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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葬禮,是一場讓人沮喪的聚會

  人死萬事休,生前的一切都將被埋進黃土。


  陳宜嶂死了,這對於陳宮這“一大家”人和陳家壩村的村民來,也是個大事情。


  對於其他三家人來是唯一活著的那個祖輩男人死了。


  從陳家壩村整個村子來看,他的死亡代表著全村唯一一個“宜”字輩的男人也沒了。


  心中有些悵然若失,對於爺爺最的弟弟過世,陳宮心裏沒有太多悲傷,好像這件事情並沒有對他造成多大影響。


  究起原因,還是從就不太喜這個幺爺爺。


  爺爺在世喝醉後會常常紅著臉,結巴著罵這個弟,罵他是“白眼狼”,罵他忘恩負義,然後醉醺醺的拉著陳宮叮囑他,不能像他幺爺爺一樣做人。


  年幼的陳宮那裏知道爺爺兄弟之間的恩怨?隻有嗯嗯的點頭答應。


  隨著年齡的增長,陳宮對爺爺怨幺爺爺的原因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然而,他知道後也對幺爺產生了憤恨。


  爺爺一共四個兄弟,還有一個姐姐,爺爺排行老三。


  當年幾兄弟都已生兒育女,為了供養自家弟讀書,出錢又出糧,甚至連自家的老大都叫不要讀書,就是為了給弟省出點飯票。


  結果,自己兒女沒有讀好多書,倒是把弟供出來了。弟憑著學曆進了東電國企,有了鐵飯碗,還娶了個漂亮媳婦,就把他們三兄弟“忘了”。


  自家的兒女都不曾供著讀很多書,供你這個弟,你看看你做的事?


  大事事不曾回來,也不幫助三個窮困的哥哥,甚至幾十年不聞不問,你他還有沒有良心?

  所以,當時還活著的爺爺怎麽不悔,不恨?怎麽不對著陳宮這個他最喜愛的孫兒念叨?

  大抵是沒臉見人吧,零四五年時幺爺爺就回到了老家,就是住在陳宮家西方向的隔壁老屋。兩家人隔著一堵十幾公分的火磚牆,到陳宮爺爺過世的零八年,這三四年間幺爺爺也未上門看過他這個唯一還活著的三哥。


  哪怕零八年爺爺因腸癌癱在病床上,幺爺爺也沒上門看望過,哪怕你隔著牆問候一句,也是好的啊!

  隻有幺婆婆拿著些營養品上門探望了一回。


  爺爺過世後,在陳宮家舉行葬禮,隔壁的幺爺爺那三也沒上過門敬上三炷香。


  直到下葬完後那清晨,陳宮戴著白麻跟著隊伍往家回,路過幺爺爺家門口時。才看見那個臉色蒼白、背佝僂著拄著拐杖站在門口神情淒苦望著山頭的幺爺爺。


  他心裏肯定是慚愧和後悔的吧?

  陳宮當時這麽想。


  看著步履蹣跚,上氣不接下氣的老人神情悲傷、一聲不吭的慢慢往屋裏走去,陳宮那時就不那麽怨他了!

  幺爺他大抵也有自己的苦衷吧,在心底也後悔了吧?


  直到父親過世,陳宮又在從山上回來時看見了那個拄著拐杖站在鐵門口的身影,幺爺他這次更老了。


  他勉強給陳宮打了個招呼,讓陳宮要好好的,就紅著眼往屋裏走了。


  如果不是那次短暫的交流,陳宮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會像爺爺一樣怨幺爺爺。


  人都是自私的動物,也不怪幺爺薄情寡義,他自家也生養了三個兒子,家裏的情況並不像外人看來那麽光鮮亮麗。可他也不是做到了真的不聞不問,他沒親自來,他的老婆和兒子們來了,這些就夠了。


  或許是他拉不下臉吧,所以才未親自上門,哪怕隻有幾十步的距離!

  若真是“白眼狼”,他怎麽又會因為爺爺和父親的逝去而悲傷,這樣的人本就不會傷感的吧?


  陳宮這樣想著。


  原諒他了,或許是吧!

  那父親下葬那,陳宮慢慢的不討厭那個老人了,有時回家在村裏碰見,也會像個晚輩一樣和藹的向他問候一句,其它的陳宮不會去做。


  上次見幺爺爺是什麽時候?那還是夏陳宮回家時,站在屋後大路上遠遠的對著坐在門前曬太陽的老人問候了一句。


  其後,再也沒見過,沒想到這次再見卻隻是在靈堂上,那副放在神龕上的黑白照片。


  暗紅樟木的盒子上搭著白綾,在燭火的映照下,反著幽幽白光,看得陳宮有些刺眼。


  昏暗的屋子裏,空氣中彌漫著香火紙錢的味道,穿著明黃色道袍的“端工”正拿著悼文念念有詞,耳邊時而響起嗩呐鑼鼓的聲音,婉轉淒厲,震耳!

  跪在人群後,屋簷下水泥地上的陳宮,披麻戴孝,跪伏著,隨著道士的指示,做著叩拜。


  嗩呐的聲音讓陳宮皺著眉頭,他不喜這個樂器發出的聲音,因為在村裏,隻要嗩呐一響,就代表著有人死去。


  從到大,陳宮參加了幾次葬禮?

  大概兩隻手數不過來,親自披麻戴孝的都有四五次了,與其討厭嗩呐,不如陳宮厭惡離別。


  陳宮是在接到電話後,第二一大早趕回家的,在母親的示意下,去了隔壁靈堂,然後被大堂叔在頭上戴了白麻,拉著在靈堂前跪下。


  靈堂裏很擁擠,孝子賢孫很多,把幾十平米的屋子跪得滿滿當當,最後趕來的陳宮隻有跪到屋簷下的水泥地上。


  這是在做“法事”,是親屬們送別離去的人必要的過程。用道士念著聽不懂的咒語,消除業障,為未亡人祈福。


  專業術語是“超度”。


  超度的是離去的人,也有活著的人。


  葬禮的流程,陳宮早已摸得一清二楚,“法事”,“燒契”,“下葬”,“宴賓客”,最後從山上下來,前來吊唁的賓客在主人的款待下,吃上一桌“壩壩宴”。


  這是傳統,亦是習俗。


  陳宮搞不懂的是:為什麽幺爺爺會火化,不留全屍,剩下一抔白灰裝在那一尺見方的盒子裏,棺材它不夠寬大嗎?


  後來轉念一想,他也明白了,幺爺爺是東電的退休工人,人家是要求火化的,還給喪葬費。


  怎會和村裏的人一樣,土葬,留下全屍,用那寬厚漆黑的棺槨?還要交“罰款”,才能入土。


  國家早就推行“火化”了!


  人人臉上掛著悲傷,雙眼也是苦痛,聲勢浩大的葬禮,本就是一場悲傷的聚會,若你露著笑,那就是對死者的不敬,是要做噩夢的。


  雖然,陳宮想笑一下,可悲傷的氣氛讓他笑不出來,大概他心裏也是苦的吧!誰知道呢。


  陳宮能確定的一點就是:幺爺爺去了另一個世界將要麵對的是三個哥哥和侄兒的質問,那時,他會不會低頭認錯?應該會吧!!

  火盆裏燃燒的紙錢發出熾熱的光,隔著幾米的陳宮也感受到了幾分熱氣,燃盡的紙錢碎片在眼前飄蕩,陳宮用嘴吹了一下,米粒大的黑色灰燼在他雙眼注視下飄向灰暗的空,直至不見。


  鎖呐又響了,尖銳婉轉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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