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除非你娶我
雁漠北深有同感,師弟最愛乾的可不就是自作主張這種事?
「他要做英雄,隨便他去!」鳳綰衣猛一揮袖,不再多看夜鸞煌消失的地方一眼,冷著臉大步回了廂房。
「砰」,房門用力摔上的聲響,震得雁漠北心窩犯疼,他注視了房門半響,才收回目光,餘光忽地瞥見護欄上細碎的划痕,只覺心更疼了。
「雁大哥。」花蝶衣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
「事夠亂了,麻煩花小姐悠著點,別再來添亂了,成嗎?」雁漠北甚至沒給她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
花蝶衣追了幾步,又在半道停下。
看著他冷酷的背影,抬手抹去淚水,咬牙道:「我才不會讓你娶什麼苗王!哼!」
廂房中,鳳綰衣心煩意亂的跌坐在木椅上,接連喝了幾杯茶,仍無法壓下翻湧的心火。
他明明知道秦蘇要的是和他聯姻,而所謂的比試只不過是拋出的魚餌。
只要他敢出現在比試里,秦蘇、施艷,以及那些忠於她的朝臣,勢必會不擇手段達到目的!而此處並非大楚,他們又沒帶多少人馬,一旦中了苗疆的圈套,想要脫身得有多難?
鳳綰衣越想,肝火越發上涌,甚至腦海中竟出現了他與秦蘇大婚的場景。
「啪」,茶盞被她一把揮落,摔得粉碎。
在街上打探消息的南楓於一刻鐘后回來,抬手敲了敲門。
「大小姐,屬下有事求見。」
「……不見。」略顯煩躁的命令從門縫傳出。
南楓頗有幾分驚訝,大小姐這般心緒不寧的樣子,他已有許久不曾見過了。
「是。」南楓沒強行闖門,拐道下樓尋雁漠北、夜鸞煌去了。
客棧的房頂上布滿片片灰瓦,夜鸞煌盤膝在瓦檐落座,青色儒袍的衣訣隨意在身下鋪開,與他悠然的舉動不同,此時,他的面色有幾分惆然。
「你倒是挺能躲的,害我找了老大半天。」一道身影自下方橫空飛上來,拍拍衣擺,就地坐在夜鸞煌身旁,「知道會激怒她,還故意做此決定,你不是找虐受嗎?」
雁漠北無奈地睨著夜鸞煌,「綰衣她有周全的計劃,你不出手,我們也能把蠱王搶奪過來,你就聽她一回,有什麼大不了的?為此和她置氣,值當嗎?」
「蠱王關乎她的性命,我沒得選。」夜鸞煌主意已決。「可你看看她剛才的樣子,她根本就不想你出戰。」雁漠北恨不能一巴掌扇醒他,「你這我行我素的性子,就不能改改嗎?是,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為她著想,但你有哪次問過她的意願?鳳卿
卿那事是如此,這次也是如此。」
夜鸞煌神色微怔,隨即,苦笑道:「既是對她有利,我為何不做?」
聞言,雁漠北心頭騰升起一股火來,沖著他的頭頂狠狠拍了一下。
「你作甚?」夜鸞煌本就心緒不寧,以至全無防備被他得手。「打醒你啊。」雁漠北全無半分歉意,面無表情地說,「小煌煌,對一個人好,不是強行給予,你繼續這樣,只會將她推得更遠,讓你們之間的隔閡、間隙更深,你想懂她,就該想她所想,想她所做,而不是
擅自去做決定。」
他做錯了?
夜鸞煌愣愣看著雁漠北。
「枉你說喜歡她,你的喜歡就是罔顧她的意願,去做她不喜歡的事?」雁漠北翻了個白眼,「你想讓她開懷,讓她如願,可對?」
點頭。
「但她方才像是開心嗎?當初你擅自迎娶鳳卿卿時,她又是高興的嗎?」
夜鸞煌不期然回想起了在他成親之前,綰衣到府上來的事。
「你做的一切不僅沒讓她歡喜,反而使她大動肝火,你還覺得自己做得很對?」雁漠北稍稍緩了口氣,用力拍著夜鸞煌僵滯的肩膀,「好好想想吧。」
多說無益,接下來端看小煌煌自個兒幾時能大悟了。
雁漠北伸了個懶腰,慢悠悠站起身,躍下了瓦檐。
剛旋身落至大堂外的空地,竟見到了守在門外的南楓。
「喲,你打探消息回來了?」雁漠北笑眯眯迎上去。
「定北王和小姐……」南楓瞥了眼上方隱約可見的身影,擰眉想追問在他離開客棧后發生了何事。
雁漠北沒所謂地罷罷手:「放心,用不了多久小煌煌就能想明白。」
若他費了那麼多口舌,仍不能讓小煌煌醒悟,那麼,他的退讓與隱忍又有何意義?
天色漸沉,鳳綰衣未踏出過房門一步,南楓親手送來的午膳和晚膳,她只吃了幾口,就擱在一旁不再動了。
南楓暗暗著急,又不敢強逼她進食,只好轉頭去找夜鸞煌。
誰挑起的火,就該由誰來滅!
一聽綰衣胃口不好,夜鸞煌忙不迭出門,卻在到達房門外時,又倏地停下了腳步,敲門的手分明已經抬起,遲遲沒能落下去。
站在另一間廂房外的雁漠北瞥見這一幕,頗感鬱悶。
這時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他利落地回了屋,沒過幾秒竟握著個茶蓋出來,屈指一彈,茶蓋破空擦過夜鸞煌的面頰。
呼嘯而來的勁風聲,讓夜鸞煌暗生警惕,靈敏地朝左側躲開。
茶蓋撞上房門,夾雜著的強勁內力宛如氣浪,轟地把門從外撞開。
師兄到底在做什麼!
夜鸞煌心頭微慌,扭頭冷瞪了眼後方不遠處氣定神閑的雁漠北。
後者笑彎了眉眼,嘴唇無聲動了動:不用太感謝我。
「哼。」夜鸞煌索性不再看他,目光剛投入屋中,便與正前方投來的複雜視線隔空撞上。
夜鸞煌笨拙的抿了抿唇,深深吸了口氣,方才鼓足勇氣走進房中,入門時,揮手帶上了木門。
鳳綰衣凝視著他,也不說話。
屋中一片安靜無聲,而夜鸞煌的心卻咚咚咚咚跳個不停。
他撇開頭掃了眼桌上涼掉的飯菜。
「聽南楓說你一整日沒進多少膳食。」
「你來就只為了說這話?」鳳綰衣黯然收緊拳頭,面上一派冷漠。
夜鸞煌震了震,眸中的凄苦滿得快要溢出:「綰衣,一定要這樣?你明知我……」
「明知什麼?」鳳綰衣忍住滿心的酸澀,冷笑聲,「明知你全心全意的呵護我,保護我,卻不體諒你,還與你鬥氣,發脾氣,是嗎?」
夜鸞煌哪會承認?就算是錯了,那也是他的錯。
看著他緘默不語的樣兒,鳳綰衣直直氣笑了:「夜鸞煌,你真的在意我,喜歡我嗎?」
低垂的眼見霍地抬起,她怎能懷疑他對她的情意?委屈的怒火染上眉梢,夜鸞煌定眼看著她,沉聲說:「綰衣,你如何氣我,惱我都好,但你萬不該質疑我對你的心,」他頓了頓,難堪的撇過臉去,「我此生唯一愛的女子,只有你,我做的一切事,都是為你
著想,我以為你是看得見的。」
卻沒想到,她會懷疑他。
他面上自嘲的笑刺痛得鳳綰衣眼仁生疼,她用力攥緊了拳頭,冷聲說:「喜歡?你的喜歡就是不顧我的反對,迎娶鳳卿卿,抬她進門,賜她側妃之位,現在又要給秦蘇算計你的機會,去參加宮廷比試?」
「我……」他所做的,不都在替她鋪路,為她謀划嗎?
「你什麼?」鳳綰衣沒放過他,這個疑問藏在她心裡太久,久到她縱使對他並非無情,也無法邁過這道坎!「雁大哥說,你我從未坦誠相待過,我從未向你敞開過心扉,去了解你,昨夜我一直在想這些話。」
淚意湧上眼眶,鳳綰衣卻強忍著:「他說得對,我獨自為你謀划,為你百般算計,想助你上位,但我一次也沒問過你,那把椅子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他要的,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此生無望。
「這些都不打緊,」夜鸞煌斂去眸中的傷苦,柔聲說,「你心之所向,便是我刀之所在。」
「呵,我心之所向?你若知我,懂我,何故要迎鳳卿卿?嗯?你分明曉得我與她早已是不死不休的死局!」鳳綰衣低聲怒問。
夜鸞煌幾次張口,卻是無言。
「為何不回答?」她今兒是鐵了心非要問個清楚明白,「你娶她入門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咄咄逼人的質問換來的是夜鸞煌再一次的沉默、猶豫。
鳳綰衣怒極反笑,目光森冷地睨著他:「為什麼不說話?」
她緩緩直起身,一步一步朝夜鸞煌逼近。
「是你貪戀她的美貌?」
「是你對她情有獨鍾?」
「還是……」
越發過分的揣測激將如利劍,刺入夜鸞煌的心臟。
「我不是夜臨風!」他面帶冷怒,失聲低吼,「我不是他,做不到左擁右抱,三妻四妾!我夜鸞煌愛誰,就會愛她一生,至死不變!」
鳳綰衣聽得心頭又酸又痛,這個笨蛋待她有多真,兩世了,她若再看不清楚,她就是最傻的傻子!
「那你就告訴我原因。」步伐止在他身前,鳳綰衣昂首盯著他,堅定、銳利的目光將她的決心透露出來。
夜鸞煌面上怒色漸散,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
「當真有這麼難以啟口嗎?」鳳綰衣苦笑著,「我知你有苦衷,但這苦衷難道對我也不能說?何時起,你我之間變成了這樣?」
幼時的坦誠直率,以心相交,如今竟再回不來了?
繃緊的雙肩無力地聳搭下去,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好似瞬息間被抽空,只餘下滿心疲憊。
「我說。」夜鸞煌終是捨不得見她如此。
蒙上塵的雙眸竄起些許光亮,鳳綰衣凝眸傾聽。「娶鳳卿卿的決定是許久前,你帶我去春風苑那日做下的。」夜鸞煌沉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