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來敬你一杯酒
麵對眾人的怒罵和虎視眈眈的保鏢,葉楓卻是選擇了靜默不語,隻是搖晃著手中的白瓷碗,眸光落在了沐文宣身上。
整個大廳,因為一介少年而劍拔弩張。
“我記得你叫楚紅梅,是我老媽二哥的老婆,所以論地位,我還得稱呼你一聲二舅媽。”
出乎意料的,葉楓沒有動怒,而是心平氣和地看向楚紅梅。
楚紅梅神色先是一怔,隨後冷笑道:“現在感到害怕了?想和我們沐家攀交情了?賤人就是賤人,你母親是個賤人,她生的兒子也是個賤”
啪!
楚紅梅還沒說出最後一個“人”字,一道清脆的響聲就在大廳內響起。
“雜、雜種,你還反了天了!”楚紅梅麵容猙獰地看著葉楓,在她的左臉上,是一道五指清晰的紅色掌印。
而葉楓也不知什麽時候越過了保鏢的包圍,淡漠地站在楚紅梅身前,不顧周圍人憤怒至要吃人的目光,喚了三字:
“楚紅梅!”
少年聲音,若寂靜之處響起驚雷之聲。
原先還怒火衝天的楚紅梅在聽到葉楓的聲音後,不知怎地,滿心的怒火消散一空,唯獨剩下恐懼。隻因葉楓的聲音,在她聽來仿佛是在靈魂深處響起,又如冥府陰神在生死簿上呼喚她的名字,凡人怎麽可能不懼怕?
在葉楓的眼神,她看到淡漠,仿佛她麵對的不是一個年僅十八的少年,而是一尊橫亙萬古的真神!
“你、你想做什麽?”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楚紅梅竟然在葉楓的注視下連連後退,最後更是不堪地摔倒在地上。
這一幕,在別人看來極為滑稽詭異。
葉楓淡淡道:
“我一生行事,從不屑於他人對我的讚美與詆毀,讚美之詞也好,詆毀之言也罷,全都是些閑言碎語,說得再多,他們能耐我何?”
“但我這一生,最恨的就是有人欺我的好友,辱我的親人。”
葉楓聲音稍微停頓,眼睛落在形如在看瘋子的沐家人身上,彈了彈手指,悠悠道:“你們再怎麽罵我為雜種孽障,我都不會生你們的氣。知道為什麽嗎?不是我葉害怕你們沐家,而是大象會在意螞蟻的辱罵嗎?我為尊,何須在意螻蟻之言?然而我母親不同。”
“你們沐家雖然在我眼中卑賤如螻蟻,但我母親卻是這世上最尊貴的人,你們辱她一句,我便斷你們一指。辱她十句,我便斷你們十指。辱她百句,我便敲斷你們百根骨頭。”
“楚紅梅,今日我辱罵我母親,我便於此斷你一指!”
葉楓說完,也不等其他人開口,直接走上前朝著楚紅梅的右手小拇指輕輕一踩。
哢擦哢擦!
在武者眼中,葉楓的武道已臻化境,對力道的控製遠超常人。因此他這一腳踩下去,楚紅梅會斷哪一根手指,全憑他心意。
“啊啊啊!”
雖然葉楓沒有要了楚紅梅的性命,但斷指之痛,哪怕是一個壯漢都會哀嚎,何況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婦呢?
踩斷楚紅梅的手指後,葉楓似個無事人般重回到了大廳正中,甚至掃了掃身上的衣物,仿佛他剛才隻是去丟了一件垃圾般,稀疏平常。
這一幕,點燃了整個沐家的火藥桶。
“雜種,你放肆!”
“保鏢呢?你們都是吃幹飯的嗎?快給我把這雜種拿下,給我狠狠地打!”
“對對對,狠狠地打,打到他哭爹喊娘都不要停。”
所有的沐家人,在這一刻,眼中都冒著火焰。
葉楓此舉,無疑是當著賓客們的麵,狠狠扇了沐家一巴掌,還是不要命地往死裏扇。今天他們沐家要是不好好收拾一頓葉楓,還放任葉楓離開的話,沐家可就徹底淪為了東原市的笑話。
別忘了坐在這的都有些什麽人,不是政界的大官就是商界的巨賈,沐家再有錢有勢,還能壓得住這些悠悠之口?
再者,他們會怕一個小小的雜種?
雖然葉楓突然出現在楚紅梅麵前,讓他們很是驚訝,但也就僅限於此。或許武者能看出這裏頭的端倪來,但沐家人決然不會明白。
在他們看來,葉楓無非是速度快了點,手段狠辣了點,完全不是一個高中生該有的手段。但沐家在東原市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識過?你葉楓再能打,還能厲害得過這些膀大腰圓的保鏢?
一眾沐家人都期待著接下來的好戲,有的甚至還從酒席上端來瓜子,就等葉楓被保鏢們暴揍
‘這少年太傲了。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有唐家相助,這少年隻要能力不差,過個十年就能有和沐家叫板的資格,還是太意氣用事了。’
人群中,有嘲諷葉楓的,有等看好戲的,也有為葉楓感到可惜的,這許達開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東原市的一把手,放在古代就是地方父母官,看著一個少年即將被一群保鏢暴打,他這做父母官的怎麽能無動於衷?加上這宴席上就有他政界某個對手一係的官員,今天他要是不出言製止一下,這芝麻大的事情要是傳入那人耳中,隻需稍加運作,即便不能把他從一把手的位置上拉下來,也會影響到他未來的仕途。
然而就在許達開思考如何在幫助葉楓的時候,一直不開口的老爺子終於出聲了。
“夠了!”
沐文宣拄著拐杖猛敲地麵,厚重的聲音在大廳內回蕩著。
“父親?”
“家主?”
所有人全都神色不解地看著沐文宣。
夠了?到底是什麽事情夠了?
他們還沒怎麽毆打葉楓這狗雜種呢,怎麽老爺子就要他們停手了?
“全都退下。”沐文宣下了命令,但在見到大廳內的人動都沒動,當即怒道:“是我老了,說的話不頂用了嗎?”
老爺子一怒,這些個先前還怒氣洶洶的沐家人,這一刻卻是噤若寒蟬,乖得像個犯了錯被老師發現的學生。
“豎子,你太放肆了。”
在眾人退到一邊後,沐文宣這才重新把目光投向葉楓,聲音無比的陰冷,完全不是一個外公麵對外孫時該有的態度。
“我已經足夠收斂了。”葉楓淡淡回了一句。
沐文宣怒而笑道:“豎子,那你要是不收斂呢?”
“如果不是念在你是我老媽的親生父親,念在今日是你的壽宴,光憑你這一家對我母親的侮辱,我便可屠了你沐家滿門。”
葉楓輕輕端起手中的白瓷碗,沒有理會周圍人恍若看瘋子般的目光,淡然道:
“你很幸運,今天我不想在這裏大動幹戈,因為怎麽說這兒也是我老媽打小住過的地方,殺你們很容易,可要是讓這老宅沾上髒血,就顯得這地方不吉利了。”
按理說葉楓這一番狂妄到不切實際的話,會找來眾人的哄笑才是。但老爺子不開口,底下的人就沒人敢開口。由這一點,就足以看出沐文宣在沐家,是怎樣一尊說一不二的主。
沐文宣似看傻子一樣看著葉楓,他沐家雄踞東原,便是唐家也不敢說滅他滿門。‘禍從口出’一詞,大家族的人遠比普通人還要懂得。想到這,沐文宣眼中閃過失望之色。
枉他覺得這雜種攀上了唐家,手中多少有點本事,若能把葉楓綁在沐家的大船上還能利用一番。可現在看來,這葉楓完全就是個傻子。想他剛才還覺得葉楓氣質非凡,超然於一切。
如今細細想來,一個少年怎麽可能會有那種氣質?他沐文宣活了七十多年,尚且還貪戀權勢,遠做不到超然世俗,一個還在讀著書的娃子能懂得些什麽?
“嗬,我很好奇你哪來的底氣和我說這些話?就靠一個唐家?”沐文宣玩味地看著葉楓。
葉楓漠然道:“無需唐家,我在這就足矣。”
“哈哈哈!”
聞言,沐文宣張狂大笑,指著葉楓,笑得渾身顫抖:
“我沐家雄踞東原,資產千億,行業人脈更是遍布海州,你左右隻是一個高中生,頂天了就是認識一個唐家的少爺,能否將唐家化作你的助力都難說,一個黃口小兒哪來的底氣和老夫說要殺我沐家滿門?”
“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不行不行,我真的停不住了,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對對對,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這雜種該不會得了失心瘋了吧?”
“雜種就是雜種,說話都這麽好笑,幹脆別上學了,轉行去說相聲吧,說不定還能混出個名堂來。”
沐文宣一笑,整個大廳轟然大笑,連中庭上的賓客都笑聲不止。
許久過後,眾人的目光重新回落在葉楓身上。原以為一個少年麵對這種陣仗會昏厥過去,再不濟也會麵露懼色。但他們在葉楓臉上,所看到的隻有始終如一的淡然。
他們以為葉楓是留了後手,難道唐天俊在這人群中看戲?
沐建白等人想到這點,頓時目光在中庭內掃視著。
“嗬嗬,笑夠了嗎?”葉楓目光幽幽,看著沐文宣,淡淡開口。“沐文宣,今天我來這是要敬你一杯酒。”
“給我敬酒?豎子,你安的什麽心?”沐文宣氣笑道。
今天葉楓在沐家的作為不可謂不瘋狂。
當著他和東原眾權貴的麵,先是扇了楚紅梅一巴掌,繼而踩斷她的一根手指,後邊更是揚言要如果不是念在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不想讓這老宅變得不吉利,否則就要將這大廳上的沐家人全部殺光。
試問整個海州,有哪個人膽敢在這裏出言不遜,放聲狂妄?
就連帝都葉家的葉無傷都不敢這麽做,你區區一個葉家不願承認的雜種,真以為自己是葉家嫡子了?
沐文宣臉上布滿冷意,如果不是念在楊家的人快要過來,不想讓這次宴會徒生變故,他會這麽好說話?當然,今日宴會過後,他定然不會讓葉楓好過。
葉楓是他的親外孫又怎樣?
他連親生女兒都能拋棄,一個隔了一輩,沒人要的雜種也配在他心中有份量?
短短瞬間,沐文宣心中就想了許多,眼中紅芒稍縱即逝。
他卻不知道,他這一縷紅芒全部被葉楓看在眼裏。
葉楓位列大千世界的人族帝尊,數百年來見識過不少人物,有大忠大善之人,為天地立命,為萬民立心,甘願舍生取義而造人族大業,也有大奸大惡之人,為一己私利而荼毒蒼生,置人族於絕境深淵中。
但凡能被葉楓記住的人,無一不是萬古風華之人。而沐文宣能以凡人之軀,被他葉青玄記恨數百年,不得不說是一個活著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