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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吃了我的吐出來

  灼華齋的老闆不止是個男的,還是個太監的事,簡直像是有人在京城午門口點了一串十萬響的鞭炮,炸得整個京城連帶著上至皇上下至草民百姓全都蒙了圈,各個都在議論此事,御史言官在朝堂上罵跳著

  腳的罵,罵得內務府灰溜溜的不說,小皇上臉黑得跟包公一樣。


  偏那個太監又在五城兵馬司不明不白地上了吊,這回言官連五城兵馬司一起罵,說他們舞弊,殺人滅口。


  引經據典不說,連前明的種種都被拿出來說,不知道誰把此人是慈寧宮甫總管的徒弟的事查了出來,甫總管立時被罵成是魏忠賢再世,要當九千歲。


  這回太后在後宮裡呆不住了,下了懿旨將甫總管鎖拿歸案,交慎刑司嚴加審問,偏甫總管只呆了一宿便趁人不備,吞了自己的金戒指自盡,宮裡又是一片的血雨腥風。


  總之此事鬧騰了走有半個月,宮裡宮外有牽連的沒牽連的抓的抓自盡的自盡,連劉首輔因為題寫了牌匾都鬧了個半紅臉,直道自己並不知情。


  更不用說京里有許多高門大戶的姨太太,小媳婦為了這事兒尋死尋活的,鬧了個雞飛狗跳。


  許櫻原本沒想此事能鬧這麼大的動靜,她上一世就不知道灼華齋出了什麼事,若是這般驚天動地的,她又豈能不知?把百合找來問詳情才曉得劉老爺子不愧為耿介的山東漢子,直接找了巡城御史,那御史也是個不知轉彎的,更不曉得此人不止女扮男裝還是個太監,找了五城兵馬司的人就光明正大地去拿了人,那兩個驗身的忤作嘴也快了些,發現他是個太監之後,一聲驚呼,叫嚷了出來,被在灼華齋外面瞧熱鬧的百姓給聽見了,一來二去的,這事兒徹底捂不住了,百合最後說道,「許忠這兩日有些擔心,怕劉老爺子說漏


  了嘴,說是他說出去的,劉首輔秋後算帳……」「劉首輔不會連這點度量都沒有,再說了許忠也沒說那灼華齋的老闆娘是太監,只說瞧著像個象姑,不像是正經的女人。」許櫻笑道,本來她只是想要抄了灼華齋,讓甫總管和程子常手忙腳亂一陣子,卻沒


  想到事態變成如此,甫總管死了,程子常一個失了勢的內務府副總管,渾身都是鐵能打幾根釘?一場大禍竟消弭於無形……許櫻心裡雖總覺得此事不會這麼輕易就解決,還是鬆了口氣,就在她琢磨著如何與毛氏再見一面,當面謝她的恩情時,百合說道,「可惜那些個與灼華齋常來常往的太太、奶奶、


  姨娘,怕是要受牽累了……聽說好幾家的后宅都不安寧,正室倒還好,妾室們好些個互相拆台的。」「總歸那位假老闆娘是太監,皇上的妃子都不敢太監看,何況是普通百姓的?他也未曾真有什麼出格的事,無非是些嘴皮子官司罷了。」許櫻看了眼窗外,見麥穗挺著快要臨盆的肚子在前面走著,後面跟了兩個拿著臟衣裳的洗衣婦,麥穗自從回到蓮花衚衕,雖說明面上是督著洗衣房的,可洗衣房裡只有兩個外面請來的洗衣婦,她雖不用幹活,卻也沒什麼實權,因她是吃過虧的,雖說肚子越來越大,還是每

  件事必然親歷親為……


  百合順著她的目光看見了麥穗的背影,隨口提了句,「麥穗怕是快生了吧。」


  「是啊。」


  「也該送回家裡待產了,姑娘現下也懷著孕,再有個在家裡生孩子的,怕是不吉。」


  「前個兒我就讓姚榮家的派人捎信到莊子里了,偏麥穗的婆家不肯來人。」


  「不是聽說她婆婆有來看過她嗎?」


  「來要過一兩次錢,見麥穗沒什麼可榨的了,就再不來了。」


  「那——」


  「那一家子人,人嫌狗厭的,聽庄頭說不幹活不說,還整天遊手好閒,在莊子里挑撥離間,又誇耀自家富貴,又說我惡毒……若非他們家兒子沒有身契,真該遠遠的都賣了。」


  「姑娘說得真有趣,那一對老夫妻都老成那樣了,誰會買?麥穗既然已經嫁了,就是他們家的人了,不如我這次回去,將麥穗帶走,送回婆家去,生完了孩子再領回來,姑娘您看如何?」


  「麥穗在他們家怕是不能平安生孩子,你把她帶到你們家裡去吧,生完了出了滿月,送回山東我娘那裡,管家的人知道的事我差不多問清楚了,留著無益。」


  百合沒問許櫻要問清楚管家什麼事,心知自家姑娘自小便是個有主意的,「不知姑爺什麼時候回來?」


  「京里出了這麼大的事,皇上已經下了旨意,讓他們速速回京了,怕是快了。」待送走了百合,許櫻摸著肚子想了想,「來人,請張太太來。」自從那日張太太到了蓮花衚衕,她就一直說自己身子不好,乏人照顧,不肯讓她走,將她安置在客房裡,每日供應三餐飯食,卻不許她出門,


  又「無意」中讓她知道了灼華齋「老闆娘」是個真太監假女人,被官府捉走的事,張太太雖明知自己被軟禁了,卻也乖順得很。張太太這幾日每日都在想著自己夫妻的下場,偏不見太太找她,盤算來盤算去,卻是越盤算越怕,他們夫妻雖不是連家的下仆,可私吞東家財物,被告到官府,一樣是罪責難道,現下灼華齋又被封了,他

  們夫妻失了倚靠豈有好下場?

  往日她覺得姚掌柜一家笨,落得個收拾細軟回家種田的下場,現下他們夫妻想要收拾細軟回家種田怕是都不可得了。


  整日里想得都是某某掌柜貪了東家的銀子,被東家鎖拿到了官府,被判了流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情形,他們夫妻窮過,因而更怕窮,回到原來的日子,還不如一家人喝下砒霜死一齊死了的好。


  現下見姚榮家的笑吟吟地站在客房門前說太太有請的時候,便似是脖子上套上繩索一般,張太太站了起來,卻只覺得兩股戰戰,軟得邁不動腿。


  姚榮家的扶起她道,「張太太可是腿麻了?」


  「姚家嫂嫂,太太究竟是什麼意思?您千萬替我們夫妻求一求情,求她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們夫妻……」


  「太太最是仁善,她現今又有了身孕,定會給你們夫妻指一條明路……」姚榮家的想了想又道,「只是您在蓮花衚衕住了這麼久,張掌柜也沒有一星半點的音信,太太有些疑慮罷了……」


  「那個老殺材,定是不敢登門,若是太太讓我們夫妻去做什麼事,我們夫妻赴湯蹈火再所不辭……」「倒不用你們赴湯蹈火……」姚榮家的扶著她慢慢地順著抄手游廊走到正堂,又扶著她進了屋,張太太見許櫻還是穿著半新不舊的寬大袍子,在臨窗大炕上坐著,卻是因過了午,正在吃銀耳蓮子羹,馮嬤嬤站


  在她的身旁,見她進來了,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似沒瞧見一般低下了頭。


  「給太太請安。」張太太一邊說,一邊跪了下來。


  許櫻似是才瞧見她一般道,「起來吧,你非我家下仆,不必如此拘禮。」


  「這是應當的。」張太太走了這許久,腿上總算有了些力氣,自己站了起來,沒想到腳下一滑,又差點跪下,又是姚榮家的扶了她一把,才讓她站了起來。


  「這些日子留你在府里幫忙,想必是家裡的事全都耽擱了吧?」


  「家裡沒什麼事不是我兒媳婦不能做的,我在家裡也是個閑人,沒什麼耽擱不耽擱的。」


  「這樣就好了。」許櫻低頭吃了一口銀耳羹,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道,「張太太既然在這裡住了這些時日,還是捎個信兒,讓張掌柜來接吧……」


  張太太聽她這麼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太太您的意思是……」


  「雖說您說家裡沒什麼事,可我也不好總這麼將你拘在這裡陪我,讓張掌柜來接你回家吧。」


  「是,是,是,謝太太恩典。」張太太曲膝行了個禮,又差點跌倒。


  「勞煩你跟張掌柜說一聲,來的時候把三年的流水帳並總帳都送來,我閑來無事,要看帳。」


  「是,是,是……」雖說要帳本就是要交權的意思,張太太還是覺得已然比自己料想的要好了。


  「這京里的生意難做,說起來也沒賺什麼銀子,凈賠本賺吆喝了……」


  「賺了的,賺了的……我雖不知道生意上的事,可這一兩年我們當家的回家裡都是脾氣極好的樣子,並未因生意上的事著急上火,必是賺了的。」


  「賺了就好,不賺就要再查帳了……」


  「賺了,賺了……我敢拿腦袋擔保,定是賺了的。」


  許櫻瞧了她一眼,沒再說話,「來人,送張太太回客房歇著,姚榮家的,你是識得字的,替張太太寫封信回家裡。」


  「是。」


  待張太太也走了,許櫻叫來了翠菊,「百合把麥穗帶走了?」


  「帶走了。」


  「把柴房裡的廖嬤嬤帶出來,告訴她想要孫子,就把剩下的東西埋在哪兒了全吐出了,否則我要讓她沒了兒子又沒孫子。」


  「是。」許櫻嘴角帶著一抹笑,她狠嗎?可若非是廖嬤嬤的兒子沒錢還要濫賭喝花酒,又怎麼會被打死街頭,她早就料定廖嬤嬤必定藏了些東西,那些東西本來就是連家的,讓她吐出來,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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