西北之地的炎君衡量過漓池上神,因炎君同樣是能夠以自身影響周圍環境的神明。但現在看來,漓池上神的來曆,恐怕比炎君還要厲害許多。


  恐怕比炎君還要厲害許多的漓池上神此時正暗自鬆了口氣。


  看來封印沒有問題,還好沒有弄壞丁芹的眼睛。隻是不知這封印能夠維持多久,還是盡早解決問題為好。既然鶴神指點她去城鎮中尋找強大的神明庇護,那還是按照這一指點做為好。


  漓池於是問道:“你想去哪座城鎮?”


  丁芹絞著身上的衣服,問道:“我能留下來嗎?”


  漓池不言。


  丁芹急道:“我想報答您,讓我做您的神使吧!鶴神說過,我的眼睛很有用的!”


  雖然丁芹也不知道她的眼睛對神明能夠起到什麽作用,但她記得鶴神當時是怎樣說的。


  “去找一個強大的神明,做他的神使。記得按照最強大的那一批找,別被什麽小神給稀裏糊塗的騙了。你有這樣的天賦,幾乎沒有能拒絕你的。”鶴神白鴻歎道,“若非沒想到你眼睛成長得這樣厲害,我原本是想讓你做我的神使的。”


  現在她的眼睛已經不會再帶來麻煩了,她想留下來,也想回報救了她的神明。


  漓池看著對麵的小姑娘,她個頭不高,五官尚帶著稚氣,一雙眼懇切的看著自己,衣服上還帶著在山林裏逃跑時蹭上的髒汙,兩隻手緊張地揉著衣角。


  還是個孩子呢。


  漓池沒有回答,隻對後李說道:“道友可還有幹淨的衣物?”


  “大約還能翻找出幾件,”後李答道,他明白漓池的意思,於是向丁芹伸手,“我帶你去換身衣服。”


  丁芹抿了抿嘴唇,乖乖跟著後李離開了。


  在他們離開後,謹言問道:“為什麽不留她做神使呀?”


  他挺喜歡這小姑娘,性子裏有股韌勁兒在,折了一隻胳膊,腳腕扭成那樣,還能拖著腳一步一步往前挪。


  這世上的修行者不計其數,沒有一股韌勁兒,憑什麽就能順順當當地爬到頂呢?


  而且,她那雙眼睛的力量的確殊為難得。


  漓池敲了敲手指:“且過幾日再說吧。”


  沒過多久,謹言也離開了。小鼠仍憨憨傻傻地在地上撲懸鈴木果玩。


  漓池往上提了提絲線,他打算再研究研究這絲線。它關係到神軀傷勢的治愈,由不得他不重視。


  小鼠以為漓池在跟它玩,也不鬆開,抱著果子一起被提了起來,懸在空中轉呀轉。


  漓池伸手彈了一彈空中緊繃的絲線,一縷獨特的嗡鳴聲突然響起。


  抱著懸鈴木果的小鼠霎時撒開了爪子,落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漓池的神色也肅穆起來,他在剛剛的嗡鳴聲中,感受到了七情中“懼”的力量。


  他看向小鼠,小鼠身上有數根因果線已經變成了凝實的狀態,並正在震動不已,頻率與絲線的震動相當。


  漓池俯身撈起小鼠,它身上的氣息因為恐懼而散亂不定,在漓池安撫下慢慢平複了下來。那幾根震動的因果線同樣平複,但其凝實的狀態卻並沒有變化。


  漓池皺了皺眉,說道:“你這幾日就先留在宅子裏,不要出去了。”


  這從因果線上摘下來的絲線似乎能夠憑借自身的震動,來勾動其他生靈身上的因果線。因果線凝聚,便意味著其果即將成熟。這根細絲的力量與“懼”有關,在小鼠身上凝實的因果線恐怕導向的也並非什麽溫善之果。


  它留在宅中,還能安全些。


  小鼠懵懵懂懂地點頭。漓池將它放回地上,重新研究起這根細絲。


  “懼”的力量,是因為當時丁芹麵對狼妖時的恐懼嗎?

  還有一點問題,在回來後,漓池也曾試著摘下別的因果線,但卻沒有一根可以被摘下的。


  但為何丁芹身上的這根因果線能夠被摘下呢?

  是因為自己救了她性命?還是因為她本身有什麽特殊?

  但現在摘下的這根細絲隻是個例,他無從對比判斷。若丁芹留下,的確方便他研究,可自己這裏並不是什麽好去處。


  漓池暗自搖頭。


  再看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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