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待得初長成
2008年，程嫿12歲，卓奕15歲。
程嫿坐在書桌前有些愁眉苦臉。
從身側的窗台傳來一道聲音，“怎麽了。”
她一時有些驚惶，忙忙轉過頭去，看向明亮的光線中的那個人，喚了聲：“卓奕哥哥。”
這一兩年下來，因著卓曦亦或卓奕時不時會有事要找她，程嫿終是養成了打開窗戶的習慣。
再沒了那一層阻礙，兩人之間似乎也少了一層隔閡。
他們的關係在細水流長的生活裏日漸親密。
哪怕她依舊小心翼翼的同他相處，卻也追著他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她樂在其中，他也不多加勸阻。
卓奕應了一聲，問她：“還在為報考初中的事糾結？”
程嫿搖了搖頭，“我已經想好了。”
其實何需糾結何需想。
卓奕揚了眉目看她。她咬了咬下唇，然後似是鼓起了勇氣般對他說道：“就上L高附中，好不好？”
她有些緊張，“和，和你，還有小曦。我們一起上一所學校。行麽？”
卓奕似是淡淡笑了一下，聲音尋常的穩靜，卻掩不住眸中的笑意，“為什麽不行？”
為何不行？如何不好？這不是既定的路途？
青梅竹馬，自小陪伴在側，走一樣的路，經曆彼此的事。
若非命運變故，造化弄人，那我們便一直一直的，走到彼此的人生盡頭。
聽了他的回答，程嫿的笑容全然是歡心。
*
進入L中後，程嫿和卓曦在初一一班，卓奕在初三一班。
因著初三的下課時間要延長半個小時，兩人閑著無事就總是會在卓奕的班門口等他。
一來二去，倒是比得初時熟稔得多得多了。
日常的一日，下課鈴打響，程嫿還沒來得及收拾課本，卓曦便火急火燎的衝到了她麵前，“嫿嫿嫿嫿！”
程嫿抬頭看她，還沒得出聲就被她搶白，“我差點忘記我最喜歡的那個作者的書今天是最後一天銷售了！你去等我哥的時候記得幫我和他說一聲！我要來不及了，再見！”
話音未落她便風一般地迅速遁走了。
程嫿：“……”倒是讓她說一句話啊。
程嫿無奈，收拾著自己的課桌，片刻後停頓了會。
什麽？！讓她和卓奕獨處？！
Her god（她的天）！
二十分鍾後，程嫿終於緩緩挪到了卓奕所在的教室，如往常在前麵幾步遠外的轉角處等著。
她緊貼著牆壁站著，熱得不正常的耳根和跳得不正常的心髒都讓她有些小慌張。
又是一道鈴聲響起，初三的學生蜂湧而出。
程嫿直起身，朝人群中張望著。
卓奕在教室裏不緊不慢的收掇著，有同學走時經過他，“嘿卓奕，你那妹妹又來等你了。”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抬起來，漫不經心地回了一聲。
又聽得他同學咦了聲，“今天怎麽隻見一個？”
卓奕這才側首往外看，便在有幾分疏落的人群中見得程嫿一人的身影。
他道：“親妹妹跑了，鄰家的卻始終在。”
她始終在。他這樣說。
他的同學愣了愣，轉而笑著打趣：“卓奕，你這豔.福可不淺。”
他隻淡淡瞥了他一眼，單肩背著書包徑直走開。
那人卻被他那一眼看得寒顫，摸了摸鼻，悻悻然離去。
待得卓奕走近時，程嫿便迎了上去。
卓奕看著她，“卓曦呢？”
“她到書店搶書去了。”程嫿如是道。
搶，這字眼用得可謂是生動形象。
關於這件事卓奕還是知曉前因的，隻是這後果……隻能說很符合他妹妹的風格。
在他允許的範圍內他倒也縱容著，於是他對程嫿說：“我們走吧。”
程嫿跟在他身側。
與他持有一步之遙。
她邁不出那一步。勇氣是他，顧忌是他。
他不曾回首慢步。內斂如他，衿貴如他。
回家的路上很是熱鬧。
這一條街接連連著L市的市小，附中和市高，是以根本不會缺乏店鋪商販。
寬闊的街道，人群熙攘，仿若鬧市。
程嫿跟著卓奕走著，一路上竟也沒碰撞到什麽行人。
哪怕這條街她已經走了六年，也都還是忍不住要東張西望。一會兒瞧瞧新開張的商店，一會兒瞅瞅店門口張貼的她沒見過的宣傳海報……
隻是礙著卓曦不在，卓奕又在身前，這才沒有太過隨意而已。
可也依舊是有幾分的心不在焉。
程嫿的步伐偏了幾步，也沒注意到迎麵而來的幾個打鬧的小學生。
就在她將將回神，轉眼就要和他們撞上之際，有人擒住了她的胳膊，拽著她堪堪避過。
程嫿鬆了一口氣，而後又不由地屏了幾分呼吸，抬眸覷了眼眼前人——他的眉頭微皺。
她有幾分訥然，“對不起……”
卓奕放開她的手臂，垂眸看著身前這個低著頭有些局促不安的女孩兒，眼中浮現幾分無奈。
他說：“就不能安分點，讓我省點心？”
程嫿看他，眨了眨眼睛，模樣乖巧。事實上是有些懵，她原來一直有讓他費心嗎？
卓奕微不可查的一聲輕歎，轉過身。
沒走幾步，就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輕扯了扯。他側首，安靜地看她。
神情中竟沒有一絲不耐。
程嫿收回手，轉而指向一旁的一家店，“我想去買點喝的。”
是家咖啡店。這是一家頗有名氣的店鋪，東西味道口感都是純正的，因此程嫿和卓曦很是喜歡，總會約定好日子來買一杯咖啡。
卓奕也是認得的，是以他道：“去吧。”
程嫿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兩杯咖啡。
卓奕掃了一眼，沒說什麽。
卻聽得程嫿開了口，“店裏麵舉行活動，就多送了一杯，但卓曦不愛喝這個。咖啡是溫熱的，等拿回家就涼了……”
她把右手的咖啡遞到他麵前，又聽得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所以，卓奕哥哥，你要不要喝？”
卓奕挑了挑眉梢，問：“送的什麽？”
“苦咖。沒加奶也沒放糖。”
他淺淺應了她一聲，接過咖啡，喝了一口，神情幾分舒緩，“你那杯呢？”
“抹茶拿鐵。”
之後兩人都不再言語，沿著步行街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
程嫿在他身側看著他呷著咖啡的模樣，也低下頭喝了一口手中的東西。瞬時麵部就是一皺，忍不住砸了咂舌。
隻是那眉目盡是饜足。
其實她買了兩杯苦咖。兩杯不加奶不放糖的純正苦咖。什麽買一送一，抹茶拿鐵都是騙人的。
她隻是想在這樣的情形下。這樣兩個人獨處，一起回家的路上，想和他一並擁有些什麽。
哪怕隻是喝著一樣的東西，也足以令她滿心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