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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燒畫

  麥穗到底精明,又讓人瞧著一副老實憨厚可信的樣子,不到一天的工夫就從掃地的婆子嘴裡套出來連成璧到底在找什麼了。


  許櫻溜進姥爺的書房,在一堆的舊畫中翻出兩張簇新的,展開一看,果然是美人圖,那臉可不就是連成璧的樣子。就算是許櫻活了兩世,還是忍不住抱著畫笑了足有半個時辰,難怪連成璧要半夜翻牆找這畫呢,一個男人被畫成美女,還題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樣的詩任誰都會尷尬到極點吧

  。


  許櫻想著把這畫收藏起來,他日連成璧真成了探花郎,就把這兩幅畫掛到京城的畫齋賣掉,肯定一時洛陽紙貴……就算只是想想,那情形也夠好笑的。她正笑得開心,忽然聽見一聲咳嗽,一抬頭就見讓自己笑得失態的正主,正站自己外祖父的身後,與他同行的還有自己的未婚夫兼表哥,姥爺努力想要保持面色平靜,可是鬍子都快扭著麻花了,表哥憋笑

  得臉通紅,連成璧臉上五顏六色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櫻丫頭,你在我的書房幹什麼?」楊秉誠到底經多見廣,就算肚子里笑開了花,還是佯裝嚴肅地開了口。


  「外孫女在找書。」許櫻肅容道。


  「找什麼書?」


  「山海經。」


  「左邊第二個柜子第三行第四本書就是了。」楊國良指點道。


  許櫻把畫放下拿了書,曲膝福了一福,飛也似地跑開了。


  連成璧雖說拿回了畫,回想起自己尷尬的時刻讓許櫻撞個正著,難免有些惱羞成怒,但想到一向穩重不苟言笑的許櫻,因為看見了他的畫,笑得小臉通紅時的樣子,又覺得自己被畫成那樣也值得。


  他把畫揣回懷裡,離了書院,找了個辟靜的地方拿了火摺子預備燒畫。


  「喂!你幹嘛?」一個穿著道袍的小道士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燒東西。」連成璧頭也不回地說道。


  「天乾物燥,此處又多有蓬草,你是要燒山還是燒畫?」那小道童走近了些,看清楚連成璧手裡拿著的是畫,「你可是茂松書院的學生?」


  連成璧此時穿的就是茂松書院的學子一人一套的青布袍,這個小道童有點明知故問了,「是,你是三清觀的?」這方圓十里也只不過有三清觀一個道觀而已。


  「正是。」小道童說道,「你要燒畫不如沿著這條路再往前走,轉過一個彎就是土地廟,那裡有燒東西土坑。」


  「那豈不成了燒畫供奉土地了。」連成璧白了他一眼。


  「子不語怪力亂神,你個儒家弟子,怎麼比我這個道家弟子還要神道。」


  「你這小道士才是假道士呢。」連成璧哼道,卻把火摺子收了起來。


  「有什麼畫這麼要緊非要燒掉不可?」


  「自然是不能給旁人看的畫。」連成璧說道。


  「唉,你們這些讀書人,亂七八糟的事是多,瞧你們一個個讀著聖賢書,心裡轉著自己的念頭,不累嗎?」


  連成璧橫了他一眼,把畫折了幾折塞回自己的懷裡,「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武陵春。」


  連成璧聽見這個名字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藏頭露尾的,還說別人心裡念頭多。」


  「你什麼意思?」武陵春覺得連成璧的這個表情很眼熟,對了,許家的四姑娘聽見他名字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


  「武陵春本是詞牌名,少有人拿來做名字的。」連成璧不是那種知道了別人短處會迴避的人,直接揭開才是他的性子,他現在的表情就是你少拿這假名字唬我了。


  「可是這是我師傅替我取的法號啊。」


  「你不識字?」


  「自然是……識得的。」後面的三個字他說得極小聲。


  「四書五經念過嗎?全唐詩學過嗎?」


  「我又不用考科舉,民間文字只學到千字文,之後就是學道德經了。」


  連成璧瞧著他的表情帶了幾分的同情,「找些詩詞歌賦看看吧。」


  「許是我師傅也不知道……」武陵春知道這是謊話,他師傅是半路出家的,當初也是考上過秀才的,因遭了變故才修了道。


  「你的師兄弟都叫什麼?」


  他的師兄弟用的姓都是本家的姓,可道號里沒有一個中間是陵字的,也沒有一個尾字是春的……「這不關你的事。」


  連成璧臉上的同情更濃了,「你師傅許是有些緣由才……」


  「總之我就是沒人要的就是了。」武陵春一甩袖子,跑了開去。


  連成璧站在原地瞧著他的背影,頭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是一直在說錯話。


  連成璧回到自己屋子裡的時候,連成珏卻不在,在屋裡等他的是楊國良。「你在這兒幹嘛?」他跟楊國良稱不上有多熟,但也不討厭他,若是那些他討厭的人,他一踏進門就要攆人走了,他至今人緣還不算太差,遭人圍毆什麼的,全仗著長得還不錯,就算是發脾氣也讓人瞧著順

  眼,否則就算他叔父是山長,也難免被人厭棄。


  「送這個給你。」楊國良指著地上一角的火盆道,為了防火,不到飄雪的季節,火盆、火爐等通通是要被收走的,「如今物候乾燥,不能在野外點火。」


  連成璧點了點頭,把畫扔到火盆里,楊國良又從袖口裡拿出一瓶酒灑到畫上面,「能燒得快些。」


  連成璧拿了火摺子把畫給點燃了,瞧著泛著青色的火光,這個時候才覺得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柳師兄說他沒惡意。」


  連成璧冷笑了一下,火光中他的臉被映得有些紅,更顯得艷若桃李一般,楊國良瞧著都愣了一下神,「櫻丫頭也不是故意的。」


  「我一個男子,怎能跟她一個小姑娘計較,再說了,就算是她有誠心陪罪,也該是她親自來跟我陪罪,你替她說話算什麼?」連成璧像是被針刺到了一樣,說話又尖刻了起來。


  「是我多事了。」楊國良性子再好也不耐煩拿熱臉去貼冷屁股,他也沒什麼有求於連家的,也不是那些被連成璧的美貌迷惑的傻子,自然被激怒了抬起屁股就走。


  連成璧連頭都懶得抬一下,見火盆里的燒灰燒盡了,把鞋一甩上了床,拿被子把自己一包,睡起了覺。許忠往遼東送了一次貨,又帶了一批特產回來,這才從掌柜的嘴裡知道楊氏帶著許櫻離了許家,搬到了茂松書院,心裡不由得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他從來就覺得許家是虎狼窩,主母跟兩個小主人離了是最

  好的。


  他到家裡轉了一圈拿了一樣事先藏著的連百合都不知道的要緊東西,開了衣櫃隨手拿了幾件換洗的衣裳也預備走,卻沒想到剛要出門就被董氏的陪房叫張老五的給攔住了,「許大掌柜這是要往哪裡去啊?」


  許忠憨憨地一笑,「我剛一回家就聽說我媳婦帶著孩子隨著二奶奶去了茂松山,自然是要去尋她們娘倆,改日再找老哥哥喝酒。」「我還道許大掌柜發了財,不認得我們這些個兄弟了呢。」董氏和花氏吵得那一架,整個許家的人都知道了,許忠原是隨著楊氏發了大財了,據說是兩家商行的大掌柜呢,就算沒有董氏的話,也有一堆要讓要藉機占些便宜去,這便是有財無勢的劣勢了,許忠若是許國定指定的大管事,旁人巴結還來不及呢,哪敢找他的茬,張老五攔著他這個工夫,已經有幾個人圍了過來,這個時候正是飯點,在府里有些事

  做的都忙著呢,在後街的多半是些閑漢。


  「豈敢豈敢……」許忠暗自後悔不應該為了不引人注意隻身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他若是受一番刁難甚至拳腳不要緊,丟了小主人的東西可是大罪了。


  「許大掌柜若是還認得我們這些兄弟,不如今日就請我們去臨江樓吃一頓如何?」


  許忠裂了裂嘴,這些人好大的胃口,臨江樓的一桌酒席少說也要十兩銀子,他請得起倒是請得起,只是不樂在這些人身上花錢,再說了,他們也不是一頓飯能打發的。


  「張五哥您真會說笑,臨江樓豈是我們這樣的人能隨意進出的,萬一被主家看見了,要丟差事的。」


  「丟了差事更好,就跟著許大掌柜混嘛,沒準兒也能撈個掌柜的干一干。」


  許忠心道這些人真的是好大的口氣啊,正在思慮如何脫身的時候,忽然不知何時來了個婆子,卻是董氏身邊的郎婆子,「許大掌柜,四奶奶有請。」


  許忠這才明白,原來張五是奉了命來拖住他的,八成是當時就有人往裡面送信了,他笑了笑,「既是四奶奶要見小的,請容小的回去換件衣裳再去見她。」


  郎婆子搖了搖頭,「不用不用,四奶奶素來和善,定不會跟你計較。」「是啊,四奶奶是和善人。」張五架著許忠的胳膊跟著郎婆子往許家大宅走去,許忠倒是能掙脫張五,只是後面跟著的那些閑漢怕不好對付,這個時候怕不是撕破臉的時候也只好硬著頭皮往裡面走了,心裡暗暗怨怪自己不該把東西藏那麼嚴實,連百合都不告訴,只盼著四奶奶不要讓人搜他的身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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