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洛陽八大景·白馬寺
第219章 洛陽八大景·白馬寺
從後院出來,葉鳳泠眼前一花,一個熱氣騰騰的甜香懷抱從天而降:“柳葉,柳葉,早上好啊,我特意來的早,你幫我辮辮子吧,我要你昨天的那個辮子!”
白靈摟著葉鳳泠,迫不及待地向二樓跑,因為今日的吃喝玩樂,她興奮的一夜沒怎麽睡,天一亮,就爬起來洗了個澡,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急不可耐地跑來了了心。
不光她來了,白靈還把他們一行人都拖到了了了心,她記起看過的那些話本裏的箴言——想得到一個美人的身心,必須近水樓台。既然美人不過來,那她就帶著她的木頭哥哥過去好了,白靈磨著白奇答應,直接搬來了了心。
白奇在大堂裏目光坦蕩地朝葉鳳泠頷首,站在他身後的是四五個同樣穿短打衣裳、單耳墜銀環的武人,他們除了最開始被葉鳳泠的容貌晃了一下,全程神色淡漠,許是見白靈同葉鳳泠親昵,又都朝葉鳳泠拱了拱手,以表敬意。
一個時辰後,葉鳳泠同綰著斜雲髻、穿小襖長裙的白靈走在洛陽大街上,身後跟著和羅和衣飾依舊奇怪的白奇。白靈換國朝女子打扮時,葉鳳泠特意問白奇要不要也換一身,被白靈不在意地揮手拒絕:“我哥那個二愣子,除了手裏那把刀,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就是給他天王老子衣服,他都不眨眼睛的。”葉鳳泠聞言作罷。
褚亮和石頭要去修補馬車,花桃兒自昨晚吃完晚食又不見了蹤影,葉鳳泠也不驚慌,對石頭他們隻說花桃兒在洛陽有他自己的事。
筆直寬闊的街道,兩側是熱熱鬧鬧的市井風貌,陽光柔輝灑在一江洛水上,隨波晃動粼粼璀璨,亮若金光,岸畔偶有才子佳人停足悄語,為這深冬暖日增添無盡溫然。
有一江悠然洛水陪伴,葉鳳泠在白靈嘰嘰喳喳的話語中,留神欣賞洛陽美景。為便於遊玩,葉鳳泠今日特意穿的輕便,選鵝黃滾銀邊的緙絲小襖和及踝長裙,仔細看去,能看出長裙上用杏色絲線繡著一朵朵金縷梅花朵。隨著走動,滿裙子的秀美花瓣兒仿若競相綻放,隨著她翩躚步態搖搖曳曳,金瓣如縷,婀娜生姿,動人心弦。
這樣的葉鳳泠,盡管頭上臉上素淡如雲,依然吸引著數不清的目光,她淺淺笑著,偶爾抬指輕點遠處,露出的粉頰梨渦,清甜甘美。
白靈一邊走一邊看她一眼又一眼。她始終覺得葉鳳泠很美,這種美不是因為葉鳳泠穿了什麽、梳了什麽辮子、抹了什麽胭脂,而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介於妖媚絕倫和清秀飄渺的美。
當她對自己盈盈笑時,白靈看到了遠山青黛雲霧繚繞,當她嬌嗔嗔時,白靈又聞到百花芬芳春水蕩漾。
白靈從小就喜歡讀話本,喜歡讀中原文章,她背過很多詩詞,現在她挽著葉鳳泠纖柔手臂,無端就憶起一句詞,“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不是春日,勝似春日,誰家年少,誰家豆蔻……
葉鳳泠並不知曉白靈心裏所想。昨夜,她已暗自思量過,既然一時半刻見不到向師傅,何不趁著這幾日好好遊覽一番洛陽。上一世她是足不出戶的聽話小姐,現在終於有這樣的機會,而且……
她的視線瞟過身邊水靈靈撲閃大眼睛的白靈,落到身後的白奇身上,有這樣一個愛說愛鬧愛玩的活潑嬌俏姑娘同遊,加上身後還有個端方持重的“保鏢”,簡直不要太美好,葉鳳泠心說,估計老天看她出了京都過的太驚心動魄,便送來了白家兄妹撫慰她顛沛不安的心。
唇角勾起,葉鳳泠心安理得地收下這份“大禮”。
四人邊吃邊玩,遇上有趣的小物什或零嘴,葉鳳泠還要停下,仔細翻檢一番,買好打包。
白靈好奇,不解她這是要作什麽,葉鳳泠耐心向她解釋,這是要寄回家裏給親人的,白靈聞言撐著腦袋想了半刻,扭頭也跟著葉鳳泠一起買,她俏皮一笑道,出來月餘,都沒有給家裏爹娘寄回去什麽,這次正好可以表表孝心。
跟在兩人身後的白奇聽了,驚訝地看他這個向來玩心甚重的妹妹,這種一聽就不是她能說出來的話,大剌剌從她嘴裏出來,如果讓爹娘聽到,隻怕要去跪菩薩的。
“如果要給家裏父母買的話,其實你可以買些番波斯國的絨毯,”葉鳳泠笑容可掬地建議。
她放下手裏的牡丹石,摸了摸一旁顏色繁複豔麗、圖案精致獨特的絨毯:“番波斯國絨毯,以圖案、配色、編織工藝臻於極致而聞名於世,近幾年,就算在京都,很多世家都開始鋪上番波斯國絨毯了。如果你要求不高,這一塊就還不錯,”葉鳳泠從幾塊見方絨毯裏挑出一塊,指給白靈。
絨毯花紋美麗、式樣大方,葉鳳泠幫白靈挑的時候,決定自己也買上幾塊,帶回蘇北送給外祖父。
這廂她專心致誌地挑挑揀揀,那邊傳來小聲驚喜叫喊:“哇!”
抬頭,就看到了一幅水墨畫像,畫像裏的人,熟悉非常,正是蘇國公府世子蘇牧野。
“這是誰的畫像?”白靈小心翼翼地摸著畫像問一旁小販。
“他你都不認識啊,這可是咱們國朝大名鼎鼎的才子,蘇世子,蘇美人啊。長樂長公主知道麽,蘇國公知道麽,兩人的獨生兒子呦。這幾日,蘇世子來了洛陽,買一幅回去掛著看吧,精裝版蘇美人特別畫像,隻我一家,別家不賣!”
葉鳳泠一看那圖,睜大眼,嚇得掉了手裏捏著的絨毯:“這都能拿來賣錢?”
“嘿,小姐你就沒聽說了,多少姑娘女郎們在搶這一幅啊。”
“我隻聽說過他很風流,但是不知道他何時喜歡在眼尾紋點紅妝。”葉鳳泠搖搖頭:“這年頭的審美都有點問題。”
畫像上的人是個二十一二歲的青年,腰杆挺的筆直,眉目神態怎麽看怎麽是光華瀲灩的俊俏公子。白色錦緞長衫、金色絲線繡邊,精美的淡金色獸紋鏤空腰帶,側影翩躚似羽,隻是那一低頭的瞬間流瀉出眼尾三個胭脂紅點,俊雅秀美的容顏即刻被添了七分邪魅、三分豔麗。
白靈目不轉睛地盯著畫像,也不還價,豪氣地掏了一兩銀子買下,看得葉鳳泠牙疼半晌。
小販做完一單生意,還不覺飽,想忽悠葉鳳泠再買一幅。
葉鳳泠看了那個小販一眼,露出純潔的微笑:“這位小哥,你難道沒有覺得這畫缺了點東西?”
小販看看手裏畫像,再看看葉鳳泠:“缺什麽?”
葉鳳泠道:“缺蘇世子的獨家授權印章啊。”玉指纖纖,輕點畫像留白之處,眼波流轉,旖旎笑意。
“原來是行家啊,”小販笑得無比純良,把剛剛揣進懷裏的一兩銀子掏了出來:“這幅畫我送二位小姐了。小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吳石花是也。後會有期。”
小販飛速收起攤子,腳底抹油,瞬間消失。
手握一兩銀子的白靈呆若木雞,聽著周圍其他小販低聲議論:“這吳石花別的都還行,就是喜歡蒙單純小姑娘,明明同樣都是贗品,就他非要說他是獨此一份的。呸。”
葉鳳泠眨眨眼,回頭看看那幾個小販。
小販們左右望天,當作沒看到她們幾人。
白靈看著手裏的銀子和美人畫像,歎道:“國朝的小販,真是實誠。”
白奇彈她腦門一下:“你傻啊,是柳葉威脅對方要去告訴蘇世子,不然怎麽會把銀子還給你。”
白靈不甚在意,美滋滋地裝好美人畫像,將銀子拋去葉鳳泠懷裏:“既然如此,這銀子應該給你。我可不要白得美人畫像。”
葉鳳泠咧嘴笑,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銀子。
洛陽八大景,乃龍門山色、馬寺鍾聲、金穀春晴、邙山遠眺、天津曉月、洛浦秋風、平泉朝遊、銅駝暮雨。
來了洛陽,若是沒有去過八大景,實是白來一遭。
葉鳳泠和白靈早就商量好了,昨日進城一路,葉鳳泠已經走過天津橋,也叫洛陽石橋,又一直沿洛河而行,遍覽洛陽南北交通、舟楫橫行盛景。兩人決定今日先選洛陽城裏的另一景——白馬鍾聲。
白奇將兩人買的雜七雜八之物送回了了心客棧,又折回找她們三人,四人一起朝城東北行去。
路上,他們就發現,洛陽百姓都一幅喜氣洋洋、撿了大錢的眉開眼笑樣子,摩肩接踵朝白馬寺方向疾奔,車馬闐擁,不可駐足。心生好奇,葉鳳泠在買茶湯喝時問賣茶湯的老翁,這是為何。
老翁看了看他們,嫌棄道:“一看就是外地來的,今日白馬寺有萬佛歸宗的慶典法會,隻要手裏有些閑錢的人家,都趕去白馬寺觀禮獻佛啦。”
一聽有熱鬧可以看,白靈當即坐不住,湊到老翁眼前眨著星星眼奇怪問:“什麽是萬佛歸宗?”
老翁皺眉看她,似乎不能理解萬佛歸宗這種的大事,怎麽有人會不懂。
白靈等不及老翁的磨嘰性子,自說自話:“就是一萬座佛像被放到一起麽?”
“荒唐!哪裏來的小丫頭,竟敢如此說話,我佛慈悲,阿彌陀佛。”老翁氣得翹胡子,冷哼數聲,眼神憤怒嫌惡,幹脆扭頭不理白靈他們,也不招呼她們喝茶。
白靈怔怔望著葉鳳泠,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哪裏荒唐了?國朝對於荒唐的定義好詭異,老翁脾氣好差勁。
葉鳳泠輕挑眉梢,萬佛歸宗,可真是求都求不來的事,幸運之極。當下,她也不再浪費時間,叫上白靈和白奇,領著和羅,快步向白馬寺趕。
萬佛歸宗,並不如白靈所言,實際上,佛家有一種說法,歸宗才能成佛。
而需要歸宗的,便是那些至今流浪在生死苦海的眾生。
舉辦慶典時,會有數以萬計的僧侶念禱經文,同時也一定會有極其尊貴的佛像回歸寺廟,此稱萬佛歸宗。
一般寺廟不會輕易舉辦萬佛歸宗,因規模過於龐大,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金銀。但若一旦有萬佛歸宗的盛事,定會萬人空巷。
路上,葉鳳泠他們已經弄明白了,這一次白馬寺的萬佛歸宗,迎回的乃是數十載前因戰亂流落民間的一尊中華古佛,可以說,中華古佛輾轉流徙的故事,如同一個符號承載著前一個王朝的興衰榮辱,以及洛陽白馬寺橫跨百載的曆史變遷。
白馬寺,這座千古第一古刹,始建於百年前,其占地之大、佛殿之美、佛像之多,無寺能望其項背,邁進白馬寺時,葉鳳泠激動的整個麵頰都紅透了,紅色甚至蔓延至脖頸。
不同於葉鳳泠的激動難抑,白靈、白奇,以及和羅心緒沒有多少起伏,隻是感覺這座號稱“天下第一寺”的寺廟確實非常宏偉壯觀,光寺廟內外密密麻麻的僧侶、百姓,都讓人應接不暇了,更不用說還有官府的衙役們維持秩序。
葉鳳泠一麵給他們三人講述“祖庭十古”,一麵留神欣賞白馬寺內外巍峨壯秀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