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大事不好了
「一大早你在嚷嚷什麼?」一宿未眠的鳳綰衣先行出門,臉色頗有幾分憔悴。
花蝶衣幾時見過她這副樣子?驚呼道:「嫂嫂,你昨夜沒休息好嗎?眼裡都有血絲了。」
「不打緊。」鳳綰衣溫和地笑了笑,忽地,目光在花蝶衣手中的信箋上一頓,「哪兒找來的信?」
花蝶衣一五一十把在大堂的事說了一遍,剛巧此時,雁漠北也揉著痛到快要炸開的腦袋開門出來。
「能讓我安生睡會兒覺嗎?大白天的,叫魂啊?」
花蝶衣只得再複述一遍。
「信?」夜鸞煌穩步從雁漠北身後走出,輕手接過了信箋。
從他現身出門,到展信來看,從頭到尾目光竟未朝鳳綰衣那方看一次。
鳳綰衣心頭一沉,臉色也冷了下來。
雁漠北腦子暈乎乎的,沒見到這一幕,他探頭張望著信上內容,隨即,眸中的迷離微醺之色一股腦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女人腦子有病吧?」
夜鸞煌摁在信箋兩角的手猛地一緊,竟是在信紙上壓出幾道皺印。
「刷」,鳳綰衣趁他愣神的空檔,眼疾手快地將信箋抽走,一目十行般看閱內容。「十日後宮廷比武,邀皇城各勇士參加,能橫掃千軍,脫穎而出者,當與吾王交手,戰勝吾王,吾王將賜予蠱王,以示嘉獎。」花蝶衣輕聲念著文字,眸中光彩熠熠,「比武?這麼好玩的事,我們一定得去湊
湊熱鬧。」
「好玩?」鳳綰衣撕拉一聲將信函撕碎,任碎紙紛紛揚揚落在地上,目光冷得刺骨,「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特地在這節骨眼上招辦比武,還專程送信到客棧,分明想誘我們前去參賽。」
蠱王唯苗王獨有,要贈與的對象,只會是和苗王關係密切之人。
「這是一場比武招親。」她斷言道。
「比武招親嗎?」雁漠北不禁鄙夷,「她是嫌後宮里的男妃不夠多,還想多幾人伺候?」
「不,秦蘇的目的不是那些人。」
而是鸞煌。鳳綰衣定眼看著夜鸞煌,「昨日我們拒絕了她的條件,夜裡又潛入禁宮強奪蠱王,她看出我們對蠱王勢在必得,故想出了這個辦法,你若得勝,她就能讓聯姻變成現實,且能堵住朝堂、苗疆子民的悠悠眾口
!」苗疆剛經歷狸貓換太子的鬧劇,朝堂換血,又因秦晚失勢,以至和南梁間的聯盟土崩瓦解,秦蘇不論是出於兒女私情,還是出於大局考慮,在這時若能和楚國赫赫有名的定北王聯姻和親,結下姻緣,對她
有利而無害。
「我若猜得沒錯,不出今日,宮中比武一事就會在皇城瘋傳。」
鳳綰衣不怒反笑,好生精明的算計。
南楓在幾步開外的走廊上聞得此話,不需鳳綰衣吩咐,立即動身去街上打探消息。
「難怪昨夜她會召群臣議事,議的定是此事!秦蘇遭蒙打擊,心性或許大變,但她尚無這等城府,應是施艷等老臣為她出謀劃策。」鳳綰衣壓著火,冷靜地分析道。
「這裡不知何時有人上來,萬一聽到了這些話,那就麻煩了。」雁漠北趕忙讓他們進屋密談,待兩人雙雙入內,他警覺地往走廊兩側掃了眼,見無人,才放心地合上門。
屋中,鳳綰衣站定於夜鸞煌身前,盯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睛,說:「不要忘了你承諾我的事,這比武是沖著你來的,你絕不能參加。」
夜鸞煌黑眸輕眯,這一次,他怕又要失信於她了。
「你想反悔?」鳳綰衣僅從他微變的神情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眉宇間染上怒色。
明知她動了怒,明知她想要他做什麼,但夜鸞煌卻無法答應。
目光艱難地自鳳綰衣身上挪開,看向別處,答案不言而喻。
這是針對他的戲碼,只要他出戰,秦蘇、苗疆,必有無數方法能讓聯姻成真!
鳳綰衣耳邊似又傳來了雁漠北昨日的質問。
小手一把握住了夜鸞煌冰涼的手腕,力道極重,好似一鬆開,他就會溜走一般。
夜鸞煌逼著自己狠下心,抬手想掰開她的手指。「我們沒有必要一味迎合苗疆的奸計,」鳳綰衣手如鐵鉗,死扣著不肯鬆開,面上強作平靜的說,「如果你不出現,秦蘇會否如信上所說,當真將蠱王交給世家中人?若她不交,我們可以在暗中操控輿論,動搖她在民間的聲望,若她交出,我們只需在蠱王離出體外的瞬間出手強奪,以你和雁大哥還有南楓的武功,不可能失手,在得手后,秦蘇即便懷疑到我們身上,她無證據在手,奈何不了我們半分,且我手
里握有她和施艷的親筆信,這樣做也不會影響之後的大計。」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然,夜鸞煌的態度不曾有一絲動搖。
事關她,他賭不起那萬分之一的紕漏。
「咳咳咳」,一陣重咳聲,打破了兩人僵持的氛圍。
被忽略許久的雁漠北一臉無奈地說:「你們是不是把我這武功超絕的高手遺忘到天邊去了?」
鳳綰衣如醍醐灌頂,雙眸頓時亮了。
「不錯,還有雁大哥和南楓。」「小南楓的武功太低,」雁漠北不屑地癟癟嘴,「他參加比試能不能挺到最後誰說得准?苗疆人雖嗜愛養蠱,心思多放在鑽研蠱毒上,不過,武功超凡者不是沒有,有蠱王做甜頭,多的是人蜂擁而至前去報名
,所以咯,」他驕傲的揚起唇角,「要想十拿九穩,還是我親自出手的好。」
不知前因後果的花蝶衣一聽此話,蹭地轉頭怒瞪他。雁漠北全然沒放在心上,繼續說:「我出馬,既能力壓那些個蝦兵蟹將,拿回蠱王,又能讓小煌煌避戰,一舉兩得,」他說著,精湛絕倫的臉龐上忽地出現了一抹壞笑,「說不定拿了個頭彩,還能混個皇后當
當?再不濟,貴妃也行?我行走江湖多年,什麼手段、風浪都見識過,獨獨沒切身品嘗過後宮爭寵的滋味,藉此機會開開眼界,多好。」
「師兄。」夜鸞煌神色複雜地輕喚道。
「我是去領教苗疆高手的高招,又不是去送死,」雁漠北似受不了般渾身一抖,「別叫得跟哭喪一樣成么?」
鳳綰衣如釋重負,是,她是自私的,自私到寧肯犧牲雁漠北,也不願參戰的人是鸞煌。
慚愧與內疚如一顆大石頭,重重壓在她的心上。
腰身朝著雁漠北彎了下去:「那這件事就拜託雁大哥了。」「喲喂,又不是幾個外人,還同我玩這套?」雁漠北趕緊扶住她的手臂,但在碰觸到衣袖布帛的瞬間,似燙手般收了回去,「真想答謝我,不如等回了楚國京師,讓春風苑替我備一場歌舞,多找來幾個年輕貌
美的姑娘作陪,讓我醉卧美人膝,豈不快哉?」
故意壓低的調笑,花蝶衣沒聽得太清楚,她神色恍惚地看著滿臉不在乎的雁漠北,心痛得幾欲窒息。
鳳綰衣牽強地笑笑:「雁大哥有令,綰衣怎敢不從?」
「一言為定哦,你也曉得我這輩子最喜好的就是這口。」雁漠北噙著抹垂涎三尺般的壞笑,似在腦補著美人在懷的絕妙滋味。見此,鳳綰衣沉重複雜的心緒輕鬆了些許:「為了萬無一失,我們需留下後手,正如我剛才說的,明面上雁大哥和隨行的侍衛報名參賽,比試難保不會有意外發生,我命南楓在暗中準備,如若最後勝出的不
是我們的人,就在蠱王離體的時候動手。」
只要準備周全,無人得知是大楚搶奪了蠱王,對兩國關係便無任何影響。
「苗疆擅蠱毒者,多如牛毛,」沉寂多時的夜鸞煌冷不防出聲,嗓音沙啞,語調透著令人不安的平靜。
鳳綰衣愕然偏頭,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頓時慌了,就像是提前感知到了他即將說出口的話。
「師兄你武功雖冠絕江湖,可苗疆若是在比試中玩心眼,耍陰招,師兄防不勝防。」
這話與其說是對雁漠北說的,不如說是在向鳳綰衣解釋。
心頭不詳的預感更甚。
「我做了兩手安排,即使全軍覆沒,最後也能……」
「如果南楓也失手了呢?」夜鸞煌定眼凝視她,目光深沉且堅定,「你我都知,這場比試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我沒有出戰,秦蘇會否將蠱王交出尚是個未知之數。」鳳綰衣氣極,雙眼輕瞪,冷聲說:「宮廷比試京師會沒有風聲嗎?話已經說出去,最後倘若是苗疆皇都的世家中人得勝,秦蘇臨時反口,對她的聲望、名譽有極大的影響,她剛回宮,這時絕不能失去民心,
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哪怕是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賭不起。」夜鸞煌何嘗不知這些道理?「我和師兄一道出戰,以我二人的武功定能成為最後的得勝者,而蠱王便可確保落入我們之手。」
鳳綰衣的臉色寸寸冰封:「我說過,這件事不許你插手。」
「本王已經決定了。」夜鸞煌艱難挪開了視線,「我去吩咐人手打聽報名地點。」
見他要走,鳳綰衣本能地想要去拽他,但正如她熟悉他一樣,夜鸞煌對她的反映同樣瞭若指掌。
腳尖在地板一點,傾身飛出了房門,任她抓了個空。
「夜鸞煌!」鳳綰衣追出門來,卻只來得及見他從走廊扶手上端挺身飛躍下去的身影。
雁漠北哪兒想到只片刻功夫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待他從驚詫中回過神,忙抬步行出,暗藏擔憂地目光落在鳳綰衣立於木護欄前的嬌軀上。
他張了張口,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躊躇了半響,只乾巴巴擠出句話:「師弟他的性子你也知道,你對他太重要,他不敢拿你的安危去冒任何風險。」
「呵,」冷嘲的笑聲輕輕滑出,「除了自以為是,他還會別的嗎?」一次次打著為她好的名義,去做她不願讓他做的事,很偉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