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友相逢
德赫諾斯
北大陸——費德林
夕陽的餘輝落在翡翠灣的碼頭上，大大的帆船緩緩駛入這片富饒且祥和的海港城市，費德林人稱它為“菲特奧”，意味“富饒”之地。
這裏幾乎擁有來自各個大陸的珍稀貨物，逐利的商人將它們不惜一切代價運往這裏，特意等候在此費德林商人會以極高的價格換取，然後一一清點，裝上精致的馬車，將其送往米羅帝國及其附屬王國的國都，以此來討好居住在那裏的米羅皇家貴族，換取高額的賞賜以及求得在這片大陸的高度自由貿易權。
不遠處月牙形狀的碼頭上，七隻帆船送來貨物，搬卸貨物的水手腳步不停，在倉庫和碼頭之間來來回回。貨物搬運完畢後，滿臉汗水的水手長看著空蕩蕩的帆船，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緩緩吐出一口氣，若是這批珍貴的貨物出了問題，他們即便是被賣到沃茲科特的奴隸市場，估計也賠不起。水手長望向遙遠的海麵，細細地感受風向的變化，應該是時候了。水手長向著帆船中水手大聲喊道：“船空了，解開風帆，讓船出去。”
“慢著，年輕人，我還沒下船呢。”船帆尚未打開，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就叫住了他，一個披著破爛鬥篷的老者，緩緩從其中一隻帆船的隔層中走了出來。
“你是誰？怎麽會在我們的船上？”水手長攔下正要動手的同伴，好奇地問。
老者伸出幹枯的手，輕輕撩起鬥篷，露出一臉祥和的微笑，那褶皺的麵龐極具魅力，就像這座夕陽下的海港，安靜而燦爛。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又從寬大但卻略顯破陋的披風中掏了掏，拿出兩塊閃亮的金幣。淺淺地笑著，對一臉茫然的水手們道：“一枚送給你們，帆船行駛的很穩，很舒服。另一枚請為我帶給你們的船長，並表達我的謝意，好嗎？”
水手長下意識地接過兩枚金幣，兩枚金幣都印著紫羅蘭和幾種不知名的花草，這顯然是來自奇姆達爾大陸中紫羅蘭帝國的貨幣，他們從紫羅蘭帝國的黃金海灣出發，曾不止一次在與奇姆達爾商人的交易中見過這種珍貴的貨幣，由純度極高的黃金製成，每一枚都由紫羅蘭的皇家雕刻師鐫刻，其價值遠高於黃金，可以算得上是紫羅蘭帝國富貴者的象征。
“對了，請告訴他我的名字，白蘭，白蘭·安東尼奧”老者想了一下，補充。
水手長心中疑惑，他並未在船長口中聽過這位老者，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收下，老者已經悄然無聲地離開碼頭，邁向了那條寬大平坦的路，直通米羅帝國的皇都——奧奈瑞伯城，那片被冠以“尊貴者之地”的費德林大陸權力之心。
老者一路行來，既不雇傭車夫，也不走人群來往密集的石道，隻是沿著森林和山脈的延伸翻越，時不時俯下瘦弱的身軀，撿起一撮泥土，細嗅之下，心中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想不錯，時不時伸出幹枯的手輕撫枯死的樹木，安靜思考片刻，又多出了許多疑慮。老者走的不算快，但不知為何，他卻比馬車快得多，僅僅是用了半個多月，便可以看到米羅帝國的都城——奧奈瑞伯
奧奈瑞伯的占地規模極大，城牆延伸出去難以讓人望見盡頭，塔樓林立，好像星辰一樣多不勝數，城牆高聳，即便是猿猴也難以攀爬，城牆上更是守備森嚴。老者站在一座哨塔之下，遠遠望去，高大宏偉的城牆之下，修築的是三個裝飾不一城門，中間的城門較大些，用上好的石料雕刻了高大騎士塑像，再用黃金鑲嵌出特殊的符文，顯得神秘且高貴，大門前，巡邏的士兵很多，但往來的人卻很少，不過從那華麗精致的衣服可以看出，這些人無疑都是富貴顯貴的。另外的兩個城門較，並且很普通，沒有裝飾，更沒有太多守衛，可是這兩條彎長如蛇的入城隊伍表明，僅靠兩個城門通行，顯然是不夠的，即使如此，也沒有任何人敢走那座大門，至少在擁有這種地位和財富之前，沒人一個聰明人敢這樣做。
老者站在人群中，耐心等待著，許久之後，老者距離城門仍舊遙遠。
忽然，中間的大門緩緩打開，走出一隊騎兵，穿著華美精致的製式鎧甲，騎著北地健壯的軍馬，神氣揚揚，引來城外人群一陣稱讚，領頭的騎士長停住戰馬，下馬向著人群中老者所在的方向走去，到了老者身前，筆直站定，恭敬地彎腰一禮，隨即問候。
“尊敬的白蘭·安東尼奧·元素使大人，主教大人讓我代他向您問好。”
“辛苦了，年輕人，狄奧尼修斯在哪？”白蘭微笑著，緩緩問著。
“教皇大人正在索克大禮堂，靜候您的光臨”騎士長認真且專注回答。
“好吧，麻煩你，年輕人，帶我去見見這位老朋友。”白蘭道。
“榮幸之至，請”騎士長走在大城門前方，兩邊騎兵肅穆筆直站立，形成一條通往城中的光榮之路。
城中街道。
白蘭坐在尊貴的黃金馬車上，車裏鋪著柔軟的獸皮，旁邊還點著寧人迷醉的熏香，果盤中擺放著各種奇異的水果，多半是來自各個大陸的特產，白蘭甚至看到了他家鄉的特產——瑪斯特皮斯的魔力水果，這種憑借魔法種植的果實，且種植環境要求極為苛刻，其他大陸近乎不可能種植，保存不易，運輸更是極難。
“太奢侈了”白蘭絲毫沒有一點品嚐家鄉味道的心情，隻是默默歎息著。
馬車行駛的不算快，但也不算慢，剛剛好，足以讓白蘭好好看看這座城市，繁榮無比的市場，人來人往的街道，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帶著笑容，白蘭細細觀察，感覺很疑惑。
馬車行進的速度緩緩變快，白蘭眼中的景物開始快速變換，這使得白蘭漸漸失去了觀賞的興趣，他想放下車簾，一個人的背影卻吸引了他，不過幾個瞬間，白蘭就深深記住了這個陌生人，身上穿著一套鎧甲，卻不是米羅帝國的製式鎧甲，而是一套符文鎧甲，雕刻精美，紋路清晰，即便被鬥篷所掩蓋，那淡淡的魔力波動也無法逃過他的感知。
陌生人似乎也有所察覺，轉過頭麵向馬車，向著白蘭微微行了一個禮，白蘭微笑著點點頭，作為回應。
索克大禮堂
白蘭緩慢地走下馬車，抬頭看向這座有些熟悉味道的建築，沒有停留過久，便走了進去。禮堂的中間站著一位身穿素白金絲袍子的老人，他彎著腰，拄著手杖，卻想盡力站直，借以顯示他尚好的狀態，然而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努力半卻徒勞無功。
“多大了？狄奧尼修斯”白蘭站在大禮堂的邊沿，戲謔地調侃。
狄奧尼修斯抬起頭，微微睜開眯起的雙眼，開口嚴厲質問。
“誰允許你來這的，白蘭·安東尼奧·元素使，這裏不歡迎你。”
“是嗎？那我可走了？”白蘭笑問。
狄奧尼修斯微微咳嗽，以掩飾莫名的尷尬，頗不以為意，微笑回答。
“白蘭，既然來了，那就不要走，你應該知道，現在這片土地需要你。”
白蘭抖了一下鬥篷的灰塵，隨即坐在賓座上，繼續不停地嘲諷：“狄奧尼修斯，是你，需要我。不是嗎？你如果別這麽要麵子，能活的很輕鬆。”
“哼，你當然輕鬆！想去哪兒去哪兒，無憂無慮地修行，甚至成為了如今的元素使。”狄奧尼修斯反唇相譏道，如今白蘭悠閑自得的樣子寧他怒氣直湧上頭，他接著怒斥。
“你辜負了你的使命，也辜負了老師的信任。你是瑪斯特皮斯的恥辱！”
“我叫你前來，並不是有求於你，而是你，該去收拾你的爛攤子了。”
白蘭淡然一笑，將鬥篷取下，輕輕放在椅子上，沒有理會狄奧尼修斯，而是緩緩岔開話題。
“我還能活多久呢？狄奧尼修斯，我想應該不會太久了”
“當然。”狄奧尼修斯乘機附和道。
“狄奧尼修斯·哈維·聖詠使，你又能活多久呢？我想，應該比我早一些離開。”
狄奧尼修斯怒氣上湧，雪白修長的眉毛一抖再抖，手中隨意一扔，脫手一顆珠子。
白蘭抬手，順勢接下，盯著手中碧藍透徹的珠子，本想再次調侃的話凝滯在心中，眼眶卻緩緩濕潤。
“狄奧尼修斯，它原來在你這裏？你知道，我找了它多久嗎？”
狄奧尼修斯並沒有理會白蘭的自言自語，他跳下台階，行動迅速地飛奔到白蘭身前，伸手抓向珠子，卻被白蘭縱身躲過，心中怒氣填胸，不甘地吼著。
“給我，你沒資格碰她。”
白蘭仿佛聽不見，仍然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珠子，晶瑩的目光中，痛苦，懷戀，溫柔，自責，交織在一起，五味雜陳，不出的失落，曾經擁有的一切，隨時光一起褪色，再也回不去了。
“住手！白蘭，她是我的，我一個人的。”狄奧尼修斯很快冷靜下來，厲聲嗬斥。
白蘭毫不理會狄奧尼修斯的瘋狂舉止，隻是盯著他這位老朋友，有些懷戀著一些往事：“狄奧尼修斯，你還記得嗎？梅尼，她很喜歡紫羅蘭。”
“我當然知道，所以呢。你想表達你多愛她？甚至可以為她越過激流大漩渦，為她去奇姆達爾。”狄奧尼修斯反問。
“你應該不會蠢到認為我隻是去采紫羅蘭，這東西費德林難道會沒有嗎？”白蘭放下手中那顆珠子，緩緩抬起頭。
狄奧尼修斯冷哼一聲，等待著白蘭沒有完結的話。
“德賽荒原一戰，梅尼知道，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比起如今的你，也差不了多少。”
“我當然知道，可那又怎麽樣？聖光會治愈她，她會回到我的身邊。”狄奧尼修斯有些底氣不足地回答。
“真的嗎？狄奧尼修斯，你在心虛和害怕什麽？你永遠這麽自以為是，並且愚蠢至極，你盲目崇尚你信仰的聖光，可又怎麽樣呢？你還是救不了她，梅尼因你而死！”
狄奧尼修斯渾身顫抖，身體中的魔力翻騰如浪，險些暴走。可他還是竭力遏製自己殺戮的欲望，還不到拚命的時候，此時此刻他依然耐心地等待。
“白蘭，還不到時候，我還不能。快了，等事情結束，我會和你一起前往瑪澤林多。”
“因此，你要幫助我，你必須幫助我，鏟除這片大陸的毒瘤。”
注：①沃茲科特：位於奇姆達爾，紫羅蘭帝國最大的奴隸市場，匯集了德赫諾斯將近三分之一的奴隸，來路肮髒無比，多是流民和戰俘。
②德賽荒原：位於漂流大陸——庫加勒斯北部，一度遭受惡魔入侵，大地近乎死寂一片，曾是精靈族的作戰前線。
③符文鎧甲：在第三次百族亂戰後，人族魔法師充分意識到自身實力的不足，隨後三百年間，不斷有魔法師引進其他種族的高級手藝，形成了一係列的戰爭武器，被人族稱為“匠心時代”，符文鎧甲就此誕生，因佩戴者魔法性質而變化，又因其力量過於強大，多次被禁止私造，流落在外數量稀少，所以極為珍稀。。
④瑪斯特皮斯：德赫諾斯三大魔法聖地之一，誕生過無數的高級法師和大法師，所在之地不明。
⑤梅尼·米亞·月舞者：精靈族，輝月氏族，任輝月大祭司，同任獸遊騎兵領袖，米蘭妮·讓帕諾米·月歌的第一任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