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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茂松書院

  許櫻原覺得許家上下沒有好人,經過這許多事,她覺得這些前世或對自己冷漠,或與自己無緣的人,也不是那麼的面目可憎。比如許國定,雖然做了許多的錯事,為人也不是那麼正派,可為祖父,為公公,都無可指摘,他簡單的一句話,就把許櫻藏了許久的生意過了明路,董氏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又輕輕一句話,就讓楊

  氏帶著他們姐弟,輕易的離開了許家。許櫻的東西一向不多,除了當季的衣裳就是一些常用的茶具、餐具等,一般女孩子常有的小玩意兒一樣沒有,簡單收拾了兩個箱子,就是許櫻的全部家當了,再有就是她一直隨身帶著的黑漆樟木箱子,裡面有帳薄、房契、地契、印鑒、銀票、身契等等,楊氏的東西更多一些,四口箱子,再有就是許元輝的兩口箱子,大人在忙著裝箱子,他也忙忙碌碌的跟著搗亂,常嫂子用幾口糕哄得他住了手,跑到院子


  里禍害花草去了。


  楊家母子三人東西收拾得快,不光是許櫻就算是楊氏,再怎麼把自己當枯木死灰,因為一開始回許家時的那些事,在老太太去世之後,多少都存了快點離開許家的心思,不自覺的開始整理東西。


  馬車緩緩駛出許家的時候,許櫻看見了追出來的許榴,穿著桃紅色裙子的許榴站在二門邊上,望著他們的車子,揮了許久的手。


  許榴也是許櫻一直誤解的人,她原來不是那麼面目可憎,而是非常和善的姑娘。


  梅氏則一直送他們母子三人送到了大門口,叮囑楊氏和許櫻一路小心早去早回。如果沒有梅氏,楊氏和許櫻在許家不會那麼容易站住腳,許櫻頭靠在車窗前,閉著眼睛想著這些,忽然發現自己上一世冰凍得像是冰塊一樣的心,在母親的呵護下,慢慢解凍了,她竟變得有些心軟了,這


  到底是好是壞?以前世的經歷來看,不是什麼好事,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人要是心軟了,就要有禍事。


  楊氏摸著許櫻的頭髮,「許家是咱們的家。」


  「沒有爹的許家,不算是咱們的家。」許櫻抬頭看向母親,這些年她長大了,母親卻變老了,眼角隱隱有了細紋,「娘,你一個人這些年,不後悔嗎?」


  楊氏搖了搖頭,「為女子的,一世能嫁一個真心疼愛自己的丈夫已經是福氣了,我一不缺兒女,還不少三餐飽暖,等你嫁了人,你弟弟娶了媳婦,我再閉眼去見你爹,這一世就完滿了。」許櫻嘆了口氣,沒再說別的,她上一世一個人太久了,知道一個人睡到半夜,忽然驚醒摸著枕邊一片冰涼時的難受,可這世上又哪有那麼一個人,能知冷知熱的與自己相伴呢?說起來像是百合那樣的,雖

  說為奴為婢,與夫妻緣份上,真的是比自己母女強太多了。


  楊老爺子和楊老太太在茂松書院有一處兩進的小院,原就是為了安置山長一家子的,住進了楊氏母女三人並奴僕人等,還富富有餘的樣子。


  兩位老人如今也是安享晚年的老員外、員外太太的打扮,楊老爺子一天只在上午和下午各講一個時辰的課,平時庶務也不多,就是在山裡遛遛彎,日子過得愜意得很。他們二老唯一惦念的就是年輕守寡的苦命女兒,如今女兒能到自己身邊,兩個人都喜得合不攏嘴,一起吃了團圓飯之後,楊老爺子把許元輝領到自己書房意圖替他開蒙,楊老太太則和花氏一起,陪著楊氏

  和許櫻說話。花氏是個嘴快的一五一十的就把董氏提昌隆順的生意的事給說了,「要我說那個許四奶奶果然不是易與之輩,不知在誰那裡竟將昌隆順的事打聽得清清楚楚的,若非親家老爺出來認了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楊老太太冷哼了一聲,「這些人都是小人,見了人有錢,恨不得都要揣到自己荷包里才甘心,要依我說有這些算計人的心思,不如自己尋些賺錢的門路,他們許家商鋪、田產,又何曾少過?仔細經營了,櫻


  丫頭賺得那點子錢,不過是九牛一毛。」花氏連連點頭,「婆婆說得是,我小的時候我娘說多給攢些陪嫁,我爹說不如多教些本事,金啊銀啊都有吃光用盡的時候,本事多了什麼時候都吃用不盡,難得了櫻丫頭,也沒人教,小小年紀就曉得許多生

  意經,買賣做得穩當極了。」


  許櫻抿嘴笑了笑,花氏賺錢的本事是小從學的,她賺錢的本事是硬逼出來的,不會就要餓死。


  「她不過是孩子,難為了你們還要跟著她胡鬧。」楊氏搖了搖頭,在她看來女兒還小,應該似許梅、許楠、許榴一樣每日做些針線,讀些個書,閑時湊在一起玩一玩,才是正事。


  他們話剛說到一半,下人來報楊國良來給祖父母和嬸嬸、姑姑請安,許櫻還沒覺得有什麼,就見楊氏使了個眼色,她才想起來自己已經跟楊國良訂親了,這種時候應該迴避。


  她裝做害羞狀告了退,帶著麥穗和瑞春避了出去,「姑娘與表少爺是嫡親的表兄妹,就算是訂親了也不必避嫌至此。」


  「咱們回去吧,快別說這些了。」實情是許櫻對這樁婚事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楊老爺子的這個宅子雖然只有兩進,許櫻卻是第一回在晚上走,主僕三人一邊仔細辯認著路,一邊往許櫻和楊氏所居的東院找去,誰知路過花園的時候,忽然聽見撲通一聲,似是一袋子面掉到了地上,又

  似乎是有個人……


  「誰!」許櫻厲聲喊道。


  「許師妹?」花園的牆腳邊傳來一個有些沙啞的少年嗓音,只見人影一閃,在月光下穿著斜襟青色秀才服的小少年,漂亮得像是女扮男裝的小姑娘一般。


  「連成璧?你在這兒做什麼?」許櫻皺了皺眉頭。


  「我……」連成璧低下頭,「我白天的時候蹴鞠玩,把球掉到院子里了,白天不敢來取,想趁晚上來找。」


  許櫻不用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撒謊,可這是掌燈后的花園,若是鬧了開去與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連師兄還是原路回去吧,若是有下人找著了你的皮球,我定讓他們還給你。」


  「如此便多謝了。」連成璧一邊說一邊退到了牆邊,許櫻這才瞧見牆邊有磚頭壘成的花架子,正好可以當梯子用,連成璧爬牆爬得極順溜,想來是爬慣了,他騎在了牆頭對她微微一笑,一轉身跳了下去。許櫻就算是見慣了世面的,被他這麼一笑還是恍惚了一下,再見跟著自己的兩個丫鬟,魂靈兒早隨著連成璧走了,唉,身為男子美貌至此,倒霉嫁給他的於家姑娘果然命苦……許櫻想到這裡才想起來,連成

  璧後來娶的妻子,就是于靖龍於大人的親侄女,這簡直是扯不斷的孽緣啊。


  「咳!」許櫻咳嗽了一聲,兩個丫鬟這才回來了神,臉色都有些訕訕地,「你們倆個明天早晨就來找一找,看看有什麼掉落的球啊、書啊、本啊,只要看著像是連公子的東西,都撿拾起來,交給我就是了。」


  「是。」連成璧回了自己住的屋子,見與自己同屋的兄長連成珏早早的就上了床蒙頭大睡,對他出來進去的事恍若不知,只是冷冷一笑喚人來端洗腳水來,連成珏也夠能忍,一直到連成璧動靜不小地洗腳,這才假


  做被驚醒。


  「十弟你幾時回來的?」


  「我在外面轉了一圈就回來了,見你睡了就沒叫你。」


  「要依我說,那些人拿你做樣子畫美人圖,也不過是個玩笑,被山長收了就收了,你又何必非要拿回來呢?若是被山長知道了,又是一番責罰。」「我最恨有人拿我當女人,非要親自燒了不可,可恨世人一個個的都只看皮相,早晚我非自己在臉上劃一刀,看他們還看什麼看。」連成璧生得漂亮,又是在書院里讀書,若非這書院是姓連的,他脾氣又不

  好嘴又臭,不知道要引來多少狂蜂浪蝶呢,就是這樣還是有人慕名求學,就是為了一堵他的「芳容」。


  「劃破了臉又豈能考功名了?那柳公子是尚書公子,並非什麼無有來歷之人,他對你又止乎於禮,只不過多畫了幾幅畫,你就把人家的腿給打斷了,若非他不追究……」


  「他若不是尚書公子,我一刀剁了他,沒廉恥的東西,枉讀了聖賢書。」連成璧越想越氣,一腳把洗腳盆給踢翻了。


  連成珏知道連成璧的脾氣,不再說別的,打了個呵欠做暈暈欲睡狀,回被窩睡覺了。連成璧冷眼瞧著他,臉上陰晴不定的,旁人總說連成珏是溫厚君子,他就瞧著連成珏不似好人,可偏偏連祖母都不信他的話,總說要讓他跟連成珏學一學為人處事,要依他看,為人處事學了連成珏,故然能左右逢源,可每日演戲個不停,不痛快至極,人活一回還有什麼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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