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番外七)柳絮池塘淡淡情
月餘之後,今上突然為韓齊光和紀相府的二小姐紀蓉賜婚。聖旨來的猝不及防,連蘇國公事先都沒有得到風聲。
一道賜婚,打亂所有人陣腳,若說有誰開心,大概唯有紀相府裏的紀蓉。
韓夫人心急如焚,扯住白著臉的韓齊光,流眼淚。這些日子,韓齊光不說,韓夫人也能體會到自己兒子的開心。她還以為兒子馬上就要來求自己去蔣府提親了,哪料跑出來一位紀蓉。
韓夫人再不了解朝堂上彎彎繞繞,也知道紀相府是鎮國公府的姻親,紀蓉要叫鎮國公府紀夫人姑母,而自己是長樂長公主的小姑子,這……這真是讓人如何是好。
韓齊光安撫住韓夫人,出門直奔蘇國公府。
蘇國公正和蘇二老爺還有蘇牧野聊韓齊光的親事。
見韓齊光來,招手叫他坐下。
蘇國公告訴韓齊光,賜婚聖旨出了宮,便絕無更改的可能,他已經給江南韓家去信,很快韓齊光的伯父就會帶著聘禮來京都下聘,韓齊光即刻進宮謝恩,做好成親準備。
蘇國公說完後,半晌沒有聽到韓齊光答應,微訝。
蘇二老爺眯起了眼睛,盯住韓齊光,笑了:“齊光對親事有異議?”
蘇二老爺和蘇國公都認為就是韓齊光遲遲不定下來想娶誰,才讓今上趁機賜了婚,要是早定下親事,哪裏會有現在的被動。
坐在角落沒有出過聲的蘇牧野,臉沉沉望韓齊光,像拂曉時即將捕獵的豹子,眼裏是嗜血的光芒。
韓齊光眼睛失神,無聲無息端坐著沒答腔。
蘇國公和蘇二老爺眉宇漸皺,在座的人都是心眼多之人,到此刻哪裏不明白韓齊光這是不肯遵賜婚聖旨成親的意思。
蘇國公望了一眼蘇二老爺,咳了咳:“齊光,若你有心愛之人,隻要不是公主,待日後過兩年,再娶進門一樣的。”紀蓉非長,隻占一個嫡,身份不算多高,韓齊光願意,隻要那心愛之人也出身世家,都可以娶進門做平妻。想來,這也是今上給留下的餘地,放嫡長女紀芙不選,選了紀蓉配韓齊光。
這門婚事無非今上為鎮國公府、紀相府和韓家、蘇國公府架一座橋。
從來聽話懂事的韓齊光還是不開口。
蘇國公不再說話了,隱隱有不詳的預感。
蘇二老爺很賊,朝蘇牧野抬下巴,讓蘇牧野勸韓齊光。
蘇牧野略扯嘴角,眼神可怖,緩緩道:“表哥不妨說說自己想法,也好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
韓齊光瞥一眼蘇牧野,看清對方眼裏了然,臉更白了兩分。
蘇國公和蘇二老爺大驚,先後發聲:“什麽意思?”
蘇牧野勾唇,若非當著家中長輩,他真想揍韓齊光。韓齊光和蔣若若有私情,他最是清楚。那日送蔣若若到韓齊光床榻上的人,就是他派去的。他還以為,能給蔣若若和韓齊光一個機會。
若他猜得到韓齊光不娶蔣若若、隻想享受魚水情歡,打死他也不會那麽做。
蘇牧野無限後悔,隻覺自己害了蔣若若。這個自小活躍於自己身邊的師妹,比他的親妹妹更懂他很多心事,在自己娶葉鳳泠後,雖有怨卻無恨,反令蘇牧野升起許多愧疚。再想到蔣斯傾已逝,蔣若若苦力支撐蔣府,蘇牧野比任何人都希望蔣若若能覓得良緣。
是以,他才會在明知蘇國公府會反對韓齊光娶蔣若若前提下,為韓齊光和蔣若若大開綠燈,不僅在神機營奏送禦案的消息中掩下兩人私情,還對蘇國公隱瞞了此事。
他和韓夫人一樣,一直在等韓齊光來陳情,他還想,屆時蘇國公府定要亂一亂、吵一吵,他從中調和一番,總要順了韓齊光心意。
然,韓齊光忙著和蔣若若你儂我儂,半分求婚的意思都沒有,怎能不讓人生氣。
蘇牧野倒要看看韓齊光如何擺平棘手婚事,若韓齊光當真敢始亂終棄蔣若若,他是不依的,不光他不依,二皇子和蔣奉奉也不會同意。蘇牧野敢肯定,把實情告訴二皇子和蔣奉奉,前者一旦掌權,一定整死韓齊光,後者別看病病歪歪、半死不活的樣子,怕是立刻就能爬出蔣府結果了韓齊光。
氣氛陷入詭異的靜謐,落針可聞。
韓齊光臉色已經緩上來,似乎整理好了思緒。他起身沉默朝蘇國公和蘇二老爺行大禮,沒看蘇牧野,直接扭頭走了。
蘇國公和蘇二老爺被晾了個寂寞:“……”
蘇二老爺嗤道:“這個小兔崽子!哼,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
蘇國公沒空嘲諷,立即調轉槍頭,質問蘇牧野:“你知道什麽?”
蘇牧野抱臂,痞痞笑道:“我知道什麽?”
蘇國公磨牙,這個兒子慣會偷梁換柱、移花接木,從來不吝給別人刨坑,自己都栽過好幾次。他嚴厲警告:“齊光的婚事,不是兒戲,收起你的小聰明,別插手,聽見沒。”
蘇牧野笑笑,他插手不插手完全取決於韓齊光要怎麽做。
蘇二老爺摸著下巴,目光在蘇牧野身上轉了一遭,若有所思。
韓齊光離開蘇國公府,連衣服都沒換,立即進宮謝恩,算是領下賜婚聖旨。然後他縱馬疾奔衝向玉順山上的檀溪寺,住了一夜方歸。
蔣若若是在月麟嘴裏聽到韓齊光被賜婚的消息。
當時她正盤賬,手指打算盤啪啪作響,絲毫不受影響的樣子。但身邊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地看著她。
石頭和掌事全見過韓齊光來找她,月麟,則早在葉鳳泠那裏猜到了什麽。
蔣若若盤好帳,才輕輕笑出聲:“好了好了,你們這是做什麽,難不成沒見過我這樣鮮麗的美人?”
月麟滿麵擔憂:“蔣小姐,少夫人說您得空了可以去找她坐坐。”
蔣若若仰麵攏發,張揚飛笑:“我最近有些忙,怕不得閑,這是這個月的賬本,月麟回頭帶給少夫人看吧。”
交代完,蔣若若剛要離開卻被紀蓉堵在了含香館門口。
紀蓉得意洋洋,帶數位相好小姐來含香館耀武揚威。
紀蓉身邊一位小姐攔住蔣若若:“蔣小姐,不對,蔣賬房怎麽這麽早就要走了,我們需要蔣賬房給我介紹香粉。”
月麟上前,被蔣若若推了回去。
蔣若若笑成向陽花,親自帶這群香飄萬裏的矜雅貴女轉一遍含香館。紀蓉故意要看自己笑話,蔣若若咬著勁兒偏不讓紀蓉找到機會。
這群人擺明尋蔣若若不自在,指某種香粉叫蔣若若翻來覆去講解介紹,把蔣若若說的嗓子幹冒火。
離開前,紀蓉來到蔣若若麵前,意猶未盡笑望蔣若若,壓低聲音:“蔣小姐,我知你背著人做的那些勾人勾當。”她突然伸手攥蔣若若的胳膊,扯蔣若若近身,“可惜啊,最後能和韓公子生死同穴的人是我,不是你。不過嘛,若蔣小姐願意給我敬茶,我也不是不能同意你進門。”
紀蓉極力控製著自己,她現在最想打一頓蔣若若,再把蔣若若做的醜事抖落到眾人前。別人或許不清楚,可鄭彌已經把韓齊光親口承認和蔣若若有私情的話告訴了紀蓉。若非家中長輩都勸紀蓉不要激進,蔣若若名聲不值錢,韓齊光名聲值錢,成親之前不宜生事,她早就去黑市找人把蔣若若賣去娼妓風月館了。
蔣若若眯起了眼,用力將紀蓉的手拉開,沙啞著聲音道,“紀二小姐多慮,我從未想過介入你和韓公子。還望紀二小姐注意些,別和我這種身份的人扯上關係,小心玷汙了您。”
隨即又聽蔣若若道:“我說了一下午,若是紀二小姐不買點香粉,怕有欺壓良商之嫌。我是不會說什麽,但店裏人來人往,要是傳出去,就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了。”
被蔣若若臉上一閃而過的嘲諷刺到,紀蓉臉色扭曲了一瞬,轉而笑了,“罷了,你也就是過過嘴癮。我才不要理你這種沒人要的破鞋呢。”
蔣若若神色平靜,始終掛淡淡笑容,她就像帶著千層厚的麵具,箭戳不破、刀砍不透。
通過紀蓉這撥人消費,蔣若若拿到了足足十兩銀子的提成,足夠應付幾日蔣奉奉的藥費,蔣若若非常滿意。
剛進家門,不等進屋,便見蔣奉奉坐在不點燈的院子裏,幽幽視線循著自己腳跟向上攀爬。蔣若若心發凜,她誰都不怕,就怕蔣奉奉用這種哀涼中蘊著犀利的目光研究自己。
這些日子,她都要被蔣奉奉盯成篩子了。
蔣奉奉率先發聲:“若若,我聽說世子那個韓家表哥被賜婚了,是嗎?”
蔣若若手腳發虛,麵上盈盈,坐到蔣奉奉身邊,淡定點頭,嗓子低啞,“是的,他要娶紀相府的二小姐,叫紀蓉的那位。”
蔣奉奉摸了下蔣若若的烏發,溫和的笑,“你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蔣若若搖頭:“五哥,我不想嫁人,所以我不能耽誤別人。”
“耽誤別人?”蔣奉奉嘲諷滲笑,蔣家人竟到了會耽誤別人的地步,“若你想,我能讓你嫁給他。”
蔣若若還是搖頭,“我不想嫁人跟嫁誰沒關係。不光不嫁別人,我也不想嫁他。”
蔣奉奉冷笑,聲音嚴厲起來,“蔣若若,你當真以為我不清楚韓齊光對你做了什麽?他要是不娶你,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蔣若若皺眉,看來自己五哥完全摸清了自己和韓齊光的私情,她在心裏為自己這份可憐兮兮的戀情掬一把同情淚。蔣若若苦口婆心表示會“改邪歸正”,“是我自願的,換句話,他都是被迫的。你這樣說,倒像我才是受害者一般。五哥你放心,我保證再不和他往來了。”
蔣奉奉目中既怒又痛,猛地推開蔣若若,力道大的蔣若若直接摔到了地上,“你想過沒有,要是祖父、父母、大哥他們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會有多難過?蔣若若,你以前的驕傲呢?我能對你縱情貪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容許你自輕自賤。你和他在一起,他是被迫的?你當男人都是傻的?他若當真看重你,就應該三媒六聘娶你進門,而不是領著你偷偷摸摸、日夜荒誕!到現在,你還在為他說話!你的聰明勁兒都喂狗了?”
蔣若若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垂著頭撣去裙擺泥土,沉聲,“五哥,我再次重申,我不會嫁給他,你不要為了我輕舉妄動。許多事我不問不代表我不清楚。當下最重要的是把你身體調理好,其他都可以過後再議。至於我的婚事,早早晚晚又何妨。好了,我累了一天,要去歇著了,你也喝了藥早點休息吧。”
對付蔣奉奉,蔣若若極少硬碰硬,她的五哥身體禁不住被她懟,而且萬一蔣奉奉說出點什麽驚天動地話,她和五哥可能真就沒了明天。
蔣若若的話如一盆冷水潑在蔣奉奉身上,而且蔣若若從始至終太冷靜,蔣奉奉神色越發陰冷。他了解這個妹妹,如同妹妹了解他,蔣若若看著好說話,實則相當有主意,從小被嬌縱長大,向來對自己的事說一不二。他敢肯定,就算自己動手真把韓齊光身上婚事攪黃,蔣若若也不會鬆口嫁人,甚至蔣若若還會怪他多管閑事。
可要是讓韓齊光如此輕鬆成親,蔣奉奉又無法釋懷。他想了想,寫了個藥方,讓守門老翁去為自己抓藥。
過了平靜的兩日,蔣若若在清晨繁稠的鳥鳴聲中醒來,昨夜她醒了兩次,然後就再沒睡沉,腦袋迷迷瞪瞪的,連帶著胃口也不太好。
她趁早食時間覷蔣奉奉那張瘦削小白臉,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應該繼續出門,賺錢不賺錢倒是其次,至少不用麵對冷癱閻王了。
從兩日前那場兄妹談話不歡而散開始,蔣奉奉不搭理蔣若若了,明太醫給開的藥肯喝、也正常和婆子、看門老翁說話,就不搭理蔣若若,臉臭臭的,戳疼蔣若若眼睛。
兩日裏,韓齊光沒有蹤影,月麟也沒來含香館。蔣若若感覺時光過分平靜,反而有種不真實感。別人就算了,以韓齊光的性子,他怎麽都要來尋她說些什麽才對,這種什麽都不說,弄得她心驚肉跳的,就怕韓齊光出幺蛾子。
不得不說,蔣若若很了解韓齊光。
這一日,她正趴在櫃台上打瞌睡,就聽說了京都八卦榜頭榜頭條——新科狀元,今上眼前紅人,韓修撰、江南齊光公子,連宿翠雲樓三日,同翠雲樓頭牌妙雲、綺羽、窈窈、風歡等眾多名妓共枕春宵,顛鸞倒鳳晝夜不息。不光如此,韓修撰還連寫淫詞七十二首,首首既雅又穢,隻用眼睛看就能看的人春心亂動、四體酥麻。
蔣若若手扶上額角,聽石頭紅著臉複述街頭巷尾傳的八卦,淫詞已經自京都城傳向了國朝南北,在學界、政界和世家引起軒然大波,便是平頭老百姓都能信口拈來吟詠幾句,足見多麽深入人心、家喻戶曉。
石頭一眼又一眼地瞥著蔣若若。蔣若若今日穿了棗紅色春衫,配上白皙皮膚、高俏眉眼,頗為搶眼。實則,蔣若若擔心不好的氣色被蔣奉奉看到,讓蔣奉奉誤以為自己為韓齊光的親事傷心,故意畫了虞美人春妝。
看出來石頭非欣賞自己裱化出的榮光,欲言又止,蔣若若拍櫃台,翹下巴,“還有什麽,說吧。”
石頭老實又忠厚,“那你先答應我別生氣啊。”
蔣若若小翻白眼,哼了一聲。
韓齊光不光和妙雲諸人打的火熱,飲酒作詩、與美相攜,錯過三日早朝,接連遲到,還於街頭邂逅了紀二小姐,即韓齊光的未婚妻紀蓉。據說,本就人前溫善儒雅、彬彬有禮的韓修撰,這次一反常態,不再對紀二小姐退避三舍、不冷不熱,煞是殷勤,親自陪紀二小姐逛街小一個時辰,又陪紀二小姐挑首飾、挑衣裙的。
蔣若若輕飄飄看石頭一眼,笑笑:“放心,我沒事。韓公子和紀二小姐本來就是一對,我有什麽可生氣的。”
石頭急了:“別蒙我,明明韓公子和你才是一對……”
石頭的話戛然而止,咽了下口水,他從不知蔣若若還有這樣陰晦的目光。
“石頭,小心禍從口出。我和韓公子沒有關係,若非要扯點什麽,那就隻是韓公子憐惜我命途多舛,曾伸出援手幫了我一把,再無其他。我知你擔心我,但若真心為我好,就記住我說的話。”
石頭在這一刻方感受到蔣若若的威儀,竟有些瑟縮。蔣若若會開玩笑、會生氣,卻從未露出這樣叫人隱隱懼怕的表情。石頭咬著唇點頭,被蔣若若的氣勢壓得矮了一頭,什麽都不敢說了。
不同於蔣若若急於撇清和韓齊光的關係,韓齊光接連高調數日,對無數撲到身上的緋聞來者不拒。
不等今上出聲,坐不住的蘇國公和抵達京都的韓家家主聯手,從翠雲樓裏揪出來夜夜笙歌的韓齊光,押到紫宸殿禦案前請罪。今上很好說話,象征性訓斥幾句,給了個不痛不癢的罰俸半年,便叫蘇國公府和韓家盡快籌備和紀相府的親事。
出宮後,蘇國公走到韓齊光身旁,皺眉:“齊光,別胡鬧。你一向懂事理,別在這種事上鑽牛角尖。這麽跟你說吧,除非你死或者紀二小姐亡,不然婚事是改變不了的。退一步講,就算婚事退了,你娘要怎麽跟韓家人交代。你娘哪裏受得了韓家人的謾蔑?”
韓齊光腳步打晃,麵色虛浮,目光發直。
蘇二老爺已經和韓家家主聊夠了,眼見蘇國公正給韓齊光掰開揉碎了講,施施然過來,摟過韓齊光,低聲笑:“齊光啊,想想你爹當年,就是舍不得你娘才不去考科舉的。你爹沒了,你和你娘過的什麽日子。你難道希望那位再過一遍你和你娘的日子?”
“那位”兩個字在這裏明顯指的不是紀蓉。
大家都是聰明人,到這裏,韓齊光哪裏不知自己的算盤被兩位舅舅看穿。不過,韓齊光倒也不跳腳反駁,順從地跟著韓家家主回韓家主宅了,仿佛又變回了曾經聽話沉穩的好兒郎。
就在眾人以為韓齊光偶然“叛逆”結束之際,更大的“雷”被爆了出來。
先是,韓齊光在街上被人套上麻袋,拖到角落狠狠揍了一頓。韓齊光雖沒什麽功夫,但年輕力壯,兼弓嫻馬熟,能把他和身邊一眾隨從打倒在地的人,絕非泛泛之輩。這群人揍人專挑非要害地方,把韓齊光揍到一條胳膊折了、一條腿斷了、兩條肋骨錯了位……最妙幾乎沒有太多出血,臉上更一點傷都沒有……從外表看,韓齊光絕對沒受多重的傷。
韓齊光被抬回韓府,疼的汗水浸透三層被褥。他身上全是骨傷,最是難養,萬一接不好,都可能留下終身殘疾。韓夫人直接昏了過去,長樂長公主和蘇國公無奈坐鎮韓府。
正此當口,蘇牧野身邊的洗硯急衝衝飛奔進韓府,帶來讓人大驚失色的消息——紀相府的掌家夫人,紀芙、紀蓉之母,鎮國公府紀夫人的嫂子跑到了坤寧宮抱著魏皇後大腿哭天搶地,非要退婚。
長樂長公主和蘇國公麵麵相覷,都摸不到頭腦,聘禮剛抬進紀相府啊。
原來,紀家人聽說韓齊光之所以去翠雲樓尋歡作樂,就是想試一試自己是否可以。三個夜晚連上許多白日時光,奈何無論妙雲幾人如何挑弄引誘,韓齊光就是沒有反應,無法成事。消息是翠雲樓的龜奴說漏嘴流傳出來的。
長樂長公主和蘇國公臉色大變,那眼神之銳利複雜,把洗硯都駭住。蘇國公即刻起身去找韓齊光,待他回到長樂長公主麵前,臉色難看至極。不用蘇國公開口,長樂長公主也清楚蘇國公問出來的結果了。
蘇國公聲音極低極沉:“你速速回府,去把那個江湖名醫帶過來,順便把蘇牧野那個兔崽子給我揪來。要是二老爺在府裏,一並叫來。記住,悄悄的。”
“可……可世子和二老爺都不在府裏啊。”洗硯沒眼看蘇國公的眼神。
蘇牧野在聽聞消息後,直接出了府。蘇二老爺見狀,攆著蘇牧野離開的。二人去了哪裏,洗硯也沒主意,所以才來韓府找蘇國公和長樂長公主。
長樂長公主猛地一拍案幾起身,吩咐人即刻去翠雲樓把伺候過韓齊光的妓人全都捉來,還要把那傳播消息的龜奴帶來。總之,先把消息控製住。
到底長樂長公主這邊慢了一步,幾個妓人和龜奴已經在蘇牧野和蘇二老爺抵達翠雲樓的前一刻鍾,被帶進了皇宮。
蘇國公陰沉沉地對空手而返的蘇牧野開口:“是不是你的手筆?”
蘇牧野感歎自己在父親麵前形象真是差勁,好事想不到他這兒,壞事損事一準兒推到他頭上。他撇嘴搖頭,手捧紅心向太陽,“我這次真沒動手。父親問過韓表哥了麽?”
怎麽沒問,韓齊光承認的特別痛快,痛快到蘇國公都想提醒韓齊光,至少掙紮一下,沒有一個男人對此事這麽不在乎的,說自己不舉就跟說自己身上長了個癤子一樣不以為意。
蘇牧野挑眉,暗道韓齊光這次真是足夠舍本兒,此事擺明有欺君之嫌。不出意外,宮裏不可能聽信幾個妓人一麵之詞,一定會派太醫來的。到時候,若是敗露,和紀相府的婚事成不成另說,韓齊光在今上心中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相對於韓齊光的才華、出身、外貌、脾性、品格等等,他的赤誠忠膽、光風霽月才是今上最欣賞和看重的,而其在今上心中的地位,則是其被所有人在意和拉攏的根本所在。
若今上對韓齊光的喜愛褪了色,那……這門親還有什麽意義?不光這門親,韓齊光還有什麽意義?江南韓家最不缺的就是會讀書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