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逃--亡
綠蘿站在一旁幾次想張嘴又合上了,梨香不比麥穗,麥穗對她們總愛顯擺資歷,說話做事都欠妥當,梨香性子溫和,人又好,小丫鬟們缺個針頭線腦的求到她頭上,梨香從來都是笑臉相迎,雖說嘴上說得是借,可從來不曾討還,她們初到連家什麼都不懂時,也是梨香幾番的相助,她雖瞧見了梨香磨了一日是的藥粉,可實是不知道是什麼粉,若是沒搞清楚就跟太太說了,太太和馮嬤嬤必定會嚴加問梨香姐
,若是冤枉了她,日後姐妹們又該如何見面?
綠蘿心裡存了這樣的事,翠菊連捅了她幾次她才回過神來,「呃?」
「馮嬤嬤讓咱們悄悄去廚房取水給太太梳洗。」
「嗯。」翠菊以為她是被嚇傻了,兩人取水時一邊走一邊勸著她,「綠蘿姐你也不必害怕,你想一想,太太每日必定會沐浴過才會就寢,就算是無暇沐浴也必會洗過臉和腳再就寢,偏昨個兒覺得睏倦得不行,這一切
全免了直接就睡了,今個兒早上咱們服侍她梳洗,也是總有人打岔,到底沒用那水,這豈非是因為太太和小少爺吉人自有天相的緣故?」
綠蘿點了點頭,心裡還是總想著梨香坐在梳妝台前磨藥粉的樣子,「我有件事要跟你說,查實之前你可千萬別跟旁人說。」
翠菊曉得綠蘿的性子,知道她不會輕易這麼說,當下點了點頭,兩個人離了抄手游廊到了假山石邊躲著說話,「到底是什麼事?」
「昨個兒你可還記得我服侍過太太用膳時,衣裳上沾了菜汁一身的飯味兒?」
「我自是記得,太太有孕用鼻子靈得很,讓你去換衣裳呢。」
「就在我換衣裳的時候,我看見……」綠蘿把自己看見梨香磨藥粉的事跟翠菊說了,「我昨個兒問是在磨什麼粉,她說是黃瓜籽、芝麻籽,治她的腿疼的……」「我倒是曉得這兩個東西是好物,也聽她說過自己腿疼……可是……」偏今個兒出了這樣的事,太太日常用水都是取自後院的水井,在茶水房燒的,往常除了她們幾個近身伺候的丫鬟,只有僕婦們偶爾會過去取水,若說是梨香昨個兒投毒也說得通,可梨香一向大公無私,待她們這些人也極好,伺候老爺忠心不二不說,又從不說輕佻之言,丫鬟們私下裡對她是極嘆服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若真是她做的你就應
該告訴了太太。」
「我不是不告訴太太,只是想要查清楚……」
「難不成你想要當面問她?」
「我想去她屋裡看看,若是她磨得是黃瓜籽粉和芝麻粉,總會有剩下的。」
翠菊點了點頭,「那你等一會兒,我和你一起提完水之後,再一起去……」
「太太身邊伺候得人就那麼幾個,絲蘭又不穩當得很,馮嬤嬤年老力衰又多年不伺候人了,你我都不在豈非太乍眼?我一個人去便成了。」
「那你可要小心行事……」
「這個時辰梨香姐應該在外書房收拾,應是不在屋裡,我進去看看便出來……」
翠菊雖擔心她,想想她說得也有道理,與她一同打了水,目送她走了,自己將水在茶水房裡燒到溫了,送去給許櫻梳洗。
許櫻見她是一個人回來的,頗有些疑惑,「綠蘿呢?」
「綠蘿肚子有些疼,去了茅房。」
附子本就是毒物,丫鬟們多少都沾了些,有些腹疼也是常情,許櫻並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你們都跟著吃苦了。」她梳洗完畢之後。又由翠菊侍奉著梳頭,平日里這活計是綠蘿的,翠菊雖會梳,心裡卻惦記著綠蘿,手腳卻不是那麼利落,幾次扯疼了許櫻的頭髮,「算了,你別梳了,待綠蘿回來再梳吧。」她看了眼坐鐘,「咦……綠蘿怎麼
還未回來?可是腹瀉虛脫了?」翠菊更是越想越後悔,那梨香若真是喪心病狂在水井裡給太太下毒的,怕是心狠手辣之人,自己讓綠蘿一個人去她屋裡找證物,若是她半路回來了,堵到了綠蘿,豈非……她越想越怕,手嚇得直發抖,最後
竟將梳子掉到了地上……
許櫻見她如此,頗為奇怪,「翠菊,你可是有什麼事未說?」
翠菊一掀裙子跪了下來,將綠蘿昨個兒遇上梨香磨藥粉,今個兒聽馮嬤嬤說有人往水井裡投了大量的附子粉,要害太太小產,疑心是梨香做得,又怕自己冤枉了好人,悄悄前去查探的事說了。「什麼?」許櫻大驚失色,她雖也想不到梨香就是投毒的那個人,可現在宅子中能隨意接近水井的只有那些人,她已經在腦子裡過過一遍篩子了,梨香上次明知參雞湯的事,卻有意不阻止已經讓她起了疑心
,這次她頭一個懷疑的就是梨香,卻沒想到綠蘿這個傻丫頭卻怕冤枉了好人,要自己去搜拿證物。
馮嬤嬤也是大驚,水井裡的水極多,能投那麼多的附子粉,害人之人早就存了魚死網破之心,若真是梨香做的,綠蘿被她發現,怕是要九死一生。
「馮嬤嬤!你快帶人去后罩房看看!」
翠菊年輕手腳利索,跑得最快,剛過了月亮門就見梨香的屋門關得緊緊得,跑到門前用力推開門,卻見屋裡椅倒桌蹋,地上明晃晃的有幾道血痕,再往床下看,便看見了頭上滿是鮮血的綠蘿。她一使勁兒,把木床整個掀了起來,跪在地上叫著綠蘿的名字,綠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覺得自己似是躺在地上,雙手撐地想要站起來,卻怎麼也提不起勁兒,又見翠菊在推她,張著嘴拚命在喊著些什
么,隨後外面又來了幾個人,「呃……你們在這兒幹什麼?」
馮嬤嬤推開翠菊,撕了襯裙按住綠蘿流血的後腦,「梨香在哪兒?」
「呃?」綠蘿四下看看,見這屋子竟不是自己的屋子,而是梨香的屋子,皺著眉頭想了想,這才想起來……「梨香!梨香做的!」
馮嬤嬤點了點頭,「我知道是她做的,太太也知道了,你只管歇著養傷就是了。」她將襯裙拿開,見血已經凝固,又見綠蘿說話口齒清楚料想無有什麼大礙,「你別再說話了,只養神便可。」
「大夫說綠蘿只是傷到了皮毛,雖說看著血流得多些,卻傷得不重。」
許櫻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幸虧綠蘿無有什麼大礙,若是她因此……」
「老奴問過看后角門的張婆子,梨香說自己來了個遠親,想要出去見一面,一柱香之前便走了,也不知她一介女流身無官憑路引能逃到哪裡去。」
「總要找一找,解一解心中所惑。」
梨香半蹲在地上,瞧著井沿邊上自己前日畫得三橫一點一豎旁邊多了個缺口的圓圈,便曉得自己賭對了,將包頭髮的帕子緊了緊,躲到了牆角邊等著救自己的人出現。
當初連成珏曾告訴過她,若是他不在家時連家有什麼大變故,就在遠山縣連宅巷口的井邊留下記號,若是有人畫了圓圈,便是有人要與她聯絡。這次她雖下定決心要害了連家的長子嫡孫替連成珏報仇,卻也替自己想好了後路,買附子的時候,便在蓮花衚衕外留下了記號,只為了她心裡影影綽綽地覺得,若是九爺身邊真有心腹盯著連家老宅,九爺含冤而死之後,也必定有人盯著蓮花衚衕,今日她打「死」了綠蘿,拿著細軟和早就備好的民婦衣裳出了門之後,並沒有走遠,而是悄悄地換掉了那身顯眼的丫鬟衣服,換了民婦裝扮,又回到了蓮花衚衕來
看自己留下的標記,見旁邊果然多了個圓圈,自然喜不自勝。她從上午一直等到了日將西斜,瞧著蓮花衚衕的人來來往往,甚至有捕快和江湖人出出進進,心知這是連家報了官,也聯絡了黑白兩道,打定了主意要找到她,可是這些人和連十爺夫妻,怎麼樣都不會想
到,她就躲在蓮花衚衕左近。正在她暗自得意時,一隻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猛地轉過頭,這才查覺在蓮花衚衕巷子口討飯多日的無腿乞丐,竟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到了她的身後,她又低頭瞧著「無腿乞丐」的腳,竟是有一隻是完
好的,另一隻腿是一個木腿……
「你……」「是你留下的標記?」來人自是管仲明,他是有仇必報的性子,自從他的兄弟被捉之後,他就一直扮做乞丐在蓮花衚衕左進乞討,打探消息尋機報仇,前日他剛聽說連成珏的下落,正在考慮要不要去找他時,忽然見到梨香悄悄的出來在井邊留下了他與連成珏約定的暗記,這才曉得連成珏收買的內奸竟是梨香,此女子必定是對連成珏痴心一片,這才在他「死」后還要用他的暗記聯絡心腹,今日又見梨香出來了,還抱著個大包袱,知道必有金銀細軟,他正愁往江南去無有盤纏,又不敢隨意犯案被那些還在追殺的亡命徒和錦衣衛知曉,梨香便送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