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蘇北府衙斷案下
第358章 蘇北府衙斷案下
胡德寶癱軟在椅子上,顧不上去分辨石采風三人的指控,見鬼一樣指著褚亮,高聲喊:“你!你不是含香館掌櫃的!”
他自然清楚葉鳳泠才是含香館真正掌櫃的,可當初柳大夫人也告訴過他,不要將此事外傳,不然惹惱了柳老太爺,很多事就不好辦了。
褚亮森森一笑,索性站了起來,走到胡德寶跟前:“胡老爺,那您說,誰是含香館掌櫃的?”
胡德寶像被人打了一拳,冷汗刷的順著鬢發流下來,脊背發涼,他就是知道誰是含香館掌櫃的,現在也不敢說了啊!
“那這勾結含香館掌事意圖做空含香館的罪,您認是不認呢?”褚亮步步緊逼,氣焰囂張。
府尹見不等他問話,堂下的人自己你一言我一語的對峙起來,深覺丟了麵子,驚堂木拍的啪啪響,亮起嗓子插話:“胡老爺,你來說。你!退下!”
褚亮不怒不氣,笑嗬嗬作揖退後。
胡德寶張口結舌,喉嚨格格作響,又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褚亮,心裏天人交戰數息後,不得不喪著臉應下了罪,但堅決否認擄孩子一事。
他想明白了,承認意圖做空含香館大不了罰點錢,但若是真逼得柳府表小姐撕破臉,皇商香料的事就沒辦法收場了。兩者相較取其輕。
府尹又驚又疑,難理解胡德寶前後反複變化,幕僚腦子轉轉,輕聲道,隻怕這含香館也不好惹。
府尹眉毛一跳,計上心頭。
他問褚亮,既然胡德寶認罪,涉事掌事也在此,他想如何了結。
褚亮慢條斯理道,了結不難,胡老爺需要賠付含香館這半年來的虧空,並且立下字據,再也不能做任何有損含香館生意的事,若是違背,天打雷劈、斷子絕孫。
褚亮聲音明脆高亢,說完,外麵圍著的人群都靜了半晌,接著便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呐喊:“讓他寫!讓他寫字據!”
府尹揮手叫胡德寶上前,示意他這個情況,眼皮子一抬,又輕言幾句,胡德寶摸了摸嘴角的大火泡,咬著後槽牙,點頭答應。
當場賠錢、當場立字據,出了血還嚇破膽的胡德寶渾身軟成麵條,靠在大管家身上。
這事是解決了,可那擄走的孩子還沒有結論,以石采風為首的三個掌事不幹了,撒潑打滾,要讓胡德寶交出來孩子。
胡德寶急怒攻心,顧不上維持風度,下死力氣連踢帶打。雙方都是有氣沒處撒,竟直接在公堂上大打出手。
氣的府尹把驚堂木拍爛了都不管用,還是衙役們一擁而上,分開雙方。
正僵持時,從外麵跑進來一個衙役,說有孩子消息了,有人曾經在城南的一個莊子外聽到了孩子哭。
府尹忙喚人去解救孩子。
一切發生的太快,胡德寶就覺得自己還沒喘勻氣,三個孩子就被帶到了公堂上,跟在孩子身後的是有些眼熟的幾個人。
石采風三家人各自摟上自己的孩子,痛哭流涕,紛紛趴在地上求府尹主持公道。
胡德寶這才反應過來,難怪覺得眼熟,可不眼熟麽,這幾個人穿的衣服就特.馬的是自己府上下人的衣服啊,等等,城南莊子?
衙役匯報,三個孩子就是在胡府位於城南的一個種香料的莊子裏找到的,被關在柴房裏,一直沒人管,這幾個下人都是守莊子的。
府尹看向胡德寶的眼神一下變了,他沒想到,孩子還真是胡德寶擄走的啊,頃刻化身嚴明公正、鐵麵無私青天大老爺,心裏盤算剛才提的價碼還可以再加點了。
“來人呐,胡老爺還不交代,隻能上點刑了,不然真不把咱們府衙放在眼裏了。”
胡德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按到了條凳上,三下五除二挨了十大板。
可他不是糊塗人,清楚有些罪應該認、可以認,有些罪不能認,這種擄孩子的罪,不能認啊……
府尹也看清楚了胡德寶的態度,且他還有自己的小九九,啪一拍驚堂木,發話先把胡德寶押入大牢,等候提審,此案過堂再議,至於石采風三人,勾結外人謀空主家,雖然不觸刑律,但影響甚重,判各自罰銀十兩,以儆效尤。含香館褚亮簽字畫押,自行歸家。而石采風三人要隨時等候過堂再審。
人群裏議論紛紛,所有人都豎著耳朵、瞪大眼睛關注公堂。被柔兆護著的葉鳳泠,留心堂上褚亮和胡德寶的同時,餘光裏瞥到一抹熟悉身影,定睛一看,不是王良品又是誰。
其實被擄走的孩子有四個,其中一個就是王良品唯一的兒子。四個孩子被葉鳳泠從黑市上找來的人假扮胡府下人“擄走”後,放他們在城南莊子上,由黑市的人暗中遞給他們吃喝和水。
按照葉鳳泠本來的計劃,不過一個日夜,這些人就要鬧到公堂上,由孩子失蹤倒逼出含香館被做空一事,屆時再引衙役去到莊子上救出孩子們,鐵證如山,不信胡德寶不認罪。
可千算萬算,她算錯了一個人,便是王良品。
王良品一發現獨子不見了,立即去黑市花錢請人去找,找了一天都沒消息,他反應過來,暗道此事不簡單。石采風三人叫他一起來報案,他也不來,反威脅三人若是露出他來,讓他們三人好看。現在立在公堂外看完全部,弄明白了始末,隻是他心裏更急,為什麽隻找回來三個孩子,他的孩子呢?
看著他急色表露於形,葉鳳泠心裏冷笑,王良品定是想借石采風三人報案,自己躲在暗處,他以為四個孩子都在一處,一旦尋回來,他直接領走自己的孩子就行了,既不出頭又不惹眼,坐收漁翁之利。
他想到的,葉鳳泠也想到了。在剛褚亮報信給她的時候,葉鳳泠就吩咐褚亮了,告訴黑市的人,提前將王良品的孩子帶走,她要另作安排。
沒出她所料,王良品確實連公堂都沒上,她想,自己還擔心以小人之心度人,沒想到,對方是個比自己還小人的小人。
案子暫時停審,人群慢慢散了。葉鳳泠給柔兆遞了個眼色,兩人放慢腳步,尾隨王良品走出府衙。
王良品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回到家中,家裏母親妻女全部不在,下人們也不見了蹤影,他心裏一驚,跌跌撞撞跑遍整個宅院:偌大的宅子,空無一人。
眉頭深皺,整個人被極深的恐懼籠罩,正沉思時,眼前慢慢走近一個人。
“王掌事,在想家人去哪裏了麽?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也要拿出些誠意才行。我的含香館,被你害的流失了那麽多客戶,傷了無數主顧的心,這筆帳,你不會以為我真的不追究了吧。”
葉鳳泠踱步到近前,打量了一圈宅院布置,稱讚:“所以說讀過書和沒讀過書就是不一樣,這裝潢、這布置,有品位,有格調,可一想到是拿著坑含香館賺來的錢修的,我就心疼。”
王良品穩住心神:“你想要什麽?”
“你能給什麽?”葉鳳泠輕聲笑道。
時至此刻,王良品已經徹底清醒,一切都是眼前人的局,難怪胡德寶也不敢不認罪,那個叫褚亮的人一出,胡德寶自然明白葉鳳泠已清楚他做下的勾當。王良品也聽說了運送進京的香料車出了事,隻怕此刻,胡德寶最怕的就是葉鳳泠翻臉,柳府翻臉。
大難臨頭各自飛,胡德寶現在自顧不暇,哪裏還有心情去肖想含香館,王良品心思老練,掂量了下自己,悵惋而笑:“若要我的命,盡可拿去。坑了含香館,是我對不起掌櫃的,我無話可說,可我家人……還有那幼子,卻著實無辜。我為掌櫃的執掌蘇北城含香館數載,就算後來對不起您,可先前那些付出也是付出啊,還望掌櫃的看在我年老體衰、家中母老子弱的份上,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葉鳳泠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居然一直都沒有淚滴淌下,她微微笑了笑:“你說的潸然淚下,我卻沒有被感動,實在抱歉。以前我跟你講情誼,你回頭捅了我一刀,現在我跟你講生意,你又來跟我拉感情。王良品,話都讓你說了,別人說什麽?你最好抓緊時間,不然你的妻兒老母……”
葉鳳泠險些被王良品的巧言糊弄感動,她心裏估摸著時間,催促王良品拿出誠意。
王良品的臉被一團陰雲籠罩,讓葉鳳泠看不真切臉色,但他眼裏隱藏的凶光漸漸迸顯。
葉鳳泠搖了搖頭,似乎再次為他惋惜:“你若對我下手,你的妻兒老母也會遭殃。”
王良品一聽,那握緊了拳頭又無助的鬆開了,他仰天長歎,眼角晶瑩閃爍,終於開口道願意出白銀一千兩求葉鳳泠放過他們一家老小。
葉鳳泠搖頭,伸出手指,比了個五。
王良品倒吸一口涼氣,齜目欲裂。
葉鳳泠笑吟吟:“我知道你有這麽多,就算不夠,還有這個宅子,賣了怎麽也值五百兩的。不過……這還不夠。”
“還要什麽?”
王良品真沒想到,葉鳳泠會獅子大開口,他以為自己一番檢討能換來葉鳳泠好心寬恕,心裏滾過疑惑,以前的掌櫃貌似很容易心軟啊,現在竟然變得讓他都無法揣測了。
若是看得清王良品心裏的話,葉鳳泠怕會笑開花,她一直覺得自己該心軟的時候有些冷,不該心軟的時候亂好心,不光害了自己,還害了好多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