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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活神仙

  許家七奶奶汪氏,並不知道這許多的曲折,她本是商家女,人人皆道許家是名門望族,世代書香,她嫁進了許家是一步登了天,新婚之夜見自己的丈夫長得也端正,非但孟浪之人,反而知情知趣,更是覺


  得自己命好。到了第二日由新婚丈夫領著到正院老太太那裡請安,一路上見許家的宅子雖是青磚灰瓦房可那隨處可見的只有官家才配用的磚雕木刻卻著實透著這家的富貴,到了松鶴院,見一眾的太太、奶奶燕翅站在老


  太太的身後,屋裡連主子帶奴才一共幾十口人,卻連聲咳嗽聲也無,更是顯得許家家規嚴謹。


  待兩人行完了禮,汪氏依著嬤嬤的教誨,先是給老太太敬了茶,給自己的公婆敬茶,一一給長輩磕了頭,又與幾個嫂子見了面,這才算是禮成。她自覺自己做得規矩絲毫不亂,卻不知許家的媳婦多是官家或是書香門第出身,暗地裡對她的禮儀都有些挑惕,跪的時候腰也跟著彎了,磕頭的時候兩隻手雖交疊在了一起可十足的生硬,起身的時候身子


  晃了晃,更不用說那叮叮噹噹的環佩聲不絕於耳。


  老太太更是撇了撇嘴,老三兩口子如今行事越發的糊塗了,若是世代經商的望族人家也就罷了,偏偏找了汪氏這種只富了兩代的暴發戶,這規矩得從頭教起,否則要被親朋們笑掉大牙。苗氏只被自己媳婦渾身上下晃人眼的富貴迷惑,並不知道自己在許家又成了笑話,眼睛只盯著各人給苗氏的見面禮重不重,看見楊氏果然送了一個實心的金鐲子,當下便覺得自己不避諱楊氏守寡,從接彩

  禮便一直拉著她是對的,可想到苗盈盈此時正住在楊氏的院子里,又有幾分後悔。


  小夫妻敬了茶行了禮,老太太下令擺飯,卻不料新娘子一看見許家的早膳就皺了皺眉。


  許家一向講究養生,若是在老太太這裡擺飯,便是四樣粥品、八樣點心、十六樣小菜,極盡清淡。


  汪家是新富之家,早膳一樣奢華,若是逢了初一、十五,汪老太太傳早膳,非燕窩粥、魚翅粥、碧梗米粥盡數上齊,點心要十幾樣,小菜更是多犖少素,許家的餐桌在她看來簡直是寒酸得拿不出手。


  若非是記得娘說過的到了許家要低頭做人,怕是早就甩臉子了,就是這樣她的不滿還是露了出來。


  老太太只做不見,帶著兒孫及孫女們入了席,許家自大太太孟氏以下的媳婦們全數站著立規矩侍宴,汪氏剛想找地方坐,就想起了出嫁前惡補的規矩,也跟著站到了江氏身後,餓著肚子立規矩。


  幸好剛布了第一輪的菜,老太太就揮了揮手,「今個兒是新媳婦進門,不必立規矩了,都坐吧。」


  孟氏這才帶著頭坐了下來,汪氏吃著在她看來寒酸的早膳,這才想起今日不立規矩,那明天開始是不是要一直立規矩了。許櫻瞧著她,心道這汪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竟將女兒慣得半點規矩不懂,汪氏此時還算低頭做人呢,就跟上一世一樣臉上帶出來了為難不滿,真到了老太太過世了,許家分了家,汪氏有了孕在許家站

  住了腳,那可是位活祖宗,若非有唐氏彈壓,怕是能跳到天上去,如今嫁到了貪財不懂規矩的三房,怕是要熱鬧了。苗氏瞧著自己「羞答答」低頭吃飯的兒媳婦,心裡想著單兒媳婦這一身的披掛,拿出一半來便能填了補苗盈盈嫁妝留的虧空,若是老八也能找這麼一個媳婦,倒比苗盈盈強一百倍,只是去哪裡找啊,苗氏嘆


  了口氣,卻錯把一塊醬瓜當成了粥吃進了嘴裡,鹹得立刻吐了出來。


  三日期滿,苗盈盈片刻也不肯在許家多留,向許櫻道了聲謝,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瑞春撇了撇嘴,「姑娘對她有救命之恩,她倒逃得快。」


  「總是許家造得孽,別忘了,我也是姓許的。」許櫻道,幫苗盈盈本是為了她自己看不過去,並非是盼著苗盈盈有什麼報償。


  「三太太面甜心狠,禽獸不如,總要遭些報應才好。」


  「她丈夫無能,兒子不知事,兒媳婦各有算計,豈非已經是現世報了?這人啊,不能想著別人給自己多少,得想著憑自己的本事能得多少。」許櫻笑道。她們這邊剛說完三太太的事,麥穗就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姑娘,四爺回來說三清觀里來了個算命極靈驗的遊方道士人送渾號張半仙的,他帶了幾個朋友去試探,那道士竟全都算準了,四爺又拿了六爺的


  八字去算,那道士竟像是見過六爺一般,把六爺的事說得也極准,四爺回來沒口子的誇竟遇上了活神仙,說得老太太動了心思,要帶著咱們到三清觀打樵呢。」


  活神仙--許櫻皺眉算了算,是了,也該是那個瞎了眼的牛鼻子老道來了。


  瑞春和麥穗見她並不因為要出門而高興,反而皺了眉頭,不由得都收斂了喜色。


  「姑娘……」


  「咱們回去。」許櫻帶著丫鬟回了楊氏的小院,一頭扎進了自己所住的西屋,拿出文房四寶,坐在書桌旁洋洋撒撒寫了一封信,又開了櫃取了自己攢的五十兩銀子。


  「瑞春,你找常嫂子來。」


  常嫂子也是積年的忠僕,此事事關重大,不找常嫂子和常大哥,怕是不成了。


  常嫂子正在小廚房揉面,聽說許櫻找她找得急,圍裙一解隨便洗了洗手便離了小廚房,隨著瑞春到了東屋。


  「麥穗,你去守著我娘,瑞春,你看著院子。」許櫻把兩個丫鬟打發了出去,拉著常嫂子的手坐到了炕上。


  「常嫂子,如今我有一件性命尤關的大事要託付給你。」


  常嫂子被唬了一跳,「什麼事?」「我四叔不知從哪裡找來了個活神仙,老太太素來迷信,要帶著全家去三清觀打樵,這本是好事,誰知被我查探到了那道士竟是個貪錢的,曾幾次貪了旁人的賂賄,硬生生的說天作之合的夫妻八字不合,妻

  子克夫克子攪和的人家宅不安;還曾鐵口斷過某某人是天煞孤星命,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害得某某人難以娶妻——」


  「這天下竟有如此惡毒的出家人?」「唉,這就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許櫻說道,「我是個無父的,偏又有太太和四嬸那樣的長輩,這道士又是四叔尋到的,咱們實在不得不防。」她說的其實就是自己前世的經歷,原來老太太就覺得自己母女不祥,遇上那個「活神仙」胡謅一通,更是認定了自己母女是沾了死碰了亡的喪門星,母親和老太太故去,祖父生了病之後,自己喪門星之名更是作實了,被刻意的傳揚出去,再無什麼正經人家敢來提親,

  她原也以為自己真的是喪門星,一直到有次偶爾聽四嬸和丫鬟講她四十兩銀子就買通那「活神仙」,才知道自己竟是被人給陷害了。


  「姑娘的意思是……」常嫂子其實一進屋就看見了許櫻放在桌子上的銀票。


  「勞煩常大哥跑一趟,送一封信和五十兩銀子到三清觀,我不為他吹噓我八字好,只是讓他莫要害我。」


  常嫂子點了點頭,現下的人都迷信,那道士若真的是黑了心的起了不好的心思,毀姑娘下半輩子也是一句話的事,「這事兒就交給老奴了。」


  「這是五兩銀子,全充做常大哥的車馬錢。」許櫻拿了早就備好的銀錠子。


  「姑娘這如何使得。」


  「你們夫妻這些年跟著我們母女兩個風裡來雨里去的,這五兩銀子比起那情義又值得上是什麼?您放心,我許櫻不是涼薄之人,他日定將百倍報答。」


  「有姑娘這句話,我們兩口子粉身碎骨,也值了。」常嫂子接過了銀子,又把銀票和信慎而又慎地揣到了懷裡,這才告辭離開。


  她前腳剛走,楊氏抱著許元輝就進了屋,「剛才我怎麼見常嫂子從你屋裡出來了?」這又不是響午又不是晚上的,許櫻找常嫂子幹嘛。


  「老太太說明日要帶咱們去三清觀打樵,我想起幾樣好拿又不易壞的點心,想讓常嫂子做。」


  去三清觀打樵果然讓楊氏眼前一亮,忘了常嫂子和許櫻在屋裡密談的疑惑,「我正想著這幾天秋老虎發威,熱得厲害找個地方涼快涼快呢,沒想到老太太竟如此體恤人。」


  「是啊,娘,您說明日咱們穿什麼衣裳好?」許櫻拉著楊氏的手問衣裳。


  「娘,我也去!我也去!」許元輝已經能聽懂大人說話了,聽說了是要出門,立刻擺動小腿鬧將起來。「好好,元輝也去,元輝也去。」楊氏使了好大的勁兒才安撫住元輝,「你義父送給你的衣裳里有一套極素淡的湖藍縐綢長比甲,配粉藍薄綢中衣,裙子是月白織銀絲牡丹的,我一個夏天都沒見你穿過,這次

  拿出來穿罷。」


  「女兒是因為那衣服樣子雖素淡,料子卻太好了些才沒穿的……」


  「娘也想清楚了,咱們母女若不露富貴一味的低調,直叫人瞧不起,如此不如顯一顯富貴,也讓家裡人瞧瞧,咱們不是吃白飯的,就說那一套衣裳,除了你許家的姑娘又有誰能有?」許櫻這才明白,楊氏心裡還扎著許桔說自己是吃白飯的那道刺呢,她兩世為人,有許多人變了,不變的唯有娘,她身上就算是針尖大的事,娘都看得比天還大,更不用說許桔污辱了自己也污辱了自己生父


  ,觸了娘最不能觸的逆鱗。楊氏還在說著,「我倒要讓許桔瞧一瞧,許家可供養得起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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