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4章 政叔

  神龍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武曌病逝上陽宮仙居殿，享年八十二歲。遺詔省帝號，稱“則天大聖皇後”。五月，與高宗合葬乾陵。


  一代女帝終是塵歸塵土歸土。


  ………………………………………………


  時辰到，女帝壽元盡，鳥人和秋千按時接武曌去地府。在這個過程中，雖有不少仙神在遠處觀看，但無一人敢上前講話，瑤池眾仙子更無一人出麵。來至地府，按照標準手續交接一切，黑白無常親自引女帝入閻羅殿，十殿閻羅一同主審曾經的人皇女帝，判其一生因果業德，不多贅述。


  出了地府審判區，烏鴉和小狐狸還沒離開酆都城就被幾個鬼攔下，倆人一愣，還以為是瑤池的人來報複，當場就跪了，“對不起，對不起，別殺我們，別殺我們，對不起，對不起……”


  “別害怕，是朕。”攔路眾鬼簇擁著一個皇者，非是外人，秦始皇嬴政是也。這位爺，別看受三界通緝，但人家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出現在酆都城，數不清的鬼神從這裏路過，愣是沒有一個敢抓他——就是這麽橫，不服不行。“別害怕嘛~朕不是來殺你們的。”


  “政叔，是您啊~”鳥人和秋千這才稍微有些放鬆，“政叔，好久不見~您老駕臨酆都城是……？”烏鴉和小狐狸想說秦始皇是不是來“找茬”，但沒敢講出來，怕挨揍——不過，一個受通緝的皇者出現在這裏，確實是找茬。


  始皇帝使了眼色，命令身邊陶俑兵士拎著烏鴉和小狐狸去了酆都城外麵的一個涼亭，在那裏早就有酒菜準備好。鳥人和秋千也不客氣，坐下就開吃，那樣子是要多沒出息，有多沒出息。嬴政歎口氣，“你們兩個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儀表？”


  “儀表？那玩意又不能解餓，管它呢。”鳥人說道，“叔，您今兒個到底來做什麽呀？您好像好多年沒來酆都城內了吧？”


  “朕來此，當然是想看一看武曌。朕是始皇帝，她是始女帝，我們也算是知己了。”秦始皇笑道，“小鳥啊，你真行啊，這麽難的問題都被解決了，厲害。”


  “嘿嘿，謝謝叔誇獎。”鳥人不要臉地說道，“我就是這麽優秀，沒辦法。”


  “嗬嗬，朕這幾日就在想，如果當年你就是地府鬼差，恐怕朕也逃不過武曌今日的結局。”嬴政說，“你這小子，是個威脅。”


  “別這麽講嘛~叔您和武曌可不同。”鳥人說，“當年玉皇陛下的算計不可謂不高明，逼得太上道祖強行插手，大規模幹預凡間運道，雖然成功打碎玉皇大爺的算計，但也觸犯天條，隻是礙於身份，以及紫霄宮態度曖昧，玉皇沒法處置太上道祖，但道祖自知理虧，也不追究叔您的問題。”沒錯，秦始皇能在地府如此逍遙，是因為有玉皇派和三清派兩方麵的默認。


  “小鳥，不提朕，單說這次，如果玉皇大帝和東華帝君強行出手擊殺武曌，你說紫霄宮會有什麽反應嗎？”秦始皇問，“也不會有什麽反應吧？”


  “不曉得。太上道祖是鴻鈞最愛的徒弟，他犯錯也許可以，其他人怕是……”鳥人道，“話說，王母這次做的算計風險太大，稍有不慎就萬劫不複，如果不是玄鳥擋了一節，王母的帝位怕是不保啊。若是我的話，我可不敢這麽幹，明明已經是萬世帝皇，何必還要往前走一步呢？”


  “是不甘吧~”始皇帝抬頭望天，言道，“不止是對雄者占據天地的不甘，也是對紫霄宮那兩位不甘。”正如當年的玉皇大帝也是如此，“誰都想嚐試一下‘逆天’，這是‘心魔’，是無上金仙的心魔，是比普通修士更加難以處置的魔障，不做過一場，早晚陷入元神矛盾，沉淪頹喪無法自拔，無數載修為一朝喪。”


  “逆天？心魔？嘿嘿。”鳥人對始皇帝的話不做置評。


  烏鴉和嬴政講話的工夫，小狐狸總算是吃飽了，她隨手抓過尾巴擦擦嘴邊的油膩，問道：“叔，菜不錯啊~皇陵大酒店的廚師水平越來越高。”


  秦始皇眯著眼盯看秋千，有些生氣地說：“你個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稍微講究點？怎麽能用尾巴擦嘴？真是太失禮了！”嬴政使了眼色，命令一個陶俑宮女幫小狐狸處理尾巴上的油星。


  “什麽禮不禮的，叔，你不是最不喜歡儒生嘛，怎麽現在也滿嘴的‘禮’？”秋千道，“我可以鄙視叔你嗎？可以的話我就微微鄙視一下，不可以就算了。”這個丫頭，真是又慫又欠。


  “嗬嗬。”嬴政笑了笑，似是覺得秋千講的有道理，索性不再談“禮”的問題。“除了看看武曌，朕找你們倆還有些事。”


  “啥事？”秋千道，“別告訴我們，您要複活人間。不行哦，不幹，我們才不幹呢。”


  “想多了，朕又不是活夠了，豈敢亂來。”可以肯定地說，嬴政敢複活，他就必死。“朕是想問問我大秦帝國的國運去了哪？小狐狸，朕記得明明叫術士暗中把帝國國運藏在武安君的後代血脈中，可是為什麽失蹤了？那些術士都被朕埋了，魂魄被朕的帝氣震碎了，不可能泄露風聲，國運怎麽會失蹤呢。”秦朝本該國運昌隆，因太上老君一番手段，國運崩碎，二世而亡，但碎裂的國運並非全數散解成純粹的天地靈力，還有那麽堅韌的一絲被藏在了最強將帥白起的一支隱居後代中，“朕的東西沒在你們的手裏吧？女兒國沒有一個叫白帝子的孩子吧？”


  “額……”尷尬，尷尬，真尷尬，烏鴉和小狐狸沒想到秦始皇已經把一切查得清楚明白，“叔，這個……怎麽說呢？您的國運本該散於白氏後代，經過或多或少年的孕養，出生一位真命天子，成就一番人皇之道，但……”他們講了講關於趙奇圖和白喜兒的故事，“那趙奇圖的龍氣激活了國運，誕下一個身負皇威帝氣的非龍宗皇族‘真龍’，也就是白老弟。不怨我們，就算我們不帶走白老弟，您的國運也傳不下去了。”運道之事頗為奧妙，乃強者通吃，一個血脈受激活，其他國運立馬聚集一身，隻不過白帝子有白起的厚重業力浮於表麵，覆蓋運道，無人發現他的超凡之處。有時候，烏鴉會懷疑黃天到底是為了招募趙奇圖，還是感應到那村子有異常，產生誤會，招募錯了目標。


  “難道真的是天道不允？”秦始皇覺得這點手段已經算是很謹慎了，沒想到還是沒成功，“天道為何如此對我大秦不公啊。”


  鳥人和秋千不敢對大秦的命運多嘴，老實聽秦始皇接下來要講什麽。


  “也罷。”嬴政說道，“既然國運激活，大秦再無重生之日，那朕也不勉強，隻是那個白帝子……朕要見一見，如果可能的話……”


  “可能的話會怎樣？”鳥人和秋千試探地問，“叔，您可不能太霸道，不能逼著人家孩子跟著混。叔，不是我說，哪怕跟著我倆這種流氓混，也比跟著你這種受通緝的人混強——沒前途的，別耽誤人家孩子。”


  秦始皇看著“很會講話”的烏鴉和小狐狸，輕聲對身邊的陶俑兵衛下令，“揍他們。狠狠揍。”


  “哎呀呀呀……救命啊救命啊，對不起，對不起，叔，我們說錯話了，對不起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