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美麗新世界 上

  三天後。


  “上校，已經查清楚了。聶無雙之前和裴小姐一起在'儲能中學'上學，屬於同一屆但在不同的班級就讀。他們之間沒有什麽過多的交集，屬於在學校碰麵也不會寒暄的那種。不過有意思的是，聶無雙當時似乎是楊櫻的小男朋友。所以，我認為裴小姐可能隻是。。。”


  用食指的指甲蓋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的賈平之，聽到這裏，抬起手打斷了屬下的匯報。“不要說什麽你認為、你以為之類的話。”賈平之故意停頓了一會，然後才繼續說道：“你隻需要告訴我，你查到了什麽，越詳細的事實越好。至於結論我自己會下，不用你來'誤導'我。小張呢？他沒跟你說過這些？”


  “對不起上校。是我自己忘記了，我下次一定改！”張主任根本沒和李立說過這個，但李立可不敢說出來，趕緊把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賈平之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立。自己可沒叫張琛向他手下示意過這些，剛才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賈平之向李立點了點頭，示意他把報告放在桌子上。“好了，你下去吧。”


  李立聞言朝賈平之了一躬，然後恭恭敬敬地倒退著走出了房間。賈平之說完便沒有再去看李立，而是直接拿起桌子上的報告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賈平之將看完的報告塞進了碎紙機裏，發出“嘶嘶嘶”的響聲。等到報告被完全吞沒後，賈平之這才拿起了電話。


  “我是賈平之。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個聶無雙，他來報道了沒？嗯，一會按標準程序走，一點都不要通融。軍隊是神聖的地方，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還有，告訴張琛，叫他留意一下他手下一個叫李立的，這個小夥子還不錯。”


  “好的賈上校，我知道了。”林鑫一個勁地點頭稱是，直到賈上校掛了電話，他的嘴角還掛著笑容，似乎是笑得有些僵硬了。


  “咚咚咚！”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林鑫放下電話，用雙手揉了揉麵部的肌肉，然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發型和儀表，這才咳了咳嗓子。


  “進來！”


  “處長，您之前交代過的那個‘聶無雙’來報道了。”


  “把他材料拿給我看一下。”


  金銘怔了一下，直到林鑫朝他不耐煩地抖了兩下手，才趕緊把材料用雙手輕輕遞放到了林鑫的手掌上。


  林鑫快速地翻閱著材料，偶爾停下來思索一番，口中還默念著什麽。“沙沙沙”的翻頁聲在這靜謐的屋內顯得特別大聲。


  “你是叫金。。。”林鑫已經翻看到了最後幾頁，然後眼皮子微微一抬，瞥了一眼默默站在前麵的辦事員。


  金銘是新來的辦事員，林鑫沒見過幾次，印象不是很深。


  “金銘！”金銘脫口而出。


  “嗯，金銘。他們現在在哪兒呢？”林鑫終於把材料看完了。他合上材料，站了起來。


  金銘後退了一步，微佝著身體，恭聲答道：“他們現在在接待室等著呢。”


  林鑫從架子上拿了一本小冊子，封麵上寫著“入伍標準”四個大字。然後他從金銘身前走了過去。


  “走吧，現在去接待室。你不要這麽拘謹。”


  金銘應了一聲，緊跟在林鑫後麵走了出去，然後輕聲帶上了房門。
——

  征兵處門口。


  三個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但規定就是這樣。”略帶歉意的聲音從無雙和如玉的身後響起。


  無雙轉過身，示意對方留步：“沒事，況且這也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沒有達到入伍標準。你回去吧。”


  金銘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被聶無雙額頭那慘白的繃帶給吸引過去。


  金銘是看過聶無雙的材料的，對他的經曆很是同情。


  而且，他知道原本聶無雙是不需要進行資質審查的，直接入伍報到就可以了。但不知為何林處長突然從“特事特辦”變成了“公事公辦”，使得聶無雙失去了入伍的資格。畢竟真要算起來，聶無雙連高中都沒畢業，算是肄業。


  將目光不著痕跡地從繃帶上移開，金銘對著聶無雙點了點頭。“嗯，那我就不送你們了。對了，我們交換個聯係方式吧。你的‘隨聊’是多少？”


  “隨聊？”無雙略帶疑惑的看向如玉。


  “他忘記自己賬號了。我先加你吧。我的‘隨聊’號碼是77582。。。”如玉將自己的隨聊號報給了金銘，然後互相添加為了好友。


  “我兼職了一份家教的活，你們要是找工作有困難的話，我可以給你們介紹，問題應該不大。”


  “好的，謝謝。”


  和金銘告別後，無雙和如玉往家裏走去。


  當然，這個“家”是指如玉的家。為了給妹妹治病，如玉的父母帶著她前往了醫療主星，所以在如玉昨天從“紅魔競技場”出來之前，他家都是空著的。


  “哎，回到家還得繼續打掃。你就住我家唄，反正我爸媽和我妹不知啥時候回來呢，房間空著也是空著。”


  昨天，無雙和如玉是在酒店度過的，畢竟房間太久沒住人，需要通風換氣之類的。


  千萬不要誤會，他們開的是兩個單人間。


  “不了，我申請的單身公寓已經批下來了。”無雙可不想和一個男的共處一室、朝夕相處，要是處出感情了來了怎麽辦！“我一會幫你打掃完房間就回去了。”


  “你昨天晚上才申請的，這麽快就通過了？”如玉有點驚訝，這也太有效率了吧。


  “空閑的房間多、申請的人少唄。我上了初中之後就一直住的單身公寓，當時的入住率隻有七成左右，一直沒什麽變化。現在應該也差不多吧。”無雙已經恢複了許多的記憶。


  “你是。。。‘托管一代’？”如玉有些略帶遲疑地問道。


  隨著社會的發展、科技的進步，人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生育觀念也隨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生孩子是“養兒防老”，到後來漸漸變成了“養兒啃老”。同時，聯邦的養老製度已經十分完善，基本實現了“老有所養”。多種因素共同作用下，使得很多人覺得生孩子是一種負擔，成年人的生育意願逐年下降。


  一方麵是連年吃緊的前線戰事，一方麵是不斷減少的青壯年人口，聯邦漸漸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於是，聯邦出台了一項極具爭議的政策——“托管令”。


  所謂“托管令”，就是說父母生下孩子以後，可以選擇“自己養育”或者直接交給聯邦，由聯邦統一“托管”養育到14周歲。一旦選擇托管，就意味著父母和自己的孩子永遠地失去了聯係，不存在“偶爾見個麵”這樣的說法。


  如果隻是如此，當然不會有人選擇將自己的孩子進行“托管”，也無助於提升生育意願。但“托管令”對還未出生的孩子有這樣一個強製性的規定：將來所有收入的20%，無條件扣除上交給自己的親生父母。


  也就是說，你一輩子都不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永遠也見不到他們，但是你成年工作以後，你收入的一部分將屬於你名義上的父母，以回報他們將你帶到這個世界。


  而無雙，就是被父母選擇了“托管”了的孩子。這意味著，他到手的實際收入，除了要上交“聯邦稅”外，還要上交一部分給從未蒙麵、也永遠沒有機會見到的父母。


  這種生而不平等，使得“托管令”隻執行了不到五年，就被廢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