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矛盾體
“自然。”男子臉色稍緩，站在不遠處與她凝視。
“你是慕國的七皇子嗎……”
洛心問得有些猶豫，在牢房中見到他的第一眼便想問這個問題，也沒過多久，實在壓不住心底的好奇，最後開了口。
“我是。”
男子毫不猶豫地回答了洛心的疑慮，聲音坦然又顯得悠遠，洛心隻聽到頭腦中嗡地一聲，炸開了鍋。
什麽？！
洛心的瞳孔不斷放大，隱在袖中的手微微抖了下，胸口此起彼伏，之前雖有過猜想，那也僅限於猜想，真正聽到從那人口中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被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震懾到了。之前她也聽別人說過慕國上任皇帝的事宜，還有為之感慨過，卻萬萬沒想到他的兒子會與自己有所關聯。
“原來如此，怪不得……”
怪不得所有人都想知道她與持有儲君令牌的人到底有何關係。洛心搖搖頭，苦笑地嘲諷了自己一聲，娥眉緊蹙之後又舒展開來，在她身上發生的都是些什麽破事兒？上演無聊的電視劇？這一聲喟歎，無奈之色一覽無餘。
“你覺得奇怪？我的身份與別人無關。”男子揶揄地笑笑，作坦然狀。
“你可知所有人都在找你。”
“知道。”
“知道你還來這裏，就為帶我出去？”
洛心的話令男子微微一怔，“我來不來由自己決定。”
既然告知他的身份，在他眼中洛心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身份同別人也不一樣。隻不過眼下這明媚的女子似乎有些生氣，隻因他是慕煕。給她帶來了災難，災難一旦開始，便是無窮盡，她身上似乎具有引力，促使與皇室關聯的每個人都不斷想與之接近，卻換做利用。
“你走吧，要是被朝天營中的人發現你的存在，皇上是不會容忍你的，即使你們是兄弟。”想起太皇太後地宮中放在寒冰棺中的那具形體，洛心的話像在提醒，又似警告。
洛心回答得直接，男子聽過之後臉色略暗沉下去，好看的臉上煽起一雙眼，定定看著洛心：“你知道我對你有意，卻不跟我走，是不是因為你覺得我是在與你說笑？”
慕煕沒有聽從她話裏之意，反而又回到了先前的話題。對她洛心有意？這是什麽意思？洛心臉上透出疑惑不解之色，怔怔看著眼前男子輪廓分明的下顎，又移上那雙墨漆似的眸，清澈如深潭，又帶上疑惑，隱隱山發出能把人深深吸引的巨大張力。殊不知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需要他的提醒，他要走，隨時都可以走。
見洛心不答，男子起身，慢慢站了起了，又朝前走了幾步，離她更近了些。
“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
男子有些傷心的模樣，垂下來的眸子淡淡神傷，但還是向洛心走近。
看著男子漸漸靠過來的臉，洛心有些緊張，她還沒從剛才男子的話中反應過來，不自覺地往後退，她每退一步，男子就上前一步，不多時，“哐當”一聲洛心的腳跟撞到了門上，沒有退路方才停下。
身為一個女子，虛歲十七的洛心身高比其他人都要高出許多，此時站在男子麵前，還是顯得柔弱嬌小，洛心緊貼著門，男子的步步逼近，餘輝下她看到一身紫色錦袍上繡上的金絲，在石室中的燈光下透著閃閃的光亮，卻及不上那雙滿是質問的眸。
一陣陣淡淡的桃花香送入鼻中，洛心吸吸鼻子，有些失神，心髒再也寧靜不下來，以前遇上他的時候怎麽沒發現他身上有桃花的香味？
其實也不能全怪洛心鼻子不靈。
第一次遇上慕煕的之時他滿身是傷，濃重的血腥味早已把但淡淡的桃花香覆蓋了。當時覺得男子身上像結了千層冰，把人拒於千裏之外，一碰他就怕被凍著，也不知當時是什麽心態，居然鬼使神差地幫他把傷口處理了。
第二次便見到他著一身紅衣到洛心館喝茶，站在洛心館二樓的時候遠遠便見到館外一眾女子羞澀地伸進頭往洛心館中觀看，那時他正用兩隻筷子把一個壯漢的手指夾住，麵上沉靜，卻讓讓人猜不透他所思所想，電視劇裏做作的場景就這樣出現在她眼前，但眼前的人卻絲毫不做作。與之處於雅間泡茶，房中的花草茶香已把他身上的桃花香掩埋。
第三次卻是在洛心昏迷之時，那種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她怎可能聞到他身上的桃花味兒？昏迷前她看到他的臉呈在眼前，眼睛彎彎，睫毛彎彎，笑得甚是好看，隻覺暖如三月吹風，頭一重，便陷入一片昏暗。
第四次？那一直都是個美好的回憶，聽聞他人傳言洛心館屋頂有些異常，她便深更半夜躲在院子中往屋頂觀望，等著等著，本以為等來了酒仙杜康，卻是慕煕，你說好笑不好笑？腦子抽抽的兩人嚴寒天氣坐於屋頂說是賞月，自己卻睡著了。嚴寒天氣中哪裏還聞得到什麽桃花香，估計香味都早已經被凍成冷風，被吹散了。
第五次更不用說，一個人大雪天不好好窩在家裏睡覺，突然跑到洛心館她房間中把她劫走，說什麽要帶她去個地方，她印象深刻地記得這人抱著自己在慕城的屋頂上跳來跳去，當時自己一身褻衣，耳邊滿是呼呼刮著的冷風，凍得直哆嗦，一直都提心吊膽地擔心著自己的小命，哪裏還會注意到什麽桃花香？
隨著心裏所思所想，桃花的味道似乎越來越香，洛心有些懊惱，為什麽她腦海裏出現的都是這般場景？
慕煕給她說過什麽，她怎麽想不起來？
“你不要離我這般近。”
洛心一把推開眼前快要貼上來的臉，往石室內裏走去，坐到先前男子坐過的位置，神情有些不悅。
“你在生氣，氣我連累你，和洛心館？”
慕煕轉身，對剛才被推的動作毫不在意，卻十分留意洛心的變化。
“即便如此，那又有何用，皇上已經盯上了我，且把我關進朝天營，想從這兒出去，那是不可能。”
她是生氣，她從來都不知道，眼前的這人決然是皇室的儲君，皇室的人兜兜轉轉竟一直圍繞著她，都隻是為了這個人的存在。
“無論如何，你都不願與我走了？”
“跟你走，也救不了洛心館中的幾百號人。”
“你就那麽不相信我？”
男子斂目，沒有再笑，周身氣息微微變化。
“我求你了，不要再跟我有任何聯係，不成嗎？”
洛心神情毅然決然，由不得他人改變自己的決心。她現在心情很亂，如今的局麵，都是從遇見這人開始，不知什麽時候結束，或者根本不會結束，亦或是從這個世上消失了，才算完結，洛心此刻的心情十分亂，她不知道皇上把她關在這裏，到底為何。還有，眼前這個男人是怎麽進來的，她也不知道。
男子臉色沉下，不說話了，好看的眉目擰到一塊兒，有些憂傷，站在門口不動了，好像真的什麽事情都是他做錯了一般，像是洛心說的話傷到了他。
石室中很安靜，空氣中還飄散著慕煕身上淡淡的一絲桃花香，洛心把頭轉過一邊，不再看慕煕。就算隻是為報救命之恩，也由不得他胡來，她還是不能跟他走。過了半晌，都不見門口那邊有所動靜。
洛心用餘輝偷偷瞄了慕煕幾眼，男子臉上的神色已經恢複平靜了，卻沒了笑容，比剛才笑著時少了些許暖意，不過，即使臉上沒了笑意，依舊風采煞人。若隱若現的鎖骨前端隱沒在絳紫色的外袍中，淡紫色立領裏凸顯出凝白的脖頸，那張臉越看越叫人覺得好看。
過了會兒，沒由來地直直轉過頭，光明正大地盯著慕煕也沒關係，此時他正望著床旁邊她用飯的小桌，像似發怔。
兩人都沉默著都沒有言語，時間一分一秒流走，過了好久，洛心都有些坐不住了。這般俊美的人露出這麽哀傷的表情，洛心隱隱覺得有些後悔了，頓時覺得方才不該那麽決然地跟他說話。
洛心轉念一想，忽覺得其實他根本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相反，他隻是在出城的時候讓人拿著令牌來給自己解了個圍，卻不料因為那令牌在後來引發了這麽多事。剛才的話確實重了些，他此時露出這麽委屈的表情，讓洛心覺得自己犯了個大錯，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有些憋不住了要跑過去跟他道歉了。
洛心又看看他，隻見他兩人無神地依舊凝視著小桌子，不禁納悶兒，同樣四條腿一張桌板，沒什麽特別之處，盯著張小桌看都能看這麽久，他還把這張小桌子看出朵花來不成？
慕煕還是如先前一般，站在門口的方向不動，洛心有些按捺不住，他就站在那裏，洛心想過去跟他說話，卻似乎找不到什麽合適的理由。
靜秋到底跑哪兒去了，都已經過了用午膳的時間，怎麽還不見她的身影？她真希望有個人來，把眼前的人弄走。腹中空無一食，又加上石室中壓抑的氣氛，讓洛心更覺氣悶。
再過了一段時間，洛心動了動，都快想摔門而出的了，他這是在做什麽，不說話不動作，就這樣站著，還帶著一臉備受欺負的無辜相，好看的桃花眼似蒙上一層霧，看不清他眼底究竟藏著何物。
洛心摸摸鼻子，說話有些不自然，最後做了一番掙紮後還是她先開來了口。
“那個，我說，你不要站在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