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登堂
沐家大宅外，聞訊湊過來看戲人們聽到唐天俊張狂的笑容，再瞧著灰溜溜離開的沐建安等人，一時間都有些愣神，驚駭有之，嘲弄有之，唯一相同的是，這些比起唐天俊還要年長十來歲的東原巨賈，眨眼間心中就對這二十來歲的青年充滿了敬畏。
沐建安再怎麽廢材，依然頂著個沐家二爺的身份，整個東原市內，論地位能比他高的人，數量不會超過雙掌。尤其是現在還是在沐家的地盤上，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此時，就是在這裏，沐建安竟然隻因為唐天俊的幾句還算不上威脅的話就灰溜溜離開了。
這怎能不讓眾人驚訝？
但緊接的一幕，卻是令眾人瞠目結舌！
隻見唐天俊收斂了臉上張狂的笑容，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仿佛先前狂笑如瘋子的人不是他一樣。在人群的注視下，唐天俊款款走到葉楓身前，神情謙卑恭敬。
“葉先生。”
聲音很輕，卻轟然如平地驚雷。
人群瞬間被唐天俊的三個字給炸開了。
‘這少年難道是哪個大世家的子弟？’
沐家正門外寂靜一片，連站在葉楓身後的蘇曉曉和秦幼薇都有些恍神。盡管之前唐天俊已喊過葉楓，但遠不如現在的這一聲來得令人震撼。
葉楓平靜地應了一聲，轉身看了眼門童，淡淡道：“現在我們可以進去嗎？”
“爺、爺您請。”
門童露出一個平生最難看的笑容。
連唐家大少都尊為貴客，喊上一聲先生的少年，即便沒有請帖，難道還沒有資格進入這沐家大門？
但門童不明白的是，這少年明明貴不可言，為什麽沐建安卻要喊他為雜種呢？
不理會周圍人的反應，葉楓帶著兩女越過了正門，從前院處穿過一桌桌酒席。
“以前春節，我和老媽來到東原市的時候，都會過來這沐家老宅看上一眼。我還記得，在我小的時候，老媽指著我們剛才走過的正門，笑著說這兒是她的家，裏邊住著她的爸媽，她的大哥二哥，她的侄子侄女們。”
“但老媽口中的這些親人，小時候我一個都沒見過。老媽隻是站在不遠處的小巷，看著禁閉的正門，笑著笑著就哭出聲來。”
葉楓轉頭看了眼正門，彈了彈手指，說了不少陳年舊事。
逢年過節，沐雲初都會帶上他和葉雲天來到東原，為的隻是遠遠看上一眼這處老宅罷了。
葉楓絮絮叨叨地說著，神情無喜無悲，隻是隨口道了一句：
“沐家一眾老小，除了沐姐姐，全都稱得上是老媽的好家人。”
聽到葉楓這不含情感的聲音，秦幼薇和唐天俊兩人隻覺心頭發放，整個身子就像墜入北極的冰窟窿中，徹骨的冷！
而蘇曉曉卻是一臉心疼地看著葉楓。
不約而同，兩女忘記了去詢問葉楓和唐天俊之間的事情。
眨眼間，眾人就來到中庭和大廳。這裏的酒席遠比前院來得熱鬧，能來這兒的人，身價無一不是上億的存在，這裏頭的每一個人，普通人如果想要見到真容，多半隻能在電視和報紙上見到。
而除了商界精英、政界新星外，來這給沐文宣祝壽的人還有好幾位娛樂圈的明星。雖然不是大紅大紫的天後影帝，但也是能在娛樂圈中登堂入室的人。
“那一位，就是我的好外公沐文宣。”葉楓目光平靜地落在大廳中，端坐在正首，穿著大紅唐裝的沐文宣。
蘇曉曉和秦幼薇一齊看去，前者露出厭惡的表情，後者卻是神色一怔。因為在秦幼薇看來，沐文宣怎麽看都像是飽讀詩書、笑容和藹的老爺爺，但在葉楓和蘇曉曉口中，沐文宣卻是無情無義的貪婪之人，連親生女兒都能毫不猶豫地逐出家門、放任族中子弟強搶葉楓一家的財產，這樣的人在秦幼薇眼中，形同畜牲！
‘果然人不可貌相。’秦幼薇心中輕輕一歎。
隨之，葉楓淡淡道：“天俊，你帶曉曉和秦老師去找沐姐姐，如果有人攔路……”
葉楓話還沒說完，就見唐天俊狠辣道：“葉先生放心，誰敢攔我，我就打誰！”
“那就好。”葉楓輕笑著，從附近的酒席中取過一瓶茅台白酒，倒入一個白瓷碗中，當著眾賓客的麵一步步朝中庭前的大廳走去。
人群的目光盡數落在葉楓身上。
沐家大宅外發生的事情，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此時他們都在猜測著葉楓的身份。無論是沐建安口中的雜種，還是唐天俊的一聲先生，都值得他們去細細思量。國人本就喜歡熱鬧，他們就算猜不出葉楓的真正身份，也可推斷出葉楓和沐家有些淵源。一出熱鬧戲份就擺在他們眼前，他們會錯過？
和看熱鬧的賓客不同，端坐在上首的沐文宣，眉頭卻是一皺。
‘奇怪，這才三年多不見，他怎麽和以前不一樣了？’
在沐家其他人眼中，這葉楓的模樣至多是比三年前長開了些，無論是容貌氣質，還是手段能力，都全然隻是一個普通學生。對於這位外孫，沐文宣打從心底裏就沒認過，甚至還把他視作沐家的恥辱。
沐文宣連親生女兒都能毫不猶豫地逐出家門，更是在女兒的靈堂上放任族人搶奪葉楓父母留下的財物，心性之無情可見一般。
但別人看不透此時的葉楓，沐文宣卻看出來了。在沐文宣眼中，葉楓就好似一柄沒有出鞘的寶劍。不出鞘則已，一出鞘必然是萬人枯骨！這股氣質，是漠視蒼生、睥睨當世的傲然！
這樣的氣魄，沐文宣從未見過。
不！他見過！
沐文宣心中猛地一驚。葉楓的眼神雖然也看上去很是無情，但這股無情是麵對天下眾生的無情。說是無情，其實是天地間的萬物在葉楓心中，都和路邊的野草沒多大區別，一切皆是平等，連人命都是如此！
這樣的眼神，沐文宣見過，在仙家佛廟中仙佛雕像上，他就見過！
超然一切，視蒼生如螻蟻！
‘不，這一定是我看錯了，這雜種今年才十八歲，怎麽可能會有這種眼神？’沐文宣心中雖然這麽說著，但他的心就是平靜不下來。
人的行為舉止可以裝，唯獨眼睛騙不了人！沒有相應的實力，就沒有相應的氣質。氣質這種東西說來玄乎，看不見摸不了，但一些個閱曆豐厚的人卻能清晰感應出來。
然這時葉楓已經走到大廳中，沐文宣隻能壓住心中的驚訝。
大廳內，葉楓停下腳步，周圍所有沐家人的目光盡數落在他身上，有驚訝、有嘲弄、有玩味、有憐憫，種種神態在這些沐家人的臉上一一展現，唯獨沒有一絲親情的意味在。
就連比葉楓小好幾歲，不到十歲的沐家小孩，看著葉楓的眼神中也是以好奇和厭惡居多。畢竟在葉楓走入這大廳前，他們可是聽著那幾位家族中的長輩如何咒罵葉楓。
平日裏他們看著和善的叔叔伯伯、嬸嬸阿姨們，在提及葉楓的時候，都會多加上一個雜種。
他們都讀過書，哪會不懂雜種的意思？
“葉楓，別以為傍上了唐家就可以在我們這裏胡作非為。”
沐文宣還沒有開口，就見沐建白急不可耐地站了出來。他輕蔑地看了眼灰溜溜跑回來的沐建安，也不理會沐建安和楚紅梅陰沉發青的麵容，把目光落在葉楓身上，聲音冰冷：
“在來沐家前，你先認清下你自己的身份，我們沐家的大門，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走進來。別忘了，你隻是一個雜種，一個我們沐家不會承認的雜種！雜種，沒有資格站在大廳內。”
說罷，隻見沐建白招來數名沐家的保鏢。這一幕，仿佛是一群餓狼把一頭綿羊給團團圍住。而沐建白就是狼王，隻需他一聲令下，再強壯的綿羊也會飲恨當場。
“你這是想對我動手？不怕唐家的報複？”葉楓淡淡開口，不曾正眼看沐建白。
被一個雜種給輕視了，沐建白心中自然大為惱怒，不氣反笑道：“你以為我是沐建安那孬種，會被你這黃口小兒三言兩語就給嚇到了？唐天俊說你是唐家的貴客，沐建安會相信，我可不相信！連我都成不了唐家的貴客，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雜種又怎麽可能？”
“依我看，唐天俊多半是看上了你身邊的兩個女人，這才給了你足夠的麵子而已。現在唐天俊不在這，你覺得這兒還有人能夠罩住你？”
沐建白的一番話，讓眾人茅塞頓開。
是啊，一個學生怎麽可能成為唐家的貴客。唐家是海州的十大世家之一，在場的大人物中，連許達開都不一定能當得起“貴客”二字，一個十八歲的孩子能做什麽？
而且“貴客”二字是從唐天俊口中說出，這些世家子弟，為了個女人，謊稱別人是家裏的貴客，也不是不能做出來。唐天俊雖然不是欺男霸女的紈絝子弟，但說他比喜女色，尤其是那兩尊絕世佳人，他們卻是萬萬不會相信。
葉楓聽到沐建白的話，隻是不屑地笑了笑，就把目光移向別處，落在了沐文宣身上。
葉楓不回答，沐建白他們自然認為葉楓是在心虛，笑容越發嘲弄。
“雜種，滾出沐家！”
“滾出沐家！”
“滾出去！”
不用沐建白多言，眾人想通了“真相”後，一個個全都神情激憤。不知情的，還以為葉楓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
“是雜種就該認清自己的身份，隻是憑著女人攀上了唐家，就以為一個雜種能站在我們沐家頭上了？”楚紅梅適時開口，看向葉楓的目光滿是惱怒與怨恨。如果不是葉楓，沐建安會在眾人麵前丟盡臉麵。夫妻本是同林鳥，沐建安今天要真坐實了“孬種”一詞，日後別人看他們一家的目光會成什麽樣？
哪怕沐千雪嫁入了楊家，夫妻兩人成為了楊家的親戚，這黑點也鐵定是洗不了。要是傳入楊家人耳中，楊家又會怎麽看待他們？
大廳外，眾人議論紛紛，隻顧著看戲，連美酒和美食都沒去享受。
大廳內，麵對沐家眾人的謾罵與羞辱，葉楓麵色平靜，讓人看不透他心中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