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權下的陰霾
德赫諾斯
北大陸——費德林
烏雲已經籠罩奧奈瑞博多日，沉重壓抑的氣氛久久揮之不去。死亡對人們來，似乎總是很遙遠，然而當美夢驚醒那一刻，他們才發現，死亡就像熟客，已經不請自來，或者更像影子，永遠相伴如風。
費德林的權力舞台上，米羅皇室總是這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他們的確有這種實力，早在他們拚了命且不折手段地擴張自己的領土那一起，就已然具備，然而今卻有人妄想挑戰並激怒這個龐然大物，看起來實在可笑，但他們顯然成功了。
薛爾溫·烏拉比·施善者，一位敦厚且智慧的長者，他死在了今。死亡對於這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似乎是遲早的事，這沒什麽，畢竟人總有一死。然而他的慘死卻點燃了米羅帝國權力紛爭最後一絲引火線。
薛爾溫曾服侍過米羅帝國三代君王，是米羅皇室最為倚仗的君主導師和學術領航人，憑借著公正無私的做事風格以及助人為樂的高尚品格，薛爾溫無論是在貴族還是在平民之中，都獲得寧人稱讚的好名聲，他的離世本該使人悲傷，然而今憤怒卻壓過了一切，因為這位長者居然死在聖職者手中，死在了索克大禮堂的大門前，死在了被聖光沐浴的長劍之下，痛苦至極，死不瞑目。
整個皇都的氣氛就像是剛開水一樣沸騰了，米羅皇帝陛下——麥瑟夫·阿斯羅娜·寬容王甚至下達了最高警戒命令，將奧奈瑞伯城徹底封鎖，勢必要在極短的時間內找出這個卑鄙下賤的凶手。
命令傳達不過半時間，米羅帝國的皇家騎士團以及長老會的近衛軍團已經將奧奈瑞伯城圍得水泄不通。聖光大教堂之前的廣場上，聖手騎士團聯合聖職者與向帝國士兵已然拔劍相向，時刻準備著捍衛聖光信仰者不容侮辱的尊嚴。索克大禮堂的門前，光魔法師召喚的魔法元素瘋狂地湧動、傾瀉著，戰鬥近乎一觸即發。
翡翠灣，菲特奧
白蘭悠閑地坐在阿卡薩酒館二樓角落中，細細地品味著手中來至奇姆達爾的葡萄美酒——加蘭杜，濃鬱的葡萄酒香在口鼻中回蕩，白蘭閉上眼睛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一旁的狄奧尼修斯仔細地看著手中從王都發來的魔法傳訊卷軸，撫額思索良久，忍不住歎息：
“看來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白蘭，有些人已經等不及了。”
“狄奧尼修斯，你的敵人太多了，人人都期盼著你的死訊，你為何不做個好人，成全他們渺的心願呢？”
狄奧尼修斯並沒有理會白蘭微不足道的嘲諷，而是舉起圓桌上紅酒，靠近嘴邊，猶豫片刻，又輕輕放下，冷聲回答：“我會死的，在你之後，在他們之後。”
“你打算怎麽辦？薛爾溫·烏拉比的死可不是個簡單的意外。”白蘭疑惑地問，他很想知道，這麽多年來，狄奧尼修斯都是怎麽應對這些無時無刻不令人頭疼的麻煩。
“薛爾溫確實死在聖職者手中，摩西他向我描述了一切。”狄奧尼修斯歎息著回憶過往。
“摩西·夏裏特·聖光者？他是你的學生？”白蘭假裝驚訝的問道。
“你很驚訝？白蘭，我以為你是無所不知知的。”狄奧尼修斯眯起眼睛，笑著打趣。
“狄奧尼修斯，我並不想打擊你，但摩西這孩子的成就可都是他一點一滴爭取來的，你又能教他什麽呢？即便把他放在瑪斯特皮斯的任何一個低級學院，他都能夠變得比你優秀。”白蘭大笑著調侃狄奧尼修斯，白蘭覺得這很有趣，除了他們的老師，相信沒有人比白蘭更了解狄奧尼修斯的那點微末伎倆。
“你應該知道，這孩子各方麵都十分優秀”
“你想讓他成為你的繼承者？”白蘭感興趣地接著問道。
“如果我死了，請你帶他離開費德林，去瑪斯特皮斯學習，或者其他什麽地方都好，別再回到費德林。我希望讓他成為一名正義的守護者，而不是肮髒的複仇者。”狄奧尼修斯望向窗外，輕聲叮囑著。
“我想知道，摩西為何要殺薛爾溫，這似乎毫無意義。”白蘭疑惑地問。
“你知道卡沃茲麽？白蘭”狄奧尼修斯淡淡地詢問。
“卡沃茲？很熟悉的名字？卡沃茲～卡沃茲進化園！是那個該死的瘋子，費利克斯·杜蘭克·惡法狂徒？”白蘭不可置信地反問，語氣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憎恨與殺意。
狄奧尼修斯同樣感到驚訝，仔細詢問道：“你真的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那個該死的瘋子襲擊了瑪斯特皮斯中三個不算大的中級魔法學院，綁架一名高級奧術師與一名魔藥師，外加五名優秀的學生，然後殺光了在場其他人，現在魔法公會以及冒險者公會已經在所有大陸通緝他了，並且隻要他的頭顱。”白蘭冷著嗓音，極力地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緩緩陳述著。
“那就是了，費利克斯不知用一種什麽樣令人無法拒絕的價格收買了薛爾溫，使得薛爾溫為此不惜販賣了摩西唯一的至親，摩西的弟弟——納蘇·夏裏特”狄奧尼修斯的語氣更加強烈，手中酒杯不停地顫抖。
“我猜，如果當時是你在場，你也會毫不猶豫地殺掉薛爾溫，但我很好奇，摩西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呢？要知道真相不會無緣無故地浮出水麵。”白蘭很快冷靜一下，心中滿是疑惑，不禁問道。
“不知道，摩西也沒有頭緒，他告訴我，他隻是收到一封信，但他卻毫不懷疑地相信了，雖然事實證明他是對的，但我深切地感覺到黑暗正在逼近，一切都沒這麽簡單，也許答案很快就會浮出水麵。”狄奧尼修斯目光愈發深邃，望向遠方烏雲密布的奧奈瑞伯城，這座繁華富貴的費德林權力之心，很快就會被鮮血洗禮，然後顯露可怕的真相。
奧奈瑞伯，聖光大教堂
摩西迷茫的目光落在回複的魔法傳訊卷軸，他收到了狄奧尼修斯的回複：
“摩西，親愛的孩子，你需要保持耐心，我相信你的行為並沒有錯，薛爾溫那個老禍害的確就該死，隻是死的太晚了，現在你需要運用你的智慧，安撫那些被憤怒衝昏頭腦的人，和他們一起麵對即將到來的黑暗。你的老師，狄奧尼修斯。”
摩西緩緩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感受著掙紮已久心靈緩緩得到解脫，他的腰間仍舊佩戴著那柄斬殺薛爾溫的長劍，劍身上的聖光祝福沒有因殺人而暗淡，此刻反而更加閃耀。
摩西邁著堅毅的步伐走過聖光大教堂的大門，停在了對峙已久的兩軍之間，聖手騎士與聖職者向他致禮，摩西一一點頭回應，他堅毅的目光中透著溫和，朗聲道：
“諸位要抓就的是我，是我殺了薛爾溫。”
平淡溫和的聲音傳入帝國士兵的耳畔，守衛的士兵下意識地握緊拳頭，幾乎便要拔劍而戰，聖手騎士和聖職者同樣嚴陣以待，內心卻毫不動搖，對摩西堅定的信任使得他們繼續傾聽著摩西未完的述。
“我殺了薛爾溫，但我真的該死麽？”
“你殺了薛爾溫，當然該死！”一位近衛軍團的士兵憤怒的吼道，隨後數位士兵接連附和。
“是嗎？可惜你們了不算，不然我就真的死了。”摩西不由得打趣道。
摩西的話剛落下，人群中卻不免有人笑出來聲，在寂靜的廣場上顯得格外清晰。
摩西也跟著笑，笑聲逐漸在聖騎士與聖職者一方擴散，守衛軍團中少不了響應者，廣場上嚴肅的氣氛簡直不堪一擊，摩西很快收斂了笑容後，立即大聲道：“我願受聖劍審判，讓聖歌高唱我的清白。若聖光之下我有罪惡，便讓我做那北地雪原野獸的美餐，若聖光仍舊憐憫我的正義，那麽屆時，我將與諸位一同暢飲在奇姆達爾的酒海。”
奧奈瑞伯城，塞凡羅斯堡
幽暗的皇家走廊中，傑卡爾·凡勒恭敬地等候在門外，內心思緒萬千，作為一名聖手騎士，他本不該在如此敏感的時刻出現在米羅皇室的宮殿之中，但他還是來了，為了能夠繼承他父親尊貴的爵位。
大門“嘎吱”一聲緩緩打開，四名皇家侍衛持劍快速走出，一位侍女緩緩走到傑卡爾身前，恭請他入殿拜見皇帝陛下。
傑卡爾踏著輕快的步子，唯恐這位皇帝陛下失去耐心，走到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傑卡爾毫不猶豫地單膝下跪行禮，恭敬地行禮道。
“聖手騎士長，傑卡爾·凡勒，深感榮幸地拜見尊貴的皇帝陛下，願聖光眷顧您的雄姿。”
麥瑟夫·阿斯羅娜·寬容王，這位米羅帝國在位最久的君主，曾經多次征戰沙場，年少雄姿英發地登上皇位，如今卻散漫地坐在那，不時顫抖著身體，麵容上不盡的疲倦和睡意。他定睛看了許久，才望見台下早已行禮片刻的傑卡爾，隨即笑問道：
“傑卡爾，你父親還在的時候，時常在我耳邊誇耀你的才華。現在看來，不是空話。”
傑卡爾受寵若驚，立即恭敬回答道：“感謝陛下的讚賞，父親也經常向我起陛下您英勇的風姿。”
麥瑟夫口中如同被灌了一口蜂蜜般，頓時像個孩子一樣開懷大笑，扯動著那虛弱不堪的身軀也劇烈抖動，傑卡爾甚至覺得，如果這位皇帝陛下一個不心，都可能笑得散架了。
麥瑟夫笑夠了，也深知失了君主該有的儀態，他輕咳一聲，迅速轉移話題，笑問道。
“傑卡爾，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傳喚你？”
“若要猜謎的話，很遺憾，陛下，傑卡爾並不太過擅長。”
“無趣，傑卡爾，你早已完成成年禮，現在該去繼承你父親的爵位了，費巴羅現在太亂了，那群賤民甚至為了塊麵包殺人。”
“請皇帝陛下放心，費巴羅不會混亂，我父親在世不會，現在也一樣。”傑卡爾自信地回答，顯然他並不擔心那群亂民會有什麽作為。
麥瑟夫滿意地點頭，有些疲倦地下令道“那就快去完成你的使命吧，我在塞凡羅斯等待你的好消息。”
傑卡爾再次行禮後，默默退出大殿，走在華美的走廊上，傑卡爾興奮的想條撿到肉骨頭的野狗。為了這份地位，他已經饑餓地等待了許多年，為此，他可以放棄一切，現在，他成功了。三後，當他回到費巴羅，他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光榮萬千。
傑卡爾麵容興奮得幾乎快要扭曲，他站在精致的窗戶旁，身形越發佝僂，像極了皇宮中表演的醜。
“傑卡爾，是什麽令你如此高興，是那個花園中的狗嗎？”一個清朗且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傑卡爾的自我陶醉，傑卡爾猛然抬頭，望向眼前緩緩走來的健壯身影，傑卡爾太熟悉了，這個聲音，這個身影，這個他一生都揮之不去的噩夢，米羅皇帝陛下的二皇子——哈倫·阿斯羅娜
傑卡爾身軀微微顫抖，他的頭下意識地垂下，他再次感到那種恐懼，痛苦，憤怒以及無奈。這位不可一世的皇子，簡直如他父親年輕時候一樣，混賬至極，傑卡爾的可悲童年全是他帶來的陰霾，那段黑暗的日子依舊深深地刺痛著傑卡爾敏感脆弱的內心。
忽然，傑卡爾想到了什麽，望向胸口的榮譽徽章，他握緊了手中長劍，緩緩抬起頭，向著這位二皇子露出了一個刻意的冷笑，他笑著開口，聲音卻像冰一樣寒冷。
“哈倫，也許你該改變一下對我的稱呼了，可千萬別丟了你皇室的身份啊！”
哈倫隻覺得好笑，不禁嘲諷道：“就你？傑卡爾，我實在想不到有什麽詞能夠讚美一條沒有忠心的狗，你或許還沒睡醒吧，傑卡爾，快些回到你的窩去吧，現在還來得及。”
“那我就先回去了，哈倫皇子殿下，下次見麵，我定然奉送一份大禮，以表達我對您深切的謝意。”傑卡爾微笑著完，行禮離去。
待到傑卡爾走遠，哈倫緩緩靠近傑卡爾所站立的窗戶，望向窗外那個瘦弱孤獨的身影，獨自坐在花園的角落中，溫暖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哈倫忽然猙獰地笑了，笑聲越來越大，回蕩在寂靜的走廊之中，他聽到了一個柔媚入耳的聲音。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我親愛的皇子殿下，隻要您的一句話，費德林便可以贏來它新的王！”
注：①聖職者：信仰光明之神的純粹信徒，被光明魔法祝福，肩負著“治愈”，“指引”以及“守護”的指責，與聖騎士，光法師，善牧師並稱為“光明四翼”
②卡沃茲進化園：由瘋子費利克斯·杜蘭克·惡法狂徒組成的神秘組織，以追求極致科學與魔法作為最高目標，為此可以不折手段，憑借著毫無底線的行為準則，吸引來自各個大陸的亡命之徒。
③魔法傳訊卷軸：比較普遍的魔法道具，用於特殊的信息傳遞，隻有施法者可以看到，製作不易，價格昂貴。
④聖劍審判：由十二位光明大法師施法構成的聖劍，足以斬殺將邪惡潛藏在內心的惡徒，每任聖光使必須經曆的試煉，也用於處理背叛光明的信仰者。
⑤酒海：位於奇姆達爾的堪達瑞拉山脈之中，存在一些獨特且然的地形，工族的匠人氏族與矮人氏族都熱衷於不停地改造了它，以此來釀造最為純粹的自然酒，名聲享譽海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