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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不該心有奢望

  鳳綰衣在驚詫后,便瞭然了。


  自那日後,鸞煌與夜臨風聯手,入城不多久,就生出他娶鳳卿卿的變故,若是那時起意,自然說得過去。「沒有了鳳卿卿這顆攔路的石頭,夜臨風身邊就只餘下你,以你的聰明才智,想要佔據他的心不難,即使日後,他擁有三宮六院,可這鳳位卻非你莫屬,」夜鸞煌未凝視孟慕晴,故而沒有察覺到她煞是變得


  慘白的臉色。


  「我只是想成全你,僅此而已。」


  「這就是你的理由?」鳳綰衣似哭似笑地望著他。


  「……嗯。」夜鸞煌可疑地沉默了一秒,才點頭應聲。


  夜臨風事前知曉的事,沒必要說給綰衣聽。


  他不想讓她情傷難過。


  鳳綰衣如蒙雷擊,腳下踉蹌數步,似有些站不穩。


  「呵……」事實竟是這樣,他居然就因這可笑的理由,才娶鳳卿卿做側妃。


  悔恨的淚水奪眶而出。「抱歉,在決定去做時沒有知會過你。」夜鸞煌心如刀絞,幾次想抬手為她拭淚,卻又怕她會拒絕,會憎惡他的觸碰,手指突兀地停在半空,「你有多恨鳳卿卿,我知道,即使從今往後你因此恨我,我也認了


  。」


  滿是歉意與認命的輕喃,如燎原之火,蹭地點燃了鳳綰衣的怒氣。


  「為什麼事前不把這些話說給我聽?誰要你自作主張?」


  「對不起。」夜鸞煌垂下眼眸,微微顫動的長睫在眼瞼周圍投射下一層暗色,「我熟知你的秉性,你事前若知道了這些,必定不允,可這是當時唯一能讓他們二人徹底斷絕往來的方法,是唯一……」


  「那就讓他們繼續纏綿去!」鳳綰衣厲聲打斷了他的話。


  夜鸞煌一臉驚詫地望著她:「可,可你不是愛著夜臨風嗎?」


  他與鳳卿卿有染,她豈能好受?

  「愛?」鳳綰衣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沉聲說,「一個滿心私慾,卑鄙下作,風流放浪的男人,也配我去愛?」


  毫不掩飾的嫌惡和痛恨,清清楚楚地浮現在了她的臉上。


  夜鸞煌頓時呆住,腦中宛如被炮彈轟炸過,一片絮亂。


  「鳳卿卿和夜臨風在一起的事,我早在嫁給他之前就曉得,他們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哼,其實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你嫁於他前就知這些事?」夜鸞煌神志一清,彷彿明白了她的恨意是從何而來,「你沒有退婚,沒有揭穿此事,而是想在暗中報復?」


  「我是痛恨他們,但和他們苟且一事無關。」她恨,是因前世的血仇!是為她無辜慘死的兒子!是為因她身死的他!

  想到那些慘痛的過去,鳳綰衣清秀的容顏緊繃如鐵,眸中透著無盡戾氣。


  夜鸞煌不信,他也不敢信。


  若非得知痴心錯付,她怎會對夜臨風因愛生恨?


  鳳綰衣深吸口氣,才將翻湧的恨意摁下。


  餘光一瞥,就見到了他不相信的神色。


  這獃子!

  手臂猛地往前一伸,大力拽住夜鸞煌的衣襟。


  「我心裡真正在意的人是誰,你察覺不到嗎?」


  意有所指的暗示,讓夜鸞煌的心加快了跳動。


  「一直以來,我是在為誰謀划?是想讓誰登上龍位?」


  夜鸞煌滿臉獃滯,彷彿傻了一般。


  鳳綰衣既想笑,又覺氣憤。


  她鬆開手,後退了一步,而後摁下心裡那絲絲嬌羞,抬眸直視他。


  就是這個人,為她生,為她死,把她愛進了骨子裡。


  她為何不能對自己坦誠一點?自私一點?

  「夜鸞煌。」


  她極其鄭重地喚道。


  夜鸞煌神色一肅,僵直的身子愈發緊繃。


  瞧,她總能輕易操控他的情緒。


  鳳綰衣忽地笑了,笑得夜鸞煌百般不安,千般彷徨。


  「你有事瞞我,我亦有事瞞著你。」


  輕淺的笑容,如這窗外月光,乾淨、透亮,直讓夜鸞煌雜亂的心跳為之一頓。


  他近乎痴迷的凝視她,不願錯過這曇花一現的美好。


  鳳綰衣面頰微褐,眉宇間泛起少許羞態。


  她忍下了想躲閃的衝動,定了定神,似決然般緩緩抬手覆上他的臉頰。


  夜鸞煌立時從失神中驚醒,傻乎乎盯著她越靠越近的手掌,眼下,不僅是身子僵了,連腦子也一併僵化,渾然不知今夕何夕。


  「我今生從未有過一刻愛慕過夜臨風。」


  她說什麼!?


  夜鸞煌只覺頭暈目眩,靈魂似離體一般,有些飄然、混沌。


  「鳳綰衣心裡最在意的人,是你,楚國定北王夜鸞煌。」一字一頓的袒露,發自肺腑。


  說完后,鳳綰衣忽地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暢快。


  那些困擾了整整一夜的思緒,都在這一句話下,灰飛煙滅。


  「是我?」夜鸞煌不敢相信,他挪開了鳳綰衣的手,沖著臉龐啪地扇了一下,想要從這美妙的夢境中醒來。


  「你做什麼?」有他這麼自虐了嗎?


  鳳綰衣又氣又心疼,趕忙去抓他那隻不安分的手臂。


  然,手指剛覆上衣袖,夜鸞煌就似被燙傷般將手藏到了身後,慌忙轉身,奪門而去。


  定是他又魔症了!

  「啪」,房門突地敞開,一道疾風般敏捷的身影橫衝直撞般奔過長廊,飛回了屋中。


  一直留在走廊上的雁漠北聽到動靜,古怪地撓撓頭,抬步朝鳳綰衣的屋子走去。


  「妹子,你又怎麼著小煌煌了?」


  鳳綰衣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大概是不小心說了些實話,把他嚇壞了。」


  雁漠北不傻,看她釋然且堅定的樣子,心中已是有譜。


  「終於想開了?」他擠眉弄眼地問道。


  鳳綰衣耳廓微熱,神色卻分外坦然:「嗯,多虧了雁大哥的當頭棒喝,有些事其實不複雜,是我們不肯交心,不願坦誠,方才讓一件簡單的事,變得糾結難解。」


  什麼配不是他,什麼他值得更好的,呵!她鳳綰衣幾時有了如此善良、寬宏的心腸?


  「他視我如命,我對他亦非無動於衷,為何不能給彼此一個機會?」


  「那你原諒他自作主張的事了?」雁漠北眸光微閃,哪壺不開提哪壺。


  鳳綰衣愣了一下:「我是氣他,但我也知道,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只是方法用錯了而已,我先去瞧瞧他,不然,不曉得他在屋子裡又會幹什麼傻事了。」


  語畢,她含笑繞過雁漠北,徑直走出了房門。


  聽著隔壁傳來的拍門聲,雁漠北不由暗了眼眸。


  手掌輕撫上心口:「這就是我希望看到的。」


  所以別再痛了,他應該高興才對。


  『扣扣』


  鳳綰衣拍門數下,房中就有叮叮哐哐的奇怪聲響傳出。


  她狐疑地眯了眯眼,道:「你若再不開門,我就請雁大哥把這門給撞開。」


  屋內有短暫的寂靜,而後,朝房門處走近的腳步聲從門縫間滑出。


  夜鸞煌面露遲疑地站在門后,手掌覆上門閂,又咻地收回。


  「看來不用強,是不行了。」鳳綰衣自言自語道,嗓音不大,但足以讓屋中人聽見。


  房門忽地開啟,一隻大手從內探出拽住她的胳膊,把人拖進了屋子。


  鳳綰衣踉蹌了幾下才勉強保持住平衡,秀眉不悅地蹙成山包。


  「你……」


  責備的話在見到地上打翻的銅盆時,消失在了舌尖。


  汨汨的水漬濺灑一地,擺放水盆的支架更是散了骨頭,摔得成數塊。


  驚詫的目光從地上的狼藉挪開,投向眼前面色晦暗,身子僵直的夜鸞煌身上。


  往日工整的束起的髮絲,此時被涼水浸透,粘稠地緊貼著他的雙頰,衣襟處隱隱可見水打濕的水痕。


  鳳綰衣愣了片刻,須臾,撲哧一聲笑了。


  「你這獃子!」


  夜鸞煌略感窘迫,難堪的撇開頭,一雙耳廓透著淡淡的粉。


  「想要證明不是在做夢,何必用這樣的笨法子?」


  她幾乎能想象出他在慌亂之下,奔回屋子,以涼水灑面,試圖清醒的場景。


  向來清冷堅硬的心,頓時變得柔軟。


  摸摸雙袖,卻是沒找著娟帕,看著一言不發的夜鸞煌,鳳綰衣認命似的輕嘆口氣,踮起腳,捻著袖子湊近他的面龐。


  筆挺的身軀瞬時繃緊,好似被人點住穴道般,無法動彈。


  面頰上極其溫柔的觸感,分外清晰,他甚至能感覺到那薄薄的娟帕內包裹著的她的手指。


  被觸碰過的肌膚猶若烈火烘烤,夜鸞煌想要躲開,可又捨不得失去這來之不易的親密。


  「若這是夢,真想永遠不要醒來。」他神色恍惚地喃喃道。


  鳳綰衣笑臉一收,屈指彈上他的額頭。


  「痛嗎?」


  夜鸞煌獃獃地點點頭。


  「現在還認為你在夢中?」


  她僅是敞開心扉,坦然面對他,就這麼難以接受嗎?

  「不是夢?」渙散迷離的瞳眸頓時一凝,一股遏制不住的狂喜蔓過四肢百骸,隨即,又化作了濃濃的不安與忐忑。


  「你方才,方才說的那些話……」


  鳳綰衣心酸的捧著他的面頰,將他不可置信的樣子盡收眼底。


  她傷他究竟有多重,才會使得他這般患得患失?


  一抹自嘲的笑爬上唇角。


  夜鸞煌眸光一暗,她是在為方才盛怒下的口不擇言懊惱嗎?

  心頭翻湧的思緒消失無蹤,徒留滿心無力蒼涼。


  「又在亂想些什麼?」鳳綰衣剛回神,就見到了夜鸞煌落寞的神情,語氣冷得似要掉渣。


  夜鸞煌笨拙地說:「你別置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他本就不該心存奢望。


  早已習慣大起大落的男人轉瞬間,便戴上了平靜自若的面具。


  「那些話我沒當真,是我把你氣得太狠,又提及了那人,才會讓你……」自欺欺人的解釋戛然而止。


  窗外揮灑而入的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拖曳在地上,仿若一對交頸鴛鴦般親密不可分。


  夜鸞煌呼吸一滯,近乎獃滯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兒,腦子已然成空。


  直到那陌生的觸感離開,他仍像提線木偶似的傻站在原地。


  鳳綰衣白皙的面龐悄然竄起兩團紅雲,這種事她亦是第一次主動去做,心裡自是害羞的。「眼下,你可相信了?」她故作鎮定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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