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連成珏「死」
連成璧回家時,許櫻已經睡著了,背朝著外面,整個人在被裡縮成一團,連成璧讓過來伺候的丫鬟退下,自己脫了衣服上了床,輕手輕腳地蓋上被子,許櫻翻了個身,倚在他的身側,身邊多了一個人讓她
渾身一激靈,睜開眼看見連成璧,這才回過神來,「你回來了。」
「作夢了?」
許櫻搖了搖頭,就算是作夢她也不記得夢見什麼了,只記得累得很,前世的今生的許多事糾纏成了一團,「連成珏呢?」
「我一直把他送上了回鄉的船,自有老太爺的心腹押著他回山東。」連成璧伸了個懶腰,他坐了整整一天的馬車,除了路上打尖就沒下過車。
「老太爺和老太太的意思還是養著他?」「總不能把他逐出家門,他那性子若是無人管束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禍來,連家已經跟江家訂好了親事,他回家就替他和江姑娘成親,老太太說就讓他們夫妻在老宅的西跨院住著,養著他們,不許他們倆個
出門。」許櫻心裡雖覺得不對勁兒,還是點了頭,連家的人終究還是護短,連成珏再怎麼狠毒也是連家的人,他做的事又都沒有造成什麼後果,自然是養著他了,再說真要把連成珏這麼趕出家門,許櫻也一樣不放
心。
「我已經寫信給了二叔,讓他一定要查出連成珏到底收買了幾個掌柜,也讓他把連成珏原來住的院子翻過來搜一遍,看看能找著什麼。」許櫻又點頭,連成珏那性子,他自己住的院子必然會有些東西,但不會多,狡兔三窟,他外面肯定藏了救命的錢,唉……連成珏這人,那怕死在許櫻面前,許櫻也要拿刀子割下他的頭才能讓自己信了他是真
死了,如今看起來是他們夫妻大獲全勝,實際是只贏了一局。
連成璧嘆了口氣,「唉……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可不這樣就真要把連成珏殺了以絕後患了。」
許櫻安慰他,「不管怎麼樣,總要把他這些年做了些什麼查清楚,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吧。」
兩個人正在小聲說著話,忽然外面有人拍門,守在外屋的麥穗過去剛開了門,就見來人直衝了進來,隔著帘子喊道,「十爺!送九爺回山東的船被砸沉了,九爺被一夥水匪給劫走了!」連成璧忽地坐了起來,「你說什麼?」他知道連成珏在背地裡做了許多的手腳,使了很多的手段,他跟江湖黑道上的人有牽連這事兒卻是頭一遭聽說,若早知道他在黑道上有人脈,他又怎會只讓連家的貨船
捎帶他走。回來報信的是龍睛,他是連成璧派著押送連九的,他喘了許久的氣,「送九爺回山東的船剛駛離碼頭沒多遠,船艙里就進了水,船老大使人去淘水,小的怕九爺趁亂跑了,就一直沒動,後來聽船老大喊是有人在船下鑿船,又聽見有人喊水匪來了,船老大喊讓大家把貨給推到水裡,免得船翻得太早,又讓會水的泅水,不會水的抱木板,說要棄船,小的怕九爺淹死在船里,替他解了繩子,誰知他推開小的就跳
到水裡了,小的親自瞧見他被穿著黑水靠的水鬼劫到了小船上。」
連成璧眉頭皺得死緊,「你是說剛一駛離碼頭就遇上水匪了?」
「是。」
「通州碼頭乃是漕運重鎮,素來有漕兵和水軍把守,哪有水匪會在離碼頭那麼近的地方下手劫貨的,看來那伙人是專門救他的。」連成璧深悔自己想事太淺,他若是真投了匪,連家受得牽連怕是更大。許櫻隔著帘子聽得清清楚楚,心裡明白大約劫走連成珏的是管仲明,這兩人相識的竟比她想得要早得多,不過以連成珏的心性,他豈會真的墮入黑道?怕是還有別的圖謀,他既然連船駛離通州都等不了,
非要在通州碼頭逃走,八成在京里有頂頂要緊的東西,不管怎麼樣,他從連家的貨船逃走就是他自己要脫離連家了,「成璧,九哥既落了水,總要派人撈上一撈。」連成璧一愣,繼而點了點頭,「龍睛,你速帶著得力的夥計回通州,我明個在衙門裡請了假就過去,總要撈一撈九哥。」連成珏不管是打得什麼主意,是要重聚勢力以圖東山再起,還是真得自暴自棄要破釜
沉舟入黑道,連家總要摘乾淨才是,他既然「落了水」她就讓他再起不來。連俊傑看完了信,又將信交還給了連俊青,「孩子到底是大了。」他嘆了口氣,再沒說別的,連俊青點了點頭,雖說他是叔叔,連成珏、連成璧都是他的侄兒,可非要在兩個人中挑一個,他怎麼樣也要挑連
成璧,且不說他是連家盼了幾代的探花郎,就因為他是許櫻的丈夫,也他也必定會傾盡全力相幫,更不用說連成珏這幾件事都辦得太過份了。他之前帶著江姑娘上京,可以推說成是被嫡母所逼,可是除了嫡母還有親生父親、親生祖父、祖母可以告訴,連成珏雖說書讀得不像連成璧那麼多,人情世故卻不可謂不懂,帶江姑娘上京是什麼後果,他
豈會真得全然不知?
更不用說他上京之後,將江姑娘帶到了蓮花衚衕連宅,一轉身就沒了人影兒,若非成璧夫妻見機得快,將江姑娘送出連宅,怕是這會子成璧已然丟官罷職被投進大牢了。
他和程奉先的事更是讓連家眾人火冒三丈,斷袖之癖古來有之,可他卻是賣身結交權貴,把連家的面子往地上使勁兒踩,更勾結姦夫想要挾程家以令連家,實實是陰險毒辣。要依著他們兄弟的意思,就應該審問清楚他收買了多少連家的掌柜,又暗地裡存了多少家私,問明白之後將他趕出家門,卻沒想到老太太是個心軟的,非要把他弄回家裡成親,拘束在連家不許他出門,他
們兩兄弟拗不過老太太,只得點頭應了,也想著他回家之後嚴加管束於他,卻沒想到他直接自碼頭勾結水匪跳船跑了。
成璧在信里說已然到了通州碼頭,正大張旗鼓地雇了十幾條船數百民夫打撈連家落水的九爺,若是七日內撈不到,就要回山東報喪了。
「要不要告訴老太太實情……」
「成璧將信寫到你我這裡,就是不想讓老太太知道實情,讓她斷了念想也好。」連俊青說道。
連俊傑嘆了口氣,他心裡愛重杜氏,連帶著寵愛嫡子連成璧,對連成珏的那點情份,隨著他做得那些事,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如今他既然不要連家,那就讓他『走』吧,「江家的婚事——」
「讓老太太與江家商量去吧。」連俊青拿了火摺子將信點燃,連成珏還活著的事,連家只需要四個人知道就行了。
京郊張家莊張家莊自然是會有一個張大戶,這所謂的張大戶自然住著張家莊最好的宅子,只是這幾日張大戶家裡只有張大戶一人出入,再不見旁人,遇上了鄰人一言不發低頭疾走似是沒瞧見一般,全不似往日最喜吹
牛攀談,鄰人自是覺得詫異,可若想去張家探聽一二,卻不得其門而入,一直到七日之後,張大戶推開了自家的門,滿大街的跑,「殺人了!殺人了!殺人了啊!」
鄰人進了張家大敞得門,這才瞧見張大戶七歲的小兒子渾身是血死在堂屋,張大戶的老婆摟著另一個渾身是血的二兒子痛哭失聲。眾鄰人喊來了大夫,又找來了保長,細問已經半瘋的張大戶才知道,原來是一個斷了腿的乞丐借著討飯敲開了他家的門,夥同著藏在暗處的兩個同黨劫持了他的小兒子,說好了不傷人,只是借住幾日,若
是張大戶叫嚷出去,就殺了他全家,誰知到了第三日,那悍匪中整日蒙著臉的人和那個斷了腿的人起了爭執,斷了腿的人讓他隨著他上山造反,蒙著臉的人說要取了東西去江南,以圖東山再起。兩個人爭著爭著吵了起來,蒙著臉的人面巾掉了,正巧被他家小兒子瞧見,斷了腿的人就拿起刀一刀結果了他苦命的小兒,這三個人傷了人命,轉身欲走,他二兒子血氣方剛自然不肯,上去與他們爭執,
也被砍傷,他們走脫之後,張大戶這才跑出來求救。
張家莊的人忙成了一團,有去道口追悍匪的,也有幫著張大戶查看家中財物的,卻不知不遠處的山頭上站著的白面書生,正是那個蒙面人。
管仲明拍了拍他的肩,「你欲去江南便去吧,只是世上已無連成珏,連家早敲鑼打鼓地說連成珏落水身亡了。」連成珏點了點頭,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手,他雖說心狠手辣,卻從未曾親手殺傷過什麼人,也未曾那麼近的看見一個孩子被殺死,那一步踏出去就真的回不了頭了吧……連家……他冷冷一笑,他只有十八歲,以後的路還長得很,五年不成就十年,十年不成就二十年,總有一天他會回來拿回屬於他自己的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