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

  “瑞涵,那個人是誰?皇上還是太後?”


  “有差別嗎,都是我至親的人。我從沒想過,他們會反過來害我。”


  見他守口如瓶,柳笛好聲安慰道,“你還有我……我絕不會讓人傷害你。”


  瑞涵苦笑,吃著她的唇,“我不是說過了麽,不許再說保護我,這種話,你的付出夠多了。”


  “可那也不等讓你置於危險當中啊,你就告訴我吧,究竟是誰。”


  瑞涵歎息,“算了,就要離開京城了,再說了,那個人又沒有繼續加害我,罷了,罷了。”


  柳笛不饒,“你就告訴我吧,你不說,我心中總有結。”


  “父皇死的早,除了母後,便是皇兄,我不想……”


  “你想得開,他們欺負我丈夫,我還看不慣呢!”看著他的眼睛,嘟著嘴巴,擺出無辜懇求的表情,“告訴我吧。”


  “別問了,我已經決定忘記了。”瑞含笑道:“我都沒事了,何必揪住過去的事情不放。我想那個人也是一時糊塗。”


  “你倒是寬宏大量!”柳笛佯裝生氣,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去洗澡,回來再盤問你!在這段時間想好供詞!知道了嗎?”


  瑞涵目送她離開,待她一離開,便痛的緊緊抓住錦被。


  —


  柳笛沐浴更衣後,回去見瑞涵,在路上正遇到睡眼惺忪的元海。他是瑞涵的貼身護衛,向來是寸步不離的守著,便攔住他問道:“那個,在宮中的時候,誰賞賜給王爺茶品?”


  元海想了想,搖頭,“不記得了。”


  反正她也沒抱太大希望,擺擺手讓他去了,“你下去吧。記得查找溶解金剛石粉的方法。”


  “是。”元海拱手,猶豫了下,“王爺可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嗎?”


  “我剛和他說過。”


  “那……王爺的態度……”


  “他知道是誰做的手腳,可偏不說。看那意思是原諒了他們。”


  似在元海預料內,他深深歎了聲,“這件事,就算知道了,又有何辦法呢。”


  柳笛亦陪著他歎氣,秋日中,兩人哀談聲不斷,一時悲涼頓起。


  這時,元海突然豎起耳朵,警覺的聆聽四周。


  “什麽事?”


  “噓——”他側過頭,視線慢慢移到不遠處的一個奴仆身上。


  “怎麽了?”柳笛亦看,可那奴仆隻是端著一個水盆,沒有任何異常帶走著,連看都沒看這邊一眼。


  “我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元海低聲道。


  “當然了,離這麽遠!”


  突然,元海自袖中順出一支飛鏢,射向那人。柳笛錯愕,隻見那人將那水盆一抬,不偏不倚正擋住了進攻的飛鏢,然後盆子一扔,飛身離去。


  自始至終,一句話語,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柳笛的嘴巴微張,錯愕,“這是怎麽個狀況?他是誰?”


  元海恨恨的說:“不知道!王府已經不安全了。”他轉身問柳笛,“王妃,現在該怎麽辦?”


  柳笛頹然,“我哪裏知道。”


  “屬下這就去稟告王爺。”


  她拉住他,“你先別去,被自己的親人害了,又知道那幫人不死心,派人來監視他,想氣死王爺啊。剛才的事情發生在一瞬間,這裏又偏,可能沒人看到,先瞞下來,加緊看護,反正用不了多久,便離開時京師了,到時一切都會好了。”


  “可……”


  “有事我擔著!”


  元海這才悻悻的答應了,趕緊調集人手,徹查府中閑雜人士去了。


  “唔——”她捂住嘴巴,側身幹嘔,卻什麽都沒吐出來。


  有經驗的柳笛,不禁心裏一驚,“難道是……”


  怔在原地半晌,慢慢撫向腹部。


  —


  “瑞涵……”她絞著手,怯生生的貼近正在看書的瑞涵,“那個……”


  瑞涵這幾天經過調養,身子似乎無大礙了,柳笛不見他喊疼,於是生活似乎和以前無異。


  “有事?”他抬眸,笑著她。


  溫暖的陽光打照在他臉上,柳笛看的不禁愣了下,隨即低頭在心中嘀咕,這家夥怎麽長的這麽好看。


  不明所以的瑞涵起身拽過她的手,讓了她坐在自己腿上,“幹嘛低著頭?”


  “那個……”糾結,究竟要不要和他說。


  能讓柳笛糾結的事,絕不是小事,“發生了什麽事?”


  “叫大夫來吧。”


  瑞涵臉色一沉,“都說過了,我好了。”


  “不是給你,是給我。”檢驗是否真的有孕。


  “你也覺得不舒服?!”難道那個人對柳笛亦不利?


  “不是!”柳笛笑,“而是……”


  正此時,就聽門外有人稟告,“王爺,宮裏來人了。“


  “就說本王病了。“


  “奴才就是這麽說的,徐公公說,皇上傳您進宮,說有要事相商。”


  柳笛趴在他耳邊,小聲說:“可能是勸你不要離開京師,就藩在外。”


  “知道了,讓他回去吧。”


  “是。”


  柳笛問:“你進宮嗎?”


  瑞涵冷哼,“我若是不去,他定不會善罷幹休。”


  “那就是去嘍。“柳笛不放心,“我同你一起去。“


  順便觀察下,究竟是誰要對瑞涵不利。


  “你剛才要和我說什麽?”


  “沒什麽。”柳笛笑道:“就是最近頭疼的厲害,回來再叫大夫來問診,不急的。”


  瑞涵刮了下她的鼻子,“我們快去快回。“


  快去快回。想法是好的,要道皇帝日理萬機,雖事先擠出時間召見瀚王,但瑞涵進了宮,卻被告知欽天監臨時有要事稟告皇帝,皇帝去召見他們了,讓瀚王靜等。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皇帝邊傳下去,準備晚膳,要和瀚王共宴。


  “混蛋,哪有這樣的,座談會變成了酒席!”


  扮作侍衛的柳笛不得陪伴瑞涵,站在殿門和幾個太監大眼瞪小眼,鬱悶的在心裏嘀咕。


  這時,她便見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姿,自遠處緩緩走來,秀麗端莊的麵龐,神態中那股睥睨他人的清高感,讓人不敢正視。


  若不是以前知道思瑤的身世,柳笛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個人和青樓中的花魁聯係起來。


  “您不能進去。”太監攔住要進入殿中的思瑤。


  思瑤冷冷的看他,“皇上吩咐的?”


  “沒有,但按規矩,皇帝和親王會麵,其他人是不能進去的。”


  “我是其他人嗎?”思瑤質問。


  柳笛撇嘴,你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


  “你——”這時思瑤把注意力放到了柳笛身上,“你不是司徒元海?”


  “呃……司徒大人身體不適。”


  “哦,是麽?”這時思瑤傾身,在柳笛耳邊,低聲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是誰。”


  柳笛幹笑,“我聽不懂您說什麽。”


  “哼,你是柳笛吧。“齊瑞涵進宮,身邊陪伴的沒見過麵孔的男子,定是柳笛假扮。


  被戳穿了,柳笛幹脆一攤手,笑道:“的確是我。”


  “你不怕我揭穿你?”思瑤壓著聲音,不讓那幾個太監,聽到她的話語。


  “揭穿我?行啊,讓皇帝看看兩個‘柳笛。’“誰怕誰啊。


  思瑤一聽,果然眼中一暗,隨即笑道:“嗬嗬,我隻是開個玩笑,其實呢,我有事要問你,你隨我來。”


  “嘖,皇妃領走一個男侍衛……你就不怕……”


  “顧不了那麽多了,是重要的事情!”


  會不會是跟瑞涵被落毒事情有關。


  柳笛抿了唇,”好吧,我沒走。“
.

  “你知道麽,在晚上宮裏是不許行走的,尤其是女人們,都得在自己宮裏待著,等著皇帝翻牌子,若是等不到,這一夜就算是又白活了。”思瑤走在前麵,悠悠的說著,聲音飄渺,“所以,你知道為什麽我能不遵守規矩,這個時辰,還能在外亂逛嗎?”


  “你厲害唄。”柳笛有一搭沒一搭和她說話。


  兩人越走越偏,有前車之鑒,她不禁提高了警惕。


  “嗬嗬,因為來路不正。”思瑤回眸微笑,像是夜中鬼魅,“在皇帝看來,我原本是他的弟媳,是他的心結。而他呢,現在又寵我,就算我做了出格的事,也沒幾個敢說,誰想觸皇帝的死穴呢。”


  “有道理。”她附和,停下腳步,“這裏沒人了,你要和我說什麽,快說吧。”


  思瑤亦停步,忽而悵然道:“柳笛,你恨我嗎?”


  柳笛一怔,反問,“是你恨我才對吧。甚至恨的想殺了我。”


  “是啊……”思瑤苦笑,含淚道:“那時候被尚晨拋棄,心有不忿,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向了你,還想殺你呢。我真愚蠢。”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悔悟了?”雖沒聽到她想聽的,但能在離開京師前,少一個仇家,也不錯。


  “是啊,悔悟了,嗬嗬。”


  前方是一池碧潭,一座小拱橋連接兩岸。思瑤笑著奔到了拱橋之上,俯身便要躍下,嚇的柳笛趕緊跑過去,拽住她的胳膊,“你這是做什麽,悔悟了歸悔悟,以後不做就是了,我看皇帝挺喜歡你,好好活下啊。”


  思瑤看著她的眼睛,喃喃的說:“皇帝是對我好……非常好……但是。”突然,她眸子亮出一道凶光,“但是為什麽他叫的是你的名字?柳笛!柳笛!你是我的噩夢!我什麽時候才能擺脫你!”


  柳笛深覺不好,想要後退,可這時胳膊被思瑤緊緊摁住。


  思瑤惡狠狠的說:“我似乎要永遠生活在你的陰影下,我的男人,心裏想的都是你!”用力扯拽柳笛,把她向池中推著,“每一次聽到他那麽親熱的叫你的名字,我就恨不得殺了你,今天終於給我等到了機會,一個侍衛要輕薄我,而被我推入池中淹死,嗬嗬,多好的借口。”


  “皇上喜歡的是你啊!你不信,你可以和盤托出,他還是一樣愛你!”眼看自己就要跌入池中,柳笛大聲辯解,“皇帝喜歡的是能歌善舞的柳笛!也就是你,思瑤!你醒醒!”


  “嗬嗬,我怕了。像上一次對尚晨說了實話,結果呢?我得到了什麽?隻有你死了,這個世界隻有一個‘柳笛’我才能安心!”


  “你這個女人!聽不懂人語嗎!!!”柳笛亦怒,“前幾次讓著你,你還當我怕了你,誰死還一定呢!!”說著,摟住思瑤,幹脆兩人一起跌入了池中。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