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衛家之事-終
長安城外的李傕營中,一切仿佛從未改變過,漢帝劉協拚命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年僅十四歲的他展現出他不與年齡相符的成熟,他還依稀記得兄長僅因為舉止輕浮就被董卓鴆殺。但是除了換來一句“明陛下真賢主!”外,什麽都沒有。
這些臨時的帳篷裏劉協住的很不舒服,但是他沒有抱怨,他早已娶親,在其未明事理的時候。這一日過的很慢,劉協在等,這不是他第一次試圖反抗,每次朝會都會有臣子在向他暗示,每天他都能聽到李傕等人殺了哪些臣子,他的心裏早已經充滿了憤怒。所以當朱儁暗示要除掉李傕時,劉協同意了,而這些天他的心情時而激動時而平靜,這種患得患失似乎更嚴重了。
如預期般的慌亂,爭吵怒罵聲中,劉協希望看到第一個闖入此地的不是李傕。但是天不遂人願,楊奉的手下有西涼人,計劃泄露。李傕再次劫持了天子,劉協下令讓他們駐守他出,朱儁楊奉等人隻好帶著軍隊脫離了李傕的軍隊。
這是妥協也是求生之本,劉協終於知道要扶持自己的軍事力量了。但是朱儁卻不開心,這些計劃本就是深思熟慮而成,甚至知曉之人都甚少,他漸漸懷疑起了不遠處縱馬疾馳的楊奉。但是手下的將士依然不足萬,而遠在洛陽的軍隊雖有數千,但是其間隔著弘農郡這個張濟屯兵之地,若是張濟阻攔,恐怕也無濟於事,所以朱儁把眼光投向了河東郡太守王邑和河內郡太守張楊。王邑曾師從劉寬,而張楊曾是丁原的手下,他們都沒有理由和這些西涼人狼狽為奸。
劉協不知道他們還在謀劃著第二波救援,因為張濟來了,提出了劉協一直以來想做的事,使李傕郭汜議和。移駕弘農這件事,他沒怎麽想就答應了,最起碼離家近一些,離這些人遠一些。
同為西涼派係的軍隊,張濟的話果然有用,李傕答應議和,但是這件事卻被李傕的妻子搞黃了。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兩人關係的破裂是因為郭汜之妻善妒,沒有議和卻是因為李傕之妻愛子。
但這並不是什麽大事,不質子可以質女嘛,反正都是當人質,誰去當不是當呢!第二次議和便快了許多,但其間發生一件事,賈詡做了一回合的大漢忠臣。
李傕的西涼軍中多有羌胡輔兵,而承諾他們的東西卻屢次未給,所以他們找上了劉協,劉協也很慌,所以派侍中劉艾去讓賈詡處理。賈詡言談之中便將此事解決,而大部羌胡輔兵的離開也使得李傕的軍事力量再次減弱。
七月已經入秋,天氣轉涼,車駕開始向弘農郡轉移,但是此時再次出現了矛盾。此時李傕帶人去駐守池陽,沒了李傕,郭汜再次動起了歪心思,所有人都覺得要去弘農,隻有他還想讓車駕去高陵縣。甚至派兵阻攔,劉協下令也不聽,所以劉協終日不食,郭汜聽聞也做出了妥協,令車駕先到臨近的新豐縣。
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王零還是有些疑慮的,郭汜會因為皇帝的行為而讓步,看來劉協在他們手中並不隻是傀儡而已,或者說那些武人要的隻是權力和地位。
新豐縣這個地方王零很熟悉,當時從長安城逃出來後就在這裏集合的,這裏也是秦始皇陵所在的位置。新豐縣的人已經很少了,在王零他們來過一次後又帶走了一批,剩下的人沒幾個,所以對於皇帝的到來並沒有什麽大的反應。
朱儁帶著人一直和聖駕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李傕帶兵走後,郭汜等人對他們仍然抱有很大的敵意。對於自己和楊奉莫名其妙被封的將軍侯爵,他固辭不受,但是楊奉卻笑嘻嘻地收下了。這些封賞與其說是皇帝敕封,不如說是郭汜等人敕封的。朱儁對於這種非戰功而得的爵位一向看不上眼,但是自己不接受,楊奉這個人的官職就要高於他了。
朱儁眼神複雜地看著不遠處和手下炫耀印綬的楊奉,歎了一聲,如今想要匡扶漢室,就連這些曾經作亂的黃巾白波之徒都要用,真的是極為可悲。
他的等待沒有花多長時間,郭汜劫帝西行的計劃還沒有實施,侍中種輯已經密令他們和楊定董承的部隊來到新豐。離其最近的朱儁率先趕到,得知計劃泄露的郭汜慌忙地放棄軍隊從南山離開。朱儁大喜,想要收編郭汜的人馬,所以沒對他們趕盡殺絕,但是這卻埋下了另一個隱患。但是他們仍舊不是軍力最盛的一方,張濟和郭汜的軍隊仍舊占了大頭。不過他們的存在倒是讓劉協的生活過得更好了些,軍隊開始在這裏紮營,沒有東去的主要原因是皇帝病了,雖然隻是輕微受寒但卻在此地逗留了兩月有餘。
而此時的安邑城中,一切似乎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樣子,衛家的名聲在明裏暗裏的傳播下達到了低穀。民眾大多會選擇其他的小商小販或者是甄家的商鋪,就算衛家屢次降價,想要挽回民心也是需要一段時間,而這影響的不僅是商業,就連衛家內部都出現了分歧。
王零他們來到了城裏,是和王邑告別的,九月的冷風讓人很是精神。再往後的話要走就更難了些,況且孟津港的那裏住處,劉言錫已經安排妥當,再不去就荒廢了這麽長時間!
這次並沒有在王邑家吃飯,甄家提供了一個院子,劉公作為臨時的主人邀請他們家前來赴宴,同樣邀請的還有一人,衛覬。
雷恩的手藝讓他們驚歎,就連衛覬這種板著臉的人都吃了不少,不過都知道正事還是要談的。王零帶著人把菜肴等東西撤下後,劉公對著身旁的王邑說道:“我見過師父的家人了!雖然生活的富足,但是不夠安全,僅我們所行途中便見過數次匈奴的遊騎!師弟何不把他們接到城裏來住?”
“老師故去之時,我便邀請過了,他們說遵遺囑,在此地安家!”王邑歎了一口氣,眉間也滿是擔心。
“我們此行是和你告別的,我們明日就走了,天河山上隻會留下千人整的龍門鏢局人員,他們不會牽扯其他事,所以你大可放心,也不必給皮氏縣丞那麽大的壓力,也可以將對向山上的士卒都撤去!至於龍門鎮的鎮長,郝勇還不錯,我們已經把印綬交給他了!”劉公舉起一杯酒說道。
“師兄要去何地?”王邑不解道,他其實心裏有一個猜想,但是不遠數百裏來到安邑城告別,怎麽看都有繞遠的意思。
“雒陽!”劉公說出這兩個字,對於王邑後來追問的什麽原因卻避之不談。
接著,王零和孫禮抬了兩個箱子過來,裏麵是密密麻麻的紙張。
“這些是賠禮也算謝禮,知道你們喜愛書法,所以贈你們些紙張!”劉公走到那邊拿出一張交給王邑看。
“這……”王邑看了看劉公,又看了看王零,苦思著。紙在現在常見嗎,答案是很顯然的,對於民眾或者說非豪商的人來說,紙張從來都是稀有之物,但是對於他們做到一郡之守,甚至世家豪族的人來說,這些紙真的不算什麽。
蔡倫改進造紙術確實對文化的發展有一定的作用,但是王零試過,從甄家學來的造紙術,所產的紙不管質地還是其他都很難推廣。主要是受限於墨,每次書寫總會洇濕,寫字還尚可,畫畫就不行了,漢末之前基本上有名的畫家並不多,而他們每個人都有各自上墨的技巧。而在之後文房四寶不斷發展,書畫在唐宋時期與經濟社會一同繁榮。
這種紙王邑不是第一次見,劉公給他寫的信,包括王零讓人交給他的信用的都是這種紙。“那我就謝過了!”王邑笑道,正想派人把這兩箱紙送回太守府。
“慢著,一箱就夠了,另一箱是給衛覬賢侄的!”劉公連忙製止那些仆人。
“我也有份?”衛覬本來還很羨慕,聽到這句話眉間有著抑製不住的興奮。
“自然!或者說,此次就是為了給你賠罪的!”王零說著從懷裏拿出那張他曾經在龍門山上寫下的四個字。
“果然這些日還是你們在背後出手麽?”衛覬的臉瞬間就恢複了之前的冷峻。
“不,我們再怎麽厲害怎麽能影響到你們家裏的事呢?”王零笑著說,“看來你們家裏和你一樣把家看的重要的人並不多啊!”
衛覬憤怒道:“莫要再打啞謎!”
“我的意思是,此局無解,你這個家主此刻想要再保持鎮定也無用了!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吧,想要拆分你們家的那些人背後都有著各種背景吧!他們當初把你從牢裏撈出來,現在就是向你伸手的時候!而我們本來就請不起那些人!”王零盡力說清楚,已經隻差把那些人的名字告訴他了。
“……”衛覬在沉默,因為王零說的都是實話,衛家在河東的產業此刻都成了死局,若是用那些姻親的方法換個名字或者說出售給他們,算是一種破局之法。但是此刻衛家的那些人都開始想著說分家產,甚至有些取代家主的聲音都開始冒出來了。
“而和那些人撕破臉不可能,斷尾求生是一種方法,如果要放棄這些商業,我建議和甄家商談,在商言商至少會少虧一點。”王零笑了笑,這些種下的因終於結出了果,雖然不算什麽好的結果,但是沒死人,沒大錯王零就很滿意了。
“若是我將這些重新還給你們龍門商鋪呢?”衛覬問道。
“龍門商鋪本來就是臨時的名字,我們沒有這樣的計劃,你把這些交給甄家是一樣的!”王零說。
“你們果然是甄家的人麽?他們已經想要衛家的份額了麽?”衛覬苦笑道。
“不,我們隻是一種合作關係!在河東的這個計劃,算是對他們的獎勵,至於我們的重心從來不是這裏!”王零搖頭,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可若是合作的話,我們衛家在河東的影響力不比他們更大,”說到一半,衛覬突然想到了一見麵時的場景,“真的隻是因為那件事嗎?不過因為蔡氏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蔡氏我已經派人送她到兗州泰山郡了,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麽關係,劉公說我也隻是拿一個借口而已。隻是當時你的樣子確實讓我很不高興,迂腐的文人說什麽也要懲治一番!”王零說道。
“迂腐?”衛覬對這個形容很不滿。
“對了,你家那個柳氏並不是什麽好人,我勸你多注意一點。罷免家主這種事說不定就是她暗中指使的!”王零看著他的樣子略顯落魄,開口提示到。
“你在我家安插了多少人?”衛覬愈發警惕起來。
“沒有,這些事早就傳的街頭巷尾都是了!他們也需要足夠的輿論才能動搖你這個嫡長子的地位,而你在民間的名聲可以親自去聽一聽,不會讓你失望的!”王零讓開了一個位置。
衛覬立刻出門,一刻都沒有等待,他終於知道那些下人最近看他的眼神如何奇怪。隻是他一到外麵,認出他的人就不少,自然而然就沒有人敢公開談論。
“子餘,你這樣說是不是太狠了!”劉公問道,衛覬慌張的樣子讓他有些單鞋。
“不這樣,他怎麽會對衛家失去信心!父親你缺一個刀筆吏,我看他挺合適的!”王零笑道。
而此時完整看了一切的王邑問了句:“你的目的恐怕還不止於此吧!”
“沒了,真沒了,我本來也隻是想看看那抱成一團的世家到底能不能……”王零說著用手比劃了一個砍伐的手勢。
在外麵亂跑的衛覬終於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千金買馬骨和商鞅徙木立信的事他都知曉,所以在用錢財為質後,有人直言了,衛覬的涵養在這一刻表現地淋漓盡致。他沒有任何生氣,安心地聽著民眾的控訴,也沒有問什麽問題。
按照約定將錢財給予後,他徑直回到了家中,沿途的指指點點他都沒有放在心上。再將族老家裏主要人物聚集起來之後,衛覬交出了自己的家主印,大拜道:“此事皆因我而起,若去吾一人可保衛家基業,吾願離開衛家!”
或許所有人都在等這件事的發生,沒有人多阻止他什麽,但是衛覬繼續說道:“但你們之前提出的事,我依舊不能同意。我剛剛已將所有的河東商業盡付甄家,他們會給你們合適的報酬,這些作為再起之本足夠了!”
衛覬所說的東西此時正在王零手裏,在他出門後不久由一個小廝送來的。王零笑了笑:“沒想到他這麽識趣!言錫哥,又要勞煩你再跑一趟了,和甄家好好談談!”
“諾!”
衛覬離開衛家隻有三個人,剛剛出門就遇到了雷恩,雷恩將一張紙遞給了他:“少主說你還有東西未拿,宴會未畢,提前離席也不符合禮法!”
展開那張紙,上麵寫著:“皮之不存,毛將安附!”衛覬看到後欣然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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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老來得子的人很多,像衛覬的孩子衛瓘是他六十五歲生的
包括前麵的劉豹生劉淵時也是七八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