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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他上當了

  「我省得的。」


  兩人有說有笑地騎馬入城,剛進城門,就見岳山王步伐踉蹌地從城頭下來,向大皇子俯首叩拜。


  曾經名震朝堂的武將現在卻跪在自己腳下,萬陌謙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興奮,耀武揚威般抬起下巴,正要訓話,冷不防,旁側投來一束冷冽的眼刀。


  他機械地轉過頭去,驚得險些從馬背上跌倒。


  怎麼又是這兩尊煞神?

  「大皇子,」鳳綰衣故意掐著喉嚨,用一種雌雄難辨的嗓音說,「岳山王乃朝廷忠良,今日願投誠於您,末將知您大喜過望,可人還跪著呢,您快叫起啊。」


  萬陌謙僵著脖子點頭,乾笑道:「對對對,本皇子只顧著高興,險些忘了規矩,岳山王你快快輕起。」


  他本是想假意虛扶,哪想到,身子剛彎下去,後方就傳來一道掌風,人毫無防範地側翻下地,要不是他反映夠快及時站穩腳,鐵定要在眾人面前丟臉。


  鳳綰衣讚許地看了眼身旁貌似什麼事也沒做的夜鸞煌,然後感嘆道:「大皇子果真有皇室風範,竟願親自下馬相迎。」


  萬陌謙極其上道地彎下身,親手把岳山王從地上扶起,笑得比哭還難看。


  當大軍全數進入衛城,岳山王方才知道,他上當了!

  什麼蹄聲震天,兵力眾多,全都是假的,大皇子率領的將士遠不足兩萬五千人,僅是城內兵力的一半。


  知道自個兒上了當,岳山王氣得血氣翻湧,可眼下岳山軍及城中能作戰的年輕兒郎,盡數被大皇子的兵馬扣押,手無兵刃,又毫無鬥志,再難有何作為。


  「兩位好深的算計,本將甘拜下風。」


  岳山王緊咬牙關,瞪著馬上的兩人,諷刺道。


  如此奸詐的手段絕非大皇子所有,定是他們倆的主意。


  「將軍謬讚了。」夜鸞煌淡淡地回道,好似沒聽出話里的嘲諷一般。


  那坦然自若的態度,令岳山王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胸口劇烈起伏。


  鳳綰衣朝萬陌謙遞了個眼色,示意他扶著岳山王去城中府宅休息。


  敗局已定,岳山王再不甘心,也只能向局勢低頭。


  他黑著臉率兩名副將,與萬陌謙一道前往城中的岳王府。


  夜鸞煌下令整合兵馬,嚴令大軍不得擾民,岳山軍歸降后,他麾下將士多達四萬七千餘眾,這還未算上城中負隅頑抗的百姓。


  岳王府客居,康浩連夜和副將一道將傷亡名單攥寫好,連同兵馬人數的冊子一起,送到夜鸞煌暫住的廂房裡。


  安靜的房中唯書頁翻動的細碎聲響響起,半響,夜鸞煌合上名單,沉聲吩咐:「命人把戰死沙場的將士骨灰送到苗疆邊關,待南梁戰事結束,再送回楚國。」


  這些人是楚國的勇士,即便身死,也該魂歸故里,在故土下葬。


  「是。」


  康浩拱手領命,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命城中大夫及軍醫好生醫治傷員,下去吧。」


  他罷罷手,康浩適才躬身退出房間。


  峻拔如松的身軀疲憊地靠在椅上。


  「這些人大多是楚國的子民,好些尚未成家,可我卻沒能帶他們活著回去。」


  他苦澀的喃喃著,腦中浮現的,是沙場上將士們罔顧性命奮勇殺敵的畫面。


  一雙小手輕輕摁上他的太陽穴,身後傳來的是他熟悉的氣息。


  「戰場廝殺難免會有傷亡,你已經做得夠好了。」鳳綰衣低聲勸道,看著他自責的樣子,心泛起絲絲鈍痛。


  夜鸞煌猛一伸手圈住她的腰身,手臂順勢一拽,人便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鳳綰衣面頰微紅,卻沒有掙扎,反而放鬆了身子,靠在他的懷裡,無聲地輕拍著腰間僵硬如鐵的手臂。


  微弱的燭光如星火,驅散了房中低沉悲傷的氛圍,一室溫馨。


  衛城城破的消息不脛而走。


  苗疆邊陲的守城武將提筆疾書,連夜差人八百里加急將消息送去皇都。


  施艷在早朝時,奏請帝王公示苗疆、大楚簽訂的聯盟條約,且正式向南梁宣戰。按照那日與夜鸞煌商談的結果,苗疆將成為楚國的同盟國,全力支持南伐,之所以遲遲未昭告天下,除卻不願打草驚蛇,更重要的是,朝廷需要足夠的籌碼能令百姓信服,而今,永魯關告破,衛城被奪,

  不足一月南梁連失兩座城池,正是公布聯盟消息的最佳契機。


  秦蘇當朝恩准施艷所奏,退朝後,朝廷張貼榜文,公告天下。


  兩國聯盟一事如颶風過境,只一日功夫,傳遍半個苗疆,那些在得知南梁國內戰事忽起而心懷恐懼的老百姓,聽聞此乃朝廷與楚國聯手所為,莫不是拍手稱快!苗疆多年來被兩國包圍,處境猶如在夾縫中求生般艱難,猶是南梁,往年仗著兵強馬壯,沒少潛入苗疆邊陲肆意擾民,眼下能打敗南梁,百姓們心頭的惡氣立時出了不少,對當朝帝王的擁戴更勝從前,甚


  至開始幻想南梁國破后,苗疆能一舉成為大國的美好未來。


  兩天後,大楚皇都。


  一名探子在入宮上朝的必經石路上,攔下了安南王府的馬車,將邊境送來的緊急信函交到夜臨風手裡。


  「南梁內亂?」


  夜臨風逐字看過信上攥寫的內容,俊朗的臉廓黑如鍋底。


  捏著信箋一角的手指,透著一股青白。


  「是他,一定是他!夜鸞煌!除了他,這種事還有誰能做到?」


  不可能會錯的,邊境兩萬精兵剛失蹤不久,南梁國內就忽生戰亂,事一前一後發生,說是巧合誰會信?

  這場戰亂與夜鸞煌絕脫不了干係。


  「苗疆呢?」夜臨風勉強穩住動蕩不堪的心潮,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怒問,「楚國兵馬入境,苗疆為什麼沒有消息傳出?」


  探子跪在寬敞的馬車內,眼皮偷偷抬起,有些欲言又止。


  「說!」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還有什麼事他承受不住?

  「此乃屬下剛得到的密信。」


  探子從衣襟里取出一封落了火漆的信箋,呈交出去,然後垂目屏氣。


  看過另一封信,夜臨風的呼吸變得格外急促,仿若一隻盛怒的野獸,危險萬分。


  兩國聯盟?這事是幾時發生的?為什麼他直到今日,才聽說此事?


  「咚」


  車簾一掀,一道黑影狼狽地摔下甲板。


  好在時辰尚早,此處又離皇宮不遠,路上無人瞧見這一幕。


  探子痛苦地捂住胸口,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再度跪在地上。


  沒能及早察覺定北王的行動,是他們的失職,理應受罰。


  夜臨風深深吸了口氣,他不能再讓夜鸞煌肆意妄為,一旦取下南梁,或是從南梁手中取得好處,他的聲望將會水漲船高,得盡民心!

  這種事,怎可以發生?

  「進宮!」


  馬車緩緩駛離街頭,朝遠端巍峨的宮牆駛去。


  無人看見當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時,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旁側的暗巷中走出,沿小道進了春風苑。


  沒過多久,百官著朝服乘馬車離府上朝。


  早朝剛臨,一名在殿外得夜臨風示意的武將挺身而出,列舉定北王私自領兵,討伐南梁的惡行。


  「皇上,定北王奉旨平息邊關戰亂,卻未得朝廷恩准,自作主張出兵南梁,其心可誅,請皇上下令嚴懲!」


  夜鴻天眉心一跳,神色頗有幾分高深莫測。


  「哦?此事眾愛卿怎麼看?」


  花無涯行出朝臣隊列,拱手道:「皇上,老臣認為,此時當以前線戰事為重,至於定北王的過錯,待他旗開得勝率軍回國,再做定奪不遲。」


  此話一出,夜鴻天和夜臨風齊齊愣了,但讓他們更為吃驚的還在後邊。


  只見文武兩派官員中,竟有不少人站出來附議,皆奏請皇上暫不做任何處置。


  這些人中不乏有夜臨風的黨羽,他愕然瞪著眾臣,全然不知他們今兒是吃錯了什麼葯,居然同自己唱反調、打擂台。


  夜鴻天眸中掠過一道冷芒,暗藏深意的視線從下方的夜臨風身上掃過,沒等夜臨風說話,他已拍板定案。


  「好,就依眾卿之意,此事等定北王班師回朝,再行商議。」


  早朝散后,夜臨風冷著臉大步流星離開朝殿。


  「王爺!王爺!」


  幾名朝臣拎著朝服下擺追出殿門,在石梯處,總算將人攔下。


  夜臨風神色冷峻,眉宇間怒氣不平。


  「王爺,下官做得不好嗎?」朝臣有些莫名,他們按照王爺的交代辦事,怎的王爺卻冷臉相向?

  「好?哼!誰讓你們自作主張的?夜鸞煌隱瞞朝廷出兵南伐,這是多好的機會?你們卻替他說話,怎麼,是看他立下累累戰功,想向他示好投誠?」


  換做平日,夜臨風斷不會沒理智到口不擇言,然而今天他遭受了連番打擊,心頭那把火燒得正旺,哪還能保持冷靜?


  四位朝臣面面相覷,其中一名文官面露不解的問:「不是王爺吩咐下官這麼做的嗎?」


  「是啊,下官進宮前,收到王爺的親筆信函,諾,信函就在此。」另一人從衣襟里取出一封信箋。


  夜臨風一把奪過,展信一看,本就陰沉的臉色幾近猙獰。


  字確是他的筆跡無疑,但他從未寫過這樣的信函,更不曾派人交託到朝臣手裡。


  是誰?到底是誰模仿他的字跡,在暗中幫襯夜鸞煌?


  忽地,他腦中出現了鳳綰衣的身影,然,轉瞬這絲懷疑就被他打消。


  鳳綰衣才智的確過人,但她不在京中,如何能未卜先知,在消息剛傳到楚國就先行寫好信函?而且,她嫁給自己的時日不長,若要模仿他的字跡,非一日兩日能仿寫得這般相似,不應是她。難道是他身邊出了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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