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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守護者之魂

  德赫諾斯

  北大陸——費德林

  夜幕悄悄地降臨,月神的光輝灑落在烏沙爾高大的城牆之上,山穀的微風拂過城外的樹林,卷起地上金黃的枯葉,在風中翩翩起舞,也在風中溫柔輕唱,襯托著夜鶯盡情放縱的悅耳歌聲,若非有不速之客上門,今晚想必一定是一個令人歡樂的時光。


  薩拉·夢語者站立在烏沙爾的監視哨塔之下,她和她的戰士此刻正嚴陣以待,時刻提防著獸人卑鄙的偷襲,城牆上,方塔上架滿了月刃,龍息火炮更是已經就緒,隨時可以給獸人送上一份大禮。今晚這片美麗寧靜的空之下,將注定被鮮血玷汙。


  遠處雪鬆林地的土地上,樹木早已被這群肮髒的獸人砍伐幹淨,一個又一個的樹墩默默地等待著,它們是提前準備好的墓碑——贈送給獸人的。


  薩拉心中怒火不停跳躍,白獸人的挑釁仿佛依舊在眼前浮現,薩拉耳畔似乎仍然回蕩著自然精靈的絕望和悲鳴,當時的她隻想衝上去與獸人搏命廝殺,哪怕同歸於盡。


  北地寒冷的風飛過翠綠的山穀,冰封的心也終於得到救贖,化作暖風悄悄地拜訪寧靜的烏沙爾,輕撫在薩拉淡紫色的臉頰上。


  薩拉心底湧現的一絲理智將她從墮落的懸崖上拉了回來,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的她更加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這不是她一個人的戰鬥,是她與姐妹們的戰鬥,是他與烏沙爾中所有追求生命自由者的戰鬥,哪怕是一次的任性也不是她所能彌補的。


  獸人即將攻城,死亡的氣息悄然間無限地逼近,薩拉反而冷靜下來,她甚至開始幻想一幅又一幅死去後的場景,她和她的姐妹們或許就要英勇地戰死在烏沙爾高大的城牆之下,無數憤怒的戰刃向著她們襲來,薩拉將會和她的姐妹們一起牽著手離開這裏,她們的靈魂一路歡歌,隨著那陣溫暖的風,一起回到瑪澤林多去。


  對於大多數的精靈來,戰死是光榮的,為生命與和平而死,是足以被人傳頌的。可他們的命運又該如何?烏沙爾城中的無辜平民,在風暴部落的咆哮利刃之下,他們毫無還手之力,他們的下場隻會比輝月哨兵更加淒慘,或許會被賣為奴隸,或許會被當作飼料,亦或者直接且痛苦地死去,死在獸族的神明祭祀之上,若有人認為獸人會向對待野狗一般仁慈地放過他們,那可就太真了。


  薩拉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過這種惡心人的笑話,然而今卻有人再次揭開了她的傷疤,城中的人族薩滿此刻想必還在宣揚著那扭曲的狩獵之神學,借此來拉攏了一群無藥可救的無知信徒。


  薩拉很討厭這種人,他們的心中滿是虛妄。如果不是為了防備獸人的偷襲,她會優先解決這些行為如同背叛的家夥。


  薩拉美麗清澈的碧藍雙瞳之中閃耀著輝月之光,她目光中夜色逐漸消失,取而代之是來自雪鬆林地清晰的視野。


  獸族的穿刺哨塔已經拔地而起,各種野獸皮毛製成的大帳篷到處都是,一麵僅僅比烏沙爾略微矮一些木製城牆與烏沙爾的鋼鐵臂膀默默對峙著,薩拉甚至望見了獸人在科多大峽穀那光滑崖壁上開鑿出的防禦洞口,獸人正在將防禦用的流石搬運上去,薩拉此刻深深地意識到,無論這場戰鬥是否勝利,她都再也無法將這群狂暴的野獸送回那片雪原。


  烏沙爾鋼鐵城牆的背後,人族戰士們的鬥誌看起來十分低迷,薩拉知道這是為什麽。自從傑卡爾那個混蛋帶走了實力強大的聖手騎士團,順便又調走了守衛軍團的大部分精銳士兵,留給烏沙爾的是什麽呢?是一群傷殘老兵,預選新兵還有民兵。這些士兵根本無法抵抗獸人的凶猛進攻,留給烏沙爾的,隻有無盡的絕望。


  薩拉心中的憤怒與無奈不斷交織,她此刻卻不得不派出一些哨兵姐妹去幫助守衛烏沙爾的其他區域,這無疑大大削弱了她守衛防線的戰鬥力,可她沒有辦法,黑夜一旦降臨,人族戰士就像瞎子一樣可憐無助,根本無法抵禦獸人的偷襲。


  幸好在親愛的米蘭妮出征之前,已經把許多身經百戰的姐妹都托付給了她,作為輝月獸遊騎與輝月哨兵的臨時領袖,她必須將她的姐妹們都帶回去。


  城外的火光越發明亮,風暴獸族的要塞之中,巨大的篝火驅散了黑暗,整個要塞亮如白晝,獸人們瘋狂的咆哮聲此起彼伏,對著巨大的獸圖騰柱頂禮膜拜。


  是戰爭祭祀?薩拉下意識地猜想,她曾追隨米蘭妮擊敗過許多獸人部落,其中不乏擅長戰爭祭祀的獸人氏族,這沒什麽大不了的,薩拉隻是好奇祭品是什麽?沒有祭品的祭祀可是會帶來厄運的。


  獸人的咆哮聲很快消失,祭祀馬上就要開始了,獸人祭司用獸語反複地唱誦著,祭品也隨之出現,幾個健壯的獸人將其帶上高台,然後揭開黑布,一眼望去,薩拉就呆立當場,渾身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那台上的祭品正是她派去巡夜的姐妹!


  她們沒有戰死?她們被俘虜了!薩拉的視線中,在她們破碎的輕甲上,傷口縱橫分布,鮮血還在不斷地湧出,有的已經失去了手臂和腿,巨大的折磨麵前,她們還在苦苦支撐著。沒有乞憐!沒有哀嚎!為了她們作為輝月氏族戰士的榮耀!


  眼淚不知何時從眼眶中流下,薩拉的內心深處仿佛撕裂一般,巨大的痛苦在身體中蔓延開來,狂暴的輝月之力抑製不住地疾速擴散,照亮了黑夜中烏沙爾,隨之而來的是無數輝月戰士的哭泣聲,她們都見證了幾位姐妹不屈的英勇,而烏沙爾的所有人則都聽見了運用自然之力發出的怒吼。


  “獸人已經逼近,來撕碎我們。今夜,烏沙爾無人可以獨善其身,戰士們,做好必死的決心,握緊手中長劍,堅守你們的使命。為了烏沙爾與痛苦死去的同胞,懦夫們,拿起你的武器,什麽都行,守護你們所摯愛的一切”


  “戰爭不止,和平無望,終將死於此,榮耀歸永恒!不屈的戰士們,準備戰鬥!”


  “戰~戰~戰!”


  烏沙爾的每一哨塔,每一段城牆,每一條街道,每一間房屋,都爆發出震的呐喊聲,強烈的戰意在每個人的心中燃燒。他們的守護信念與烏沙爾的初衷終於融為一體,烏沙爾此刻真正成為了一座有堅韌靈魂的鋼鐵之城。


  薩拉收回輝月之力,令眼中的黑暗再次降臨,這並非逃避,死亡再也無法令她恐懼,複仇的熊熊烈火在她胸中燃燒,衝擊著她逐漸減少的理性,薩拉必須盡快做好抵禦獸人的部署。


  “近衛軍團第二守衛隊騎士長,弗萊德向您問好,薩拉·夢語者閣下。”薩拉正在心中周密地部署著,一聲洪亮的問禮了她。


  薩拉轉過頭望向迎麵而來的一群士兵,話的正是他們的領導者,一位近衛騎士,可薩拉並不覺得自己曾見過這樣一位騎士,更何況傑卡爾幾乎帶走了所有的騎士,就連受傷的也不放過。


  “近衛軍團的騎士長,聽你們的士兵似乎已經逃走了,怎麽,感到內疚與自責,現在想回來贖罪麽?”薩拉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冷著嗓音質問道。


  弗萊德棕色的眼睛毫不回避地注視著薩拉,並沒有太過在意她刺耳的問責,隻是微笑著回複:


  “嗯,我確實放走了一些希望活下去的兄弟,他們都有家人和孩子,在家裏等著他們回去。”


  “然而他們背棄了戰士的使命,拋棄了烏沙爾無助的人們。一群懦夫!”薩拉冷漠地反擊道,她似乎快要忘記了精靈對生命珍視的信念。


  “我認為僅僅隻想要活下去,回去見見家人,這樣願望並不過分,不是嗎?當然,放他們離開,確實也違反了近衛軍的原則,對此,我願為他們贖罪。”弗萊德盡力低聲地向薩拉致歉並行禮,他周圍士兵同樣低下了頭,他們之中有太多人都是逃跑後再次返回的,這份羞愧難以啟齒。


  “為什麽?你不怕死麽?”


  “當然怕了,但我更怕失去一些這一生中再難遇到的。”弗萊德繼續微笑著回答。


  這次輪到薩拉疑惑了,她想不到此刻還有什麽能比活下去更重要的,死死地盯住弗萊德棕色的雙眼,她卻看不見一絲一毫的細微變化,清澈的眼眸中沒有摻雜一絲虛偽。可她仍是不解地嘲笑著質問:“是什麽?榮譽?我並不覺得閣下作為一名近衛騎士長,會這麽愚蠢。”


  弗萊德沒有立即回答薩拉的問題,而是望向城外越來越明亮的火光,認真耐心地思索片刻,然後他忽然笑了,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薩拉一臉漠然,準備轉身離開。毫無疑問,弗萊德浪費了她最後的耐心,薩拉從始至終,仍然改變不了她對像傑卡爾那種貴族自以為是的厭惡感,那種與生俱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就跟那群頑固不化上層精靈一樣令人惡心。


  “握緊手中的長劍,守護你所愛的一切。”弗萊德輕聲地重複薩拉之前過的話,細細品味著她的戰意。


  “有一位優雅的女士,她的美麗令我傾慕,有一位不屈的戰士,她的英勇使我折服,我願意追隨她去德赫諾斯的盡頭流浪,也願意為她在極冰死境的雪山上種下一朵玫瑰,我隻願她能接受我真摯的愛,薩拉閣下,你覺得她會願意嗎?”


  薩拉急促的腳步微微停頓,微微冷笑,不屑地回答:“那你最好能活到那一,也許能感動她,但你若完成不了烏沙爾的守衛工作,現在就會死。”


  “敬遵您的吩咐,薩拉閣下。”弗萊德微笑著施了一個騎士禮,然後邁著大步離開,留下一臉疑惑的守衛和盡情的讚美之詞:


  “弗萊德長官果然不愧近衛騎士之名,我們都要死了,他還能這麽開心。”


  烏沙爾城外,樹林。


  薩拉很快來到來森林中心,她的部隊——輝月獸遊騎兵已經在此等候多時,走入不斷低語的人群之中,薩拉輕輕一揮手,談話聲立即消失,每一個輝月精靈都靜靜地注視著她,這位米蘭妮將軍的接班人——薩拉·夢語者


  薩拉清楚地知道,她們並非一條心,許多隨著米蘭妮戰鬥的姐妹,年齡比她大太多了,這意味著她們比薩拉更有實力和話語權,但米蘭妮還是選擇了她,薩拉不止一次想詢問米蘭妮,為何要選她?薩拉到現在還記得那時米蘭妮溫暖的笑容,就像冬日的暖陽,她什麽也沒,但薩拉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毀掉獸人的帳篷,打斷他們的祭祀,點燃他們的怒火,引他們靠近烏沙爾,以便達到月弩的進攻,一切心,活著回來,月神在上,願月輝照耀著我們回家的路。”薩拉冷漠地下達命令,思考片刻,再次補充道:“戰鬥失利,可以逃跑,不可以被俘虜。你們是米蘭妮的驕傲。”


  “遵命,薩拉將軍。”


  騎著影豹的輝月遊騎迅速鑽入叢林之中,消失在黑夜的掩護下,向著獸人要塞的東南防線襲去。


  薩拉同樣離開,她帶著為數不多的哨兵親衛們,向著獸人的城門奔去,吸引那群愚蠢獸人的注意力。


  距離城牆不足三百米的土丘之上,薩拉停住了奔跑的步伐,這已經足夠接近了,薩拉甚至出現一種已經被發現的幻覺,深吸一口氣,薩拉再次低聲下達命令:“等候口令,每隻箭頭都刻畫精靈火法紋,射中城牆,立即點燃。”


  “遵命,薩拉·夢語者。”


  薩拉望向四座獸人的穿刺哨塔,每座哨塔上都有兩名獸族士兵監視,城牆之下還有四名執勤荒狼騎士,守衛算不上嚴密,但誰有不知道那座木製城牆之後,到底有多少獸人,薩拉必須心。


  取下背上的老戰友——雄鷹之眼,薩拉撫摸著弓身,碧藍的雙眸中逐漸亮起月輝,取下一隻羽箭,將其刻上精靈火的法紋,刻滿十二隻,薩拉抬起來頭,目光仇恨地望向巡邏的獸人,對著親衛下令道。


  “射!”


  “咻~咻~咻~咻~”


  薩拉率先射出四箭,每一隻都在空中劃出精美的弧度,正中荒狼騎士頸部與腹部。法紋綻放出絢麗的微光,精靈火立即點燃了獸皮,高溫順勢點燃荒狼的皮毛,巨大的城牆下,傳來獸人與荒狼痛苦的哀嚎。


  薩拉覺得這很好聽,再次射出幾箭,連同著哨兵親衛的羽箭,一起射在穿刺哨塔和城牆之上,轉瞬間,火勢滔的巨浪席卷了整個城牆,痛苦的哀嚎與憤怒的咆哮同時響起。


  薩拉與親衛們不急不緩地轉身離開,留給獸人一個永生難忘的憎恨背影。


  注:①狩獵之神學:上古之戰後,世界上突然出現了許多追尋神明的腳步,他們被稱之為神之學者,憑借著對各種強大力量的錯誤理解,形成了一些被智者唾棄的邪惡學,是正統信仰的敵。


  ②戰爭祭祀:獸族中比較高級的祭祀活動,可以大幅度激發獸人的鬥誌和潛力。


  ③獸人祭司:與薩滿巫師,大地術士一同被稱為獸族的守護者,負責祭司和治愈傷痛。


  ④穿刺哨塔:與人族,精靈族的哨塔不一樣,獸族的穿刺哨塔上布滿了尖銳的浸毒木樁,巡邏的士兵皆是臂力過人的擲矛手。


  ⑤雄鷹之眼:薩拉的武器,輝月氏族尋求工族的匠人打造的極品武器,由堅韌的獅鷲筋,地居蛛魔的絲,已經星辰鐵鑄造而成,銘刻精靈魔紋——鷹眼的敏銳,極大提升了精準度。


  ⑥法紋:魔法的中級課程,將魔法暫時灌注於物體之上,作為施法的媒介,與魔法高級課程中的銘文與魔紋不同,法紋可以銘刻在任何物品上,但有一定時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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