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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兵發楚國

  昏暗的御膳房霎時陷入寒冬,冷風肆虐。


  「這不是定北王嗎?」軒轅敖陰惻惻地笑道,話里透著一股子冷嘲熱諷的意味。


  黑眸一掃而過,在見著鳳綰衣微醺的神態時,身側氣息驟然直降。


  逼人的目光如針芒刺背,換做平時,鳳綰衣興許會生愧,可眼下,她一見到他,便會想起他先前那番話,故作冷淡地偏開頭去,執碗靠近唇邊。


  「咻」


  一粒石子隔空擲來,在瓷碗上擊出兩個對稱的圓洞,烈酒沿著破洞咕嚕嚕往外傾灑。


  鳳綰衣愣了愣,有所下降的怒火砰然爆發。


  「北王爺,」她冷冷地喚道,「你不覺太過分了么?」


  「飲酒傷身。」夜鸞煌低聲說,眉宇間隱露幾分憂色,抬步想往她這方靠近,眼前卻突然飛過一道影子,前進的道路被人攔截。


  夜鸞煌本就陰鬱的面色,此時黑如潑墨。


  「滾開。」


  「看來定北王不僅耳背,還老眼昏花啊,竟看不出這兒不歡迎你。」軒轅敖冷笑道,挑釁地迎上他冷冽的視線。


  「本王和綰衣的事,輪不到外人干預。」他特地咬重了外人二字,警告軒轅敖注意身份。


  後者掏了掏耳朵,仍站在原地不動。


  「寡人若是要管到底呢?」


  話剛落,夜鸞煌身形一閃,試圖從他左側繞道過去。


  軒轅敖早就防著他這招,見他動了,立即出手再攔。


  「你莫要得寸進尺。」


  夜鸞煌危險地眯了眯眼,手臂一揮,眨眼的功夫,已同他對了一掌。


  「夜鸞煌,你除了會惹她不快,還會什麼?你不疼她,有的是人願意寵她。」軒轅敖借著躲閃之際,飛快在他耳邊說道。


  回應他的是再不留情的猛烈攻勢。


  內力在空中對撞,一股股勁風吹打著四面的灰牆。


  瓷碗叮噹作響,竹簍里的菜葉子在風中亂舞。


  鳳綰衣抬手一擋,緊接著腰間一疼,人順勢跌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佳人入懷后,夜鸞煌懶得再同軒轅敖過招,身如孤雁,飛離出房門,幾個起落後,便消失在了無垠的夜空下。


  軒轅敖收勢回身,目光幽幽,遠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


  他若有心想阻攔,縱使夜鸞煌武功再高,也難輕易得手。


  「事不過三,若再有下一次,休怪寡人言而無信了。」


  另一邊,清和宮中。


  此殿是萬陌謙特地划給鳳綰衣和夜鸞煌暫住的居所,主殿是她的卧房,後殿則是夜鸞煌安寢之地。


  他破門飛入殿中,將人放置在榻上,而後,出門尋了個宮人,燒了一盆熱水親手端進殿中。


  鳳綰衣被點了穴道,只能僵著身子躺在床上。


  「你飲了不少酒,一會兒擦完身子,我差宮裡的御醫開副解酒的方子,喝過葯以後,你再休息。」


  夜鸞煌擰乾帕子,邊說邊往床沿走,他蹲下身,抬起鳳綰衣的左手,溫柔的為她擦拭指頭上沾染的污漬,神情專註,像是在擦著一件稀世珍寶一般。


  鳳綰衣心頭的怒火降了些許,眨眨眼,示意他解開自己的穴道。


  夜鸞煌視而不見,這時解了穴,她仍會舊話重提,以她如今的心緒,又該不歡而散了。


  「往後別喝那麼多酒。」他放下寬袖,傾身靠近鳳綰衣的面龐,細細拭過她的額頭,「更別和那些個包藏禍心的歹人一起飲酒,對你,他沒安好心。」


  鳳綰衣使勁眨眼,可他卻跟沒見著似的,繼續著擦身的動作,絕口不提解穴一事。


  呵,以為不給她重提的機會,就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鳳綰衣只覺可笑,索性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娟帕挪開了她的額頭。「你說過,隨我隱居的時機未到,可眼下,不正是絕佳的機會么?」夜鸞煌側坐在床沿,凝眸看著她,「我一直不明白,你千方百計對付夜臨風,究竟是為了什麼,最初,你想推我上位,但我曾說過,那個位

  置從不是我想要的,你恨他,可他做了何事,讓你這般痛恨?不惜罔顧黎民的生死,也要挑起戰火,把他拉下馬來?」


  單單是為她的娘親,為了蘇兒,她要報復的,應是林素柔母女,還有尚在牢中的鳳鴻澤,之後才該是夜臨風。


  但觀她的言行,反而是對夜臨風深惡痛絕,這讓他如何能不起疑?

  鳳綰衣仍是那派淡漠清冷的神態。


  夜鸞煌苦笑一聲,食指輕拂過她的眉眼。


  「罷了,你不想說,我不問就是,好好歇息吧。」


  他掖了掖被角,拂袖起身。


  抬步前,又遲疑了一下,似在等待著什麼。


  數秒后,榻中人依然沒有動靜,夜鸞煌略感失望,輕嘆一聲,奪門離去了。


  房中再度恢復安靜,鳳綰衣悄然睜開了眼,怔怔望著床頂。


  不是她不想說,可她說了,他會信嗎?


  信她兩世為人,信她是被鳳卿卿和夜臨風這對狗男女合謀害死的?

  這種事,說出去旁人只會認為她瘋了。


  鳳綰衣一夜難眠,直至天明時,才萌生出幾分睡意,哪想,她剛入眠不久,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叫門聲。


  「何事?」她啞聲問道,撐著乏力的身子慢吞吞下榻。


  點住的穴道在兩個時辰前,就自發解開了。


  「大小姐,屬下有要事稟報。」


  南楓?他幾時回來的?

  鳳綰衣眼眸微亮,匆匆洗漱后,挽起長發,用一根木簪子隨意地盤起,換上件干整的衣裳,便打開門讓他進來。


  「路上辛苦你了。」她親手斟了杯茶水遞去,「事兒辦成了嗎?」


  「辦成了。」南楓點了下頭,如牛飲般飲盡杯中的茶水,然後指了指殿外。


  鳳綰衣順勢一看,殿門左側處竟站著一人。


  她略微端詳了幾眼,就認出來人的身份。


  「京城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這人是春風苑的探子,她自是認得的。


  女扮男裝的姑娘貓著步伐走到她身前,福了福身,道:「主子,京城情形不妙,屬下離京前,新帝夜臨風下旨肅清朝堂,與定北王交好的一干臣子,皆被冠以同謀的罪名,滿門抄斬。」


  「你說什麼?」鳳綰衣耳畔轟地一下,似驚雷炸響,身影搖晃幾下,復又強行穩住心神,急聲問,「幾時行刑?朝堂的老臣,還有那些皇室宗親,對此事是怎麼說的?坊間民意為何?」「但凡可疑者,當天就被侍衛拿下,查封了府宅,拖往菜市口處斬了,據屬下等打探的消息,朝中求情者,都遭到嚴懲,夜臨風聲稱這些官員乃是定北王的同黨,有謀逆之嫌,百姓中卻有人不服,可申冤之


  人,也遭到關押,屬下走時,他們尚在刑部的天牢里,未得釋放。」探子一五一十地把京城的情報說了出來,「夜臨風雷厲風行的舉措,威懾了朝堂眾人,連同坊間,再無人膽敢妄議此事。」


  鳳綰衣氣得身子直哆嗦,手臂一揚,桌上的茶具丁玲噹啷摔落到地上,砸得粉碎。


  「大小姐!」南楓憂心忡忡的喚道,「著急不是辦法,只會氣壞了你自個兒的身子。」


  這消息,他在回皇都前偶遇密談時,就已聽聞,故,比起鳳綰衣來,多了幾分冷靜。


  「你說得對。」


  鳳綰衣跌坐在木椅里,重重喘息了幾下,才堪堪將失控的情緒控制住。


  「去,請定北王過來。」


  「是。」南楓當即飛出大殿,還未出院子,就瞧見拎著膳盒往這方走的夜鸞煌,趕忙帶著人急匆匆回到殿中。


  「你這是怎麼了?」夜鸞煌掃了眼狼藉的地板,暗藏擔憂的目光投向余怒難平的鳳綰衣。


  她冷笑一聲,指了指探子:「你講給他聽。」


  讓他好好聽聽,他想要放過的人在背後都幹了哪些好事!


  探子照實複述了一遍。


  夜鸞煌臉色一沉,眉宇染上幾分狠厲的怒意。


  「此話當真?」


  「屬下親眼所見怎會有假?被帶走的官員及其府中妻女、奴僕,足足有近兩百餘人,至屬下離京時,菜市口仍在處刑,王爺若不信,大可命人回京一探究竟。」探子說得十分篤定,由不得夜鸞煌不信。


  「他怎麼敢!」


  拳頭徒然握緊,他俊朗非凡的面龐上,浮現了寸寸殺意。「我說過,你能放過他,他卻不見得能放過你。」鳳綰衣冷聲道,目光犀利如鋒,隔空朝他刺來,「事到如今,你仍執意不肯出兵嗎?這次他殺盡了你的黨羽,下一次,他的鐮刀就該揮向你府里的家僕了!再


  過上些日子,等他徹底把控朝綱,坐穩了帝位,他要對付的,是太上皇,還有後宮里那些無辜的妃嬪!」


  飛鳥盡良弓藏,當倖存的皇室中人再無利用價值時,等待他們的,唯有一死。


  夜鸞煌深信,夜臨風是幹得出此事的人。


  他穩了穩心緒,沉聲道:「殘害朝廷棟樑,其罪當誅!此等暴君,儼能為帝?」


  他快步走至殿中的長案旁,抽出毛筆,攤開信箋提筆疾書。


  鳳綰衣緊隨其後,站在案邊為他研磨。


  「南楓,你速將此信交給師兄,讓他即可啟程前往苗疆,務必親手把信函送至苗王手裡。」


  要想突襲楚國,必得知會秦蘇,得她恩准,大軍方能橫越苗疆,逼近楚國邊陲。


  「我這便差人傳話給康浩,命他帶兵趕赴永魯關。」


  夜鸞煌無半分遲疑,數道軍令當即下達。


  除康浩麾下的五萬梁國兵馬,屯紮在皇都外圍的十萬雄獅,只留一萬楚國步兵留守城池,其餘人整兵啟程,沿官道、山道、水路三方,分頭趕往永魯關,支援康浩的大軍。


  不僅如此,夜鸞煌還以攝政王之名,傳召梁國正二品以上官員入宮議事,從他們口中詢問出梁國國內現存的兵馬、糧草、冬衣等戰備物資,緊急抽調,送往邊關,供大軍補給之用。為保前方戰事打響,後方不亂,他在面見過朝臣后,再宣萬華堯進宮,吩咐他暫留皇都,待自己出征后,代為掌管朝中事務,順帶監視萬陌謙,謹防朝堂橫生變數,影響到前線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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