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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花氏論理

  董氏是董家二房的嫡次女,因姐姐十歲上就害了病沒了,被當成寶貝似地嬌養大,八歲那年董家二房的太太得了病疫了,董二老爺是個重情的,怕繼母會薄待元配留下的兒女,並未繼弦,董家老太太身子


  不好,董二老爺的偏房妾室又不好管嫡出的姑娘,董氏就長成了如今這個偏狹量小欺善怕惡的性子,董家的二房和三房本來就是堂兄弟,只因三房幾個少奶奶跟董氏關係都不錯,走得才一直很近。


  董鵬飛見姑奶奶頭上受了傷,聽說說話顛三倒四的,雖有山長的勸阻沒有鬧將開來,還是趕緊寫了信回家,董家人接了信,就趕緊的套車往許家鎮趕。


  董家人怎麼來的,怎麼交涉的這件事,許櫻並不知情,她「被嚇著了」正在屋裡吃著葯養病呢,楊氏就這麼一個命根子似地親生女兒,女兒病了,她自也不會管旁地事。


  「我給你舅舅寫了信,把這些事說了,若非捨不得你,許家又沒有讓女兒做旁人家童養媳的規矩,真想早早把你嫁到你舅舅家,我在許家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不怕了。」許櫻含著梅子笑了,「娘,許家哪有這麼怕人?四嬸不過是受傷了,一時糊塗。」她最了解母親不過,母親是不會輕易離開許家的,否則以她現在的財力,母子三個搬出去找個小宅子住下,雇些婆子丫鬟護

  院家丁,一樣過富裕殷實人家的日子。


  「再怎麼糊塗也不該疑心是你害她……」


  「許是她見我面無哀戚吧,就沖她當年那麼對咱們孤兒寡婦,害得咱們九死一生,我真難過不起來。」


  楊氏嘆了一口氣,是啊,當初的事現在她想來起還心悸呢,要不是櫻兒她爹天上有靈,保佑著他們母子三人,他們母子三人八成早就沒命了。


  「姐姐!姐姐!」許元輝一蹦一跳地跑了進來,他是個健康的男孩子,長得虎頭虎腦的十分的可愛,許櫻就算私下裡對他的來歷存疑,看見他還是忍不住喜歡。


  奶娘在後面不好意思地說道:「哥兒午睡剛醒就說來看姐姐,小的實在攔不住。」


  「我在床上躺得骨頭都疼了,有元輝陪我玩剛好。」許元輝早不管旁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淘氣了,小腳一蹬,小胳膊一使勁兒就上了床,楊氏哄著他把鞋子脫了,許元輝在床上一陣的撒歡。


  「姐姐怎麼不起來陪我玩!」


  「姐姐病了。」「姐姐沒病!姐姐沒病!」許元輝在床上一邊蹦一邊說道,許櫻被他鬧得沒法子了,把他抓到被窩裡好一頓的揉搓,許元輝高興得咯咯直樂,楊氏見一雙兒女笑成這樣,也極為的高興舒心,見許櫻額頭上見


  了汗,許是身子虛,趕緊把許元輝從床上抱了下來。


  「元輝乖,去院子里騎竹馬玩去,常嫂子還做了大棗糕藏在廚房裡,快去跟她要。」


  許元輝原還不想走,一聽說要去騎竹馬又有吃的,立刻笑了起來,跟著奶娘跑了出去。


  許櫻看著楊氏臉上幸福的笑,心道自己重活這一次,能看見母親這樣的笑,怎麼樣都值得了。不知董家的人怎麼安慰董氏的,董氏沒過七天就「好了」,頭髮梳得光光的,只是流下了一絡劉海遮著傷,笑眯眯地料理家事,據說許國定帶著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許昭文去董家陪了罪,送了好些禮物,許昭文還給董氏磕了頭,敬了茶,董氏也在聞氏的勸哄下「原諒」了許昭文,許家又「一團和氣」了起來,發生的那些事,像是從沒發生過似的,只是那個叫初十的丫鬟不見了,聽說是被董家留下了,配了董家的

  管事。


  只有許櫻知道她沒好,董氏的眼睛是冷的,瞧著誰都冷,原先做事還帶著面上情,如今是連面上情都沒有了,對唐氏尤其的冷淡,唐氏身邊的丫鬟被她攆得攆,嫁得嫁,已經沒剩下什麼人了。


  唐氏想要跟許國定告狀,被許國定安了個攪家精的罪名,唐氏這才意識到,失去了自己丈夫的支持,被兒媳婦們瞧不起,又在下人面前顏面喪盡,自己就算是許家二房的主母,也什麼都不是。


  只得關門閉戶吃齋念佛,所幸她還是二房的太太,董氏並沒有苛待她,每日還晨昏定省,替自己賺賢良孝順的名聲。


  她對楊氏母子三人則是無視,左不過楊氏母子三人自有自己的體己和展七爺的供養,不需要公中什麼,她不管更好,就是當著許國定和許家別人的面,還要跟她一起一家和睦的戲,讓人覺得噁心。梅氏瞧出來董氏的意思,董氏怕對許家冷了心了,只想著顧好自己的兒女,多賺些家業,梅氏本來也不打算在許家久呆,她和許昭齡一商量,兩口子學起了楊氏,把門一關只過自己小日子,只等丁憂期滿


  ,活動個實缺,好好做自己的官。


  許國定不是不知道四兒媳婦的這些事,只不過許家理虧在先,董家捏著許家那麼大的把柄,也只得睜一眼閉一眼,整日悠閑度日,只做不知。


  許家旁地人也約么是這個想法,雖然背地裡難免說幾句,可是既然已經分家了,老太太也已經沒了,董氏又受了「委屈」,只要不鬧大,使些小手段多摟些錢就摟吧,反正摟得也不是他們的。許櫻卻覺得這平靜的日子似乎維持不了多久,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董氏現在摟錢摟到快不要臉了,她明知道他們母子三人有錢,早晚要下手,跟母親商量了一下,修書一封到茂松書院給自己做山長的姥爺


  ,讓他想個由頭把他們母子三人接出去,暫住一時,避開風芒,再圖後事。


  想到這裡許櫻在心裡又罵了許昭文一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千算萬算沒算到許昭文竟然比想象中還要蠢十分!

  許昭文沒跟連俊青走,而是跑到三清觀去修道,許國定打了他一頓也沒攔住,只好由他去了。楊秉誠一向覺得許家是個虎狼窩,當初若不是許昭業起誓發願說要帶楊氏遠走高飛,他也不會把女兒嫁過去,見了外孫女的信立刻就想派人套車去接,楊老太太素來想事情周全,她又知道自己女兒的家底

  ,怕有什麼曲折,先派人捎信給了花氏,花氏這才帶著人去了許家。


  許家雖已經分了家,二房新起的宅子剛打上地基,如今依舊混住著,花氏先進了大門,再由人領著到了二房,唐氏正在修身養性並未出來迎接,來迎她的正是許家四奶奶董氏。花氏出身商家,還沒有門栓高呢就跟著父親打理生意,見過的人多了,一搭眼瞧見董氏,就知道不是易與之輩,雖說臉上帶著笑可那眼角紋還是開著的,分明是假笑,見了她上下打量,不像是會親家,倒


  像是討債的,算計她這一身衣裳能當多少銀子,花氏也不怕,就大大方方任她瞧。董氏上下打量著花氏,只見花氏上身穿著蜀錦的寶藍對襟掐三寸淺藍元寶紋牙邊,深紫綾裙,頭上明晃晃戴著赤金福祿釵,芙蓉玉鈿子,領口扣著金剛石領扣,腕子上戴著羊脂白玉的鐲子,不像是小康人家的奶奶,倒像是大富之家的,心裡更認定了楊氏補貼了娘家,卻不知花氏持家有道,自己借著嫁妝和楊陸兩家的勢做生意,又在許櫻的北貨生意上有一股,早就今非昔比了,她又是商賈之家出來的,生

  平最不知道的就是藏富,又想著要替小姑撐場面,自然是把值錢的家當全戴出來了。


  「瞧我,與親家奶奶才幾年不見,竟認不出了。」董氏笑道。


  「當初不過是遠遠見過一面,不怕您笑話,我也認不出您了。」花氏拿帕子掩了唇,貓眼石的戒指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如今我來得唐突,還請親家奶奶不要見怪。」


  「大家都是親戚,有什麼唐突不唐突的,快請。」董氏請花氏進了正房,花氏眼睛一掃就瞧見了幾樣頗值錢的古董,字畫她不懂,可她懂瞧裝裱,光從紫檀、黃楊木的畫軸上看,多半都是些值錢的,傢俱、擺設都是些半新不舊的,可料子極好,許家果然

  不愧是世家。可再瞧瞧丫鬟婆子們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如今已經到了該穿夾衣的時候了,有幾個卻還穿著單衣,餘下的衣裳料子雖不錯,卻已經有些舊了,能看出來是穿過一年的了,就算是為了守孝也不至於到了該換


  季的時候衣裳都不給下人做,他們楊家小門小戶,還給下人們一人新扯了一身衣裳呢。


  「不知我家小姑何在?」花氏笑問。


  「瞧我這記性。」董氏一拍大腿,「來人,去請二奶奶和六奶奶來。」她又轉回頭跟花氏說,「我們家六奶奶您還沒見過吧?」


  「未曾有緣得見。」過了一會兒,楊氏帶著許櫻和許元輝果然到了,許元輝這些年沒少跟著楊氏給姥爺姥姥拜壽等等,自是認得花氏的,馬馬虎虎見了個禮,就口稱舅媽,到了花氏跟前扯著她的衣裳要糖吃,花氏也笑眯眯地

  拿出來一塊桂花糖送給許元輝吃。


  楊氏不好意思地笑笑,「二嫂您別見怪……」


  「自己家的孩子,有什麼見不見怪的。」


  「給小舅媽請安。」許櫻施了個福禮。


  花氏笑眯眯地扯著許櫻的手,讓她轉了一圈,「讓舅媽瞧瞧……喲喲喲……長高了,也長俊了,越來越像你娘了,國良那小子真的是好福氣。」


  許櫻一下子紅了臉,「許久不見,舅媽竟如此拿我取笑……哪有長輩的樣子。」花氏為人和善,愛說愛笑的,所以許櫻敢跟她這樣說話。


  花氏果然不以為意地笑了,「你與你大表哥訂親的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麼好害羞的?」


  「嫂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臉嫩,就饒了她吧。」


  董氏冷笑著瞧著她們在一處說笑,只是打著自己的盤算,正這個時候梅氏也到了,她與花氏一番寒暄之後,也嘮起了家常。


  董氏見她們似要嘮個沒完了,咳了一聲,「不知這次親家奶奶來,是有什麼事?」「哦。」花氏恍然大悟狀,「瞧我竟忘了正事,只因我公公領了茂松山山長的職,硬是只帶著我婆婆一人就上了山,偏我在家裡事多,一時脫不開身去伺候,這才想著求姑奶奶上山照應幾天,等我那邊脫開了

  身……」


  梅氏見董氏要張口,趕緊攔道,「這又有何難,公婆這邊自有我們妯娌照應,茂松山又離家裡不遠,二嫂去照應幾日也是正理。」


  董氏一向知道梅氏和楊氏好,冷冷一笑,「謾說去照應一兩日,如今二哥不在了,恕個罪說,二嫂瞧著我們煩了,回去依著娘家住,也沒人能說嘴。」


  花氏臉上的笑立刻就收了起來,「不知親家四奶奶這是說得什麼話,連我這個商家出身的竟都聽不得了,難為書香門第出來的說得出口,我竟不知這世上竟有公婆俱在,弟媳婦攆大伯嫂的事。」


  「倒不是我想要攆,只是二嫂有當我們是一家人嗎?您拿著二哥的體己做買賣,我們不眼饞,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瞞著我們,倒讓外人笑話我們許家不和。」董氏原來在這裡等著楊氏呢。「您這話說得我又不懂了,我小姑一個婦道人家,論起做生意怕還不如我呢,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裡就拿著銀子做生意了?」這話若是讓陸氏說,打死她也說不出來,花氏卻是個沒理也能辯三分的人,


  豈會容董氏攀扯什麼做生意的事。


  「那我問問你,昌隆順又是誰家的生意?」花氏立時笑了起來,「您問的竟是此事,那生意確實有姑奶奶的股,用的卻是許姑爺當初得的撫恤銀子,大股東卻是我,鋪面房是我們老太太的嫁妝,因少了許多的開銷,這才年年有入息,櫻丫頭要嫁人,


  元輝哥兒要娶妻,哪樣不要銀子?她出點子本錢,賺點子錢,又礙了誰的眼了?我跟你說不得了,我倒要問問親家老爺,此事我小姑做得對不對。」


  梅氏見話趕話僵在這裡了,出來打了圓場,「既然話都說開了,老太太早就有言在先,二哥得的撫恤銀子是拿命換的,不入公中,二嫂拿去做生意讓錢生錢也應當……」


  董氏瞪了她一眼,心道沒想到花氏竟這麼能說,硬是把黑的說成白的,「那昌隆順的大掌柜又為何是許忠?他可是姓許的。」


  「許忠能幹,我向小姑借了他用,我一沒少他工錢,二沒少給他分紅,三來這有他主母的股份,又有何不對?」


  「原來二嫂可是說,把許忠借給展家了。」


  「喲……瞧我,是我沒說清楚,北貨生意里也有展七爺的股。」


  董氏氣得直喘粗氣,頭上已經長了油皮的傷處又隱隱做疼了起來,這個花氏,真不愧是商家女,太會歪纏了,自己怕是討不到什麼便宜,「二嫂,我不問旁人,只問你,那北貨生意到底是誰家的?」


  楊氏不會說謊,她也確實不知道昌隆順做到多大了,只是喃喃不語。「四嬸您可真是糊塗了,我小舅媽說得清楚,那昌隆順的第一大股東是我義父,第二股東是我小舅,我娘出得是小股,自然是三家都有。」許櫻笑道,姥爺真是厲害,知道要讓小舅媽來,一句一句的堵得董


  氏沒話說。


  「那又因何未過明路?藏頭露尾。」「這事兒我知道。」許國定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院,正在這要緊的時候說了一句話,「本來展七做生意的時候想拉我入股,我嫌買賣小沒同意,指點他拉楊氏入股,楊氏手裡只有撫恤銀子,不能讓錢生錢,賺

  點錢過活也是好的,只因當時老太太還在,許家並未分家,為怕旁人說嘴這才沒說出來。」


  董氏明知道許國定這是在故意包庇,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勉強扯出了個笑臉,「原來如此……我娘家嫂子問我昌隆順的時候,我竟不知道……這才覺得……」


  「你覺得什麼?」許國定冷哼了一聲,「我聽說親家到了茂松山,要接老二家的去照應幾日?」


  花氏站了起來,躬身施禮,「給親家老爺請安,我公公接了茂松書院的山長,因晚輩家中有事要料理,一時走不開,這才來求小姑。」


  「兒女俱是父母心血養成,如今我這裡無事,楊氏去照顧親家也是應當,楊氏,你收拾收拾,等會兒就隨著親家奶奶走吧,把櫻丫頭和元輝也帶著,不用急著回來。」


  「是。」原來公公竟是如此偏心……董氏幾乎要把帕子揉碎,楊氏這一走,她的那些家業,自己怕是連邊都摸不著了,她如今丈夫指望不上,只有指望銀子了,看著楊氏這麼大塊肥肉溜走,真跟挖她的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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