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什麽?”鈞澤實在是等不下去了,開口問道,催促男子繼續說下去。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腐敗的氣息,讓若夕非常的不舒服,她看了看地麵上,時不時地還有不知名的各種蟲子爬過,讓人覺得反胃。但若夕還沒有到看到蟲子就想走的地步。她也隻是在蟲子接近她的時候,伸出腳踩死而已。
雖然這樣做已經足以令她感覺厭惡。所以,她才是無法想象,一直生活在這奴隸之穀的人們,該是多麽的苦。既沒有幹淨的水源,亦沒有真正能吃的食物,甚至連呼吸這裏的空氣都覺得不好……他們究竟是有著多麽強大的生存欲望,才能活下去?
“年輕人,我告訴你們吧。”男子幽幽的歎了口氣,聲音尖利的說道,“這奴隸之穀,就是用來將陸女族之中,長得不好看的男子丟棄的。陸女族啊,對男子的要求極為苛刻。隻有長得好看的男子才有生活下去的權利。”
“而那些長得不好看的,從一出生便會被淘汰,被扔進穀中,永無再見光明之日。然,這隻是奴隸之穀中的一種人的來曆。還有一部分人的來曆,便顯得更加淒慘些。”男子頓了頓,又歎了口氣。
若夕看到,他在歎氣的時候,眼睛閉上時,眼圈下的黑眼圈是那樣的明顯,漆黑的一片,在他手中的蠟燭的微弱燭火的照映下,顯得甚是駭人。於是她將視線定格在房間的角落裏。
陰暗的房間角落更加是適合蟲子生長和存活的地方。所以那裏一層一層的覆蓋了很多的蜘蛛網,偶爾還有蜘蛛在上麵攀爬著。
“還有一些人,是被拋棄的,不是因為相貌,而是因為……陸女族重女輕男的習俗。既然來了這裏,你們就應該知道吧?陸女族向來是重女輕男的。被迫生活在奴隸之穀的人,還有一部分就是因為家裏不需要男孩,便被拋棄在了這兒。所以,我們這奴隸之穀,沒有女子,全部都是男人。”男子看向若夕。
“而那穀主,便是屬於我說的後一種人。他其實生了一副好皮囊,跟這位一樣,甚至比他還要好看些。”男子似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鈞澤,便直接跳過了稱呼,“在偶爾有來挑選奴隸的富貴女子時,他便會出現,直引得那些女子要死要活的不肯走才罷休。”
若夕不知怎的,竟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而她有這種預感的時候,想來都不會出現偏差,準是有不好的事情快要發生了。
“有的女子啊,甚至都不惜用重金想要帶他走,但穀主就是不同意。我想說的是,”男子盯著若夕,語氣愈加的陰陽怪氣,“這位姑娘,若是你不想被那人纏上,就最好離開。我知道陸女族是少有你這般漂亮的女子的,那人肯定不會放過你……”
“謝謝你的提醒。”若夕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很清脆,也堅定,“不過我還是不會放棄的。既然是答應了別人的事情,我就會做到。”
男子愣了一下,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下去。他將手中的蠟燭台遞到了鈞澤手裏,那上麵僅剩了一點點的蠟燭。蠟燭油緩緩的順著蠟燭身流下,如同哭泣的眼淚。
他指了指門口,“你們去罷。這蠟燭便給了你們了,不然路上不好走。奴隸之穀不大,你們出了門一直往西邊走便快到了。這兒的人都不怎麽好說話,你們可要小心。最後,記得,你要保護好你的女人。”
男子對鈞澤示意了一下若夕。
鈞澤微微一笑,一手接過蠟燭台,一手拉著若夕,轉身去推開門。若夕回頭看了男子一眼,隻見他也在望著她,臉上沒有表情,要說有,也隻是好奇和玩味。
若夕這才發現,其實這個男子雖是醜了一點,但氣質根本就不像是普通人。方才在一片黑暗之中,她還沒看出來,現下有微弱的光亮了,她才看出來,這名男子身材挺拔,和鈞澤一般高,頭發簡單的紮了發辮披散在腦後,竟是一絲不亂。
但此刻,她也沒有想那麽多,隻是覺得他打理自己打理的挺好的,比琦好多了。若夕和鈞澤就這麽離開了房間,在幽暗的奴隸之穀之中行走著。聽那男子的話,他們一路向西。
路上,他們並沒有遇到什麽人,周圍的環境也是一成不變的,一直都是濃厚漆黑的大霧環繞,偶爾能看到幾個破舊的房屋。
整條路上一星半點的植物都看不見,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若夕從來都沒有在這樣的地方走過,以前最多也就走過下過窨井蓋,但那裏至少還會有些許的雜草出現。
“你的法術恢複了嗎?”鈞澤覺得二人之間的氣氛實在是太過僵硬,於是開口問了一句。
“還沒有,”若夕搖了搖頭,“你不是說,陸依天說要兩天以後麽?今天才第一天。”
“嗯。”鈞澤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心裏忽的劃過一個念頭。他似乎還不知道她的生辰。這麽想來,自己對她的了解似乎真的不多。
除了知道她是九尾狐妖,除了知道她的名字,除了知曉她的性格是清冷的,自己還了解她什麽呢?鈞澤覺得實在是很挫敗。
自己還算是一個善於交談的人吧?可在這小狐狸麵前,確是輸得徹徹底底了。他輕輕的歎了口氣,問道,“小狐狸,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生辰是什麽時候?”
若夕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鈞澤的背影。他的身形隱藏在濃霧中,時而隱秘,時而清晰。她低頭想了想,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生辰是哪一天。畢竟,她從來都不在意這些,更是因為,沒有人替她在意這些。
“我不知道。”若夕淡淡的回複。
“不知道?”這下,輪到鈞澤驚訝了。他回頭呆呆的看著若夕,語氣中盡是不解。在看到若夕毫無表情地臉時,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麽。
她從來都沒有說過她的經曆,或許是因為不願意去說,也不願意去想。這說明了什麽呢?說明了,她的經曆說不定比他還要……慘一些。鈞澤對若夕更加心疼,他對若夕微微一笑,什麽話都沒有說,但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雖然她也不需要安慰就是了。
那些過往的事情,都過去了,就沒有必要再提。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就算沒辦法回去,也不能把那個地方的事情說出來不是?
“應該快到了。小狐狸,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蠟燭也快要燒完了。”鈞澤放慢腳步,關切的問道。
若夕輕聲道了一句“不用了”。
鈞澤剛想說話,就被一陣腳步聲打斷了。隻聽得前方傳來一陣一陣的腳步聲,沒有節奏,很是雜亂,但人很多。和方才遇到的情況一模一樣。這一次,鈞澤留了個心眼。
他將蠟燭給滅了,用法術掩了自己和若夕的氣息,小心翼翼的往旁邊撤。雖說,他們是妖,根本不用懼怕這裏的人類,還是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訓練的人類,但還是小心一點好。他們畢竟是些野蠻人。
“怎麽回事?剛剛明明聽到這裏有聲音的,怎麽現在又沒有了?真是見了鬼!”“算了算了,走吧,還要去搶果子呢,不然今天又要餓著了。”不停的有人的聲音傳來,或近或遠,都是一些粗俗的話,卻也言簡意賅。
搶果子嗎……?若夕聽的是一陣心酸。想想十幾年前的自己,也是和他們一樣的,在街邊,和別的乞丐爭搶著僅有的食物。哪怕那些食物也僅僅就是一些爛掉的,別人不要的水果或是飯菜罷了。
“這些人的生活還真是辛苦。”鈞澤忍不住輕輕的說了一聲,卻把那些已經走了的人又招了回來。他們在鈞澤和若夕所處的地方走動。
“究竟是怎麽了?真的有鬼啊?我方才明明聽到聲音了!”“我也是啊!”“別多想了,怎麽可能有人呢?就算是有鬼了,恐怕那些鬼見到我們也害怕了吧?哈哈哈……”
自嘲的,可悲的語氣。若夕微微蹙眉。
“不對,這裏肯定有人。”一個人影緩緩的從濃霧之中出現,讓鈞澤是叫苦不迭。還是低估這裏的人了,沒想到,他都已經隱了氣息了卻還是被發現了,這裏的人被訓練的已經聽力過人,觀察力也是過人的好。
若夕隻看見那個人影漸漸的清晰起來。他長的依舊很是滲人,皮膚黑黑的,眼睛很小。在看到鈞澤和若夕的時候,他驚呼了一聲,視線更多的都放在了若夕身上。
他叫了一句,“你們快來!這裏有兩個人!還有一個是女人呢!”他們似乎是很久都沒有見過女人了,有的甚至可能是一直都沒有見過,於是所有人一下子全都蜂擁上來。
“為什麽會有女人在這裏?不會是來挑選奴隸的吧?”“真的嗎?那快點把我帶走吧!讓我做什麽都行,總之我就是不要待在這種鬼地方了!”“這姑娘長的真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