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晨番外之等待③
“你自己要這些女子給你生下孽種，還怪的別人。”尚晨說：“你如果不怕我，就現出真身來。”
“哪能這麽蠢，現出原形叫你打。”碧落對尚晨說，可惜剛說完，數隻蜘蛛便攢成一堆黑乎乎的大個物體，逐漸成了人形。
蜘蛛精人形逐漸清晰起來，果然和碧落那次見過的畫像一個模樣。八隻眼睛咕嚕嚕溜溜轉，叫人發麻，碧落驚呼：“果然是你。”
“你見過我？”
“還裝，昨個夜裏，不是你做了法術引我去見你麽？”
“什麽？”尚晨比蜘蛛精還吃驚：“你隨便出去了？”
碧落不知道尚晨急個什麽勁，憋足了怨氣剛要反駁，被尚晨一把摟住丟到一邊，原本待的地方被蜘蛛精噴出的黏液腐蝕個幹淨。
“你殺了我的孩子，我要為他們報仇。”蜘蛛精腦袋忽然裂開，湧出大堆黏稠的汁液，臭氣熏天，碧落捂住口鼻，躲在尚晨身後，尚晨拎起暈死的陸霜白，牽起碧落，跳到屋簷上，安置好兩人，忽見蜘蛛精圍著死去的嬰孩屍體慟哭，由於符咒的關係，蜘蛛精不能接近殘骸。尚晨冷笑。跳到他麵前，輕描淡寫的說：“死的還真慘，被吃的差不多了。”
“我殺了你。”蜘蛛精大叫，八目汩汩流血。
“嗬嗬。”尚晨笑：“你覺得我會吃這玩意，夠惡心。”
蜘蛛精上下打量尚晨，道：“那你叫我要做什麽？”
尚晨輕擺折扇道：“你實為妖怪，卻裝成仙家，誘騙女子，人妖異路，你有違天道。”言罷，尚晨拔出插在殘嬰身上的利劍，便劈蜘蛛精。
“她們想要孩子，我滿足她們，有什麽錯？！”蜘蛛精揮臂一擋，一個臂膀齊刷刷被斬落，才知道眼前的人，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轉身就逃。
尚晨緊追不舍，蜘蛛精捧著被斷的臂膀，拐了幾個山巒，就不見了。尚晨沾了蜘蛛精滴落的血跡抹在咒符上，一扔，符咒隨風燃燒引著他來到一處道觀旁。
尚晨略過大殿裏燒香祈願的香客，徑直走上大殿，見泥塑的神仙竟然是八目蜘蛛精。
此間，大殿一角噴出一股盤絲，纏住尚晨的身體，越纏越緊，尚晨掙紮了幾下倒地不起，一隻草房大的蜘蛛順著柱子爬下來，香客見了競相逃離，蜘蛛走到尚晨身邊，毫不猶豫的張口吞下他。這時，一個聲音在它身後響起：“這點本事，還敢出現眼。”回首，竟是尚晨嘲諷的看著它。它才想起剛才吃的怕是符咒變成的假人。幹嘔未成，大火從體內燃起來，翻滾嘶吼，無濟於事。
“我和你有什麽仇怨，我的孩兒已死，你連我也不放過。”
“你隻是一個道具而已，該你退場了。”
尚晨待蜘蛛精燒的差不多了，走出大殿，仿佛見到了三百年前橫死一地的道士們，其中還有他的父親。他閉上雙眼，放了一把大火將道觀統統燒了。
回到縣衙，陸霜白倒是醒了，而碧落倒在地上，額頭滿是虛汗。尚晨揪住陸霜白問：“怎麽回事？”“你剛走，她不知怎麽回事就倒在地上，我也沒辦法。”尚晨把她的脈搏，看不出異樣，猛然間見碧落發髻上插著一枚雕花金簪，遲疑了一下，“這個是……十夜！你這個家夥！”
碧落剛才見尚晨追著蜘蛛精去了，怎奈自己輕功不好，跟不上去，鬱悶的當，陸霜白醒過來，她也沒在意，忽然莫名起來一陣煙霧，一個年輕男子從迷霧中走出來，從懷裏掏出一枚金簪對她說：“娘子，還記得麽？”碧落隻覺得頭暈目眩，失去了意識。
女子坐在梳妝台前輕點朱唇，此時，男子從她後麵悄悄走過來蒙住她的眼睛，在睜開時，眼前多了幾株帶水珠的花朵，男子將它們插在女子雲鬢上平添嬌俏。她害羞的低著頭，男子拿起眉筆，叫她坐好，為她輕描翠眉。
窗外的翠柳如煙。恰如女子彎眉翠鬢。
“娘子，無論如何，我都會回來見你。定不負你。”
每每站在高崗上看到有人經過，她第一個高興的走過去，再落寞的回家，以此重複，夏花似錦，冬雪紛紛。
雨夾著雪，落在她的眼睫上，晶瑩剔透。早上一隻白蛇爬在自家門口，她小心翼翼的將它抱起，帶進了家門。
“你在等什麽？”
“等我相公。”
“你也會等我麽？”
“隻要你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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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回來時，見到的是她枯骨。那日小村莊難得下了大雨，漫天大雨中，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隻想找個地方避雨，不必再這樣被雨淋濕，冷。
他把女子葬在可以眺望到山路的地方，在墳前低語：“不管你轉生幾生幾世，我都會找到你。”
他不知道那些年是怎麽過的，冷酒，扁舟，從大漠到江南西湖，他足跡遍天涯。戰火烽煙，朝代更迭，都於他無關。待真正尋到她時，他茫然無措，已經習慣尋找的過程，卻不知道如何麵對她天真的眼神。她生於一處富貴的人家，姓蘇，名青墨。
尋找合適的機會，接近她。於一次短暫的離開，得知她被送入宮中。
為了得到她，不惜逆天而為，改變曆史的軌道，可最終，她卻為了逃離他，不惜粉身碎骨。
他錯了麽，對她的愛，在她眼裏是負擔。
第三世相見，她已為人婦。在記起前世姻緣後，仍對他百般抵觸。
被挖眼變成人類，隻為讓她幸福，守住他給她的承諾。
可最後，她再次選擇了離她而去。不過，幸好，他有能力，改變過去，在她遇到齊瑞涵之前，將她帶走。
從此，江南煙雨，大漠飛雪，相伴相依。
碧落驀然睜開雙眼，見尚晨伏在床邊，眼淚忍不住流下來，道：“我知道你醒著。”尚晨見裝不下去，起身望著她，他期望碧落能理解他的苦心，即使不說出來也沒關係隻要留在他身邊就好。他近乎祈求的看著她，希望從碧落的眼底看出一點留戀。
“不要逼我……否則我會選擇再次逃離。”她低聲，避免眼神接觸。
碧落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兩人維持一種尷尬的默契。
他愛的是三百年前另外一個女子，自己不過是今生的代替品。
早就猜出他不是普通人。並未覺得有什麽，尚晨在她心中還是那個樣子。
尚晨拔下碧落的金簪自言自語：“的確是巧娘的飾物，隻是誰能有這個東西。”
碧落無名火燃在心頭，心口疼的難過，大聲說：“自然是她相公，她可是等了那麽多年。”
“不過幾年光陰。”輕蔑的笑。
他等了多少年。
碧落無語，撐著下巴斜瞥尚晨，尚晨得意的掃了她一眼，突然目不轉睛的看她，碧落道：“看我做什麽？”尚晨麵色凝重的拿過銅鏡給她：“你怎麽有白發了。”
果然，鏡中的她，青絲發鬢中不和諧的摻雜著白發，而眼角居然也有細細的皺紋。
“你說等我回來……世世如此，真若這般，就守諾吧。”
妖異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你是誰？”碧落大叫。
“你說等我回來，為何我回到家裏，你卻不在了，原來是背信棄義，和這蛇妖纏在一起，既然如此，還我三百年的光陰。”
碧落捧著銅鏡，隻見裏麵的自己，迅速的蒼老著，仿佛一刻似一年。她還未到十六歲，青春容顏瞬間枯老，她尖叫著把銅鏡扔到牆角，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碧落捂著臉，可是滿頭白發枯敗雜亂，他難得想輕鬆的說話：“不打緊，隻要殺了是妖術的人，就能恢複，來，叫我看看。”
“你再過來我就自盡。”碧落脫下穿在外麵的褙子罩在臉上，帶著哭腔的說：“我真是受夠了，愛的恨的都是前世的她，為什麽偏要我承擔這一切，我夠了——”
“尚晨，明日午時帶她到渡口來。”
妖異的聲音哈哈大笑飄散而去。
尚晨自然知道是哪個渡口，他故作輕鬆的說：“等明日了結了，你就會恢複。”碧落道：“他是誰？如果是她的相公，為什麽他還會活著？為什麽？”
尚晨心裏有答案，怒氣衝衝的抬頭凝視天際。
十夜，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