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閑話薺薺菜

  薺薺菜，在北方，有過美麗童年的人都知道薺薺菜的。陽春三月，天氣轉暖，雨露和著春風向大地送來了溫暖，萬物蘇醒，大地披上了翠綠的盛裝，麥苗半睜著眼睛露出稚嫩的笑臉，菜子敞著心扉迎著春陽燦爛。天格外的藍，雲分外妖嬈，薺薺菜躲在麥苗清清的懷裏悄然而生。


  孩童們的眼睛從來都是雪亮的，他們熟識薺薺菜，鋸齒狀的小綠葉片儼如一朵朵盛開著的小綠花在土地上燦爛。稚嫩的小手抓起小花樣的薺薺菜，一個、兩個……。


  春季裏的夕陽是無限美好的，又有清風徐徐吹著，盛滿了小籮筐的薺薺菜在孩童們的歌聲嘹亮中回歸村莊。薺薺菜自然是做了可口的飯菜的，最經典的要數薺薺菜餃子了。有素餡的，就是豆腐雞蛋薺薺菜，也有肉餡的，大都是大肉薺薺菜。


  在我的記憶裏也就是豆腐薺薺菜，連雞蛋都是少的，那年月缺少這東西。從我知事起，薺薺菜便就是春季裏最鮮美的野生菜了。每年春一蘇醒，小夥伴們便結同一起，興高采烈的向著春陽進去。於吃薺薺菜相比，我的記憶更多的是挖菜的快活。田野永遠都是我們喜歡的地方，自由的天空，自然的一切，挖薺薺菜自然成了我們最津津樂道的活動。小時候，記得每年都要挖薺薺菜的，仿佛隻有挖了薺薺菜，吃了薺薺菜，春才會真的到來，真的過去一樣。


  於薺薺菜的辛酸故事，我是稍大一些時知曉的。我從來沒有想到這樣小小的鄉村野菜，我小時候所喜歡挖采的花一樣的小野菜也會蘊涵著人間最淒美的愛情故事。


  民間是什麽時間開始食用薺薺菜的，我無從知曉，也無須知曉，而我知道，薺薺菜這個帶著些鄉野淳樸野味的小菜將隨著曆史的延續會一直的流傳下去，包括它所創造的淒美的愛情故事。


  傳說唐代時，丞相的三千金王寶釧，搭彩樓拋彩球選夫婿。拋繡球的前一天，王寶釧在後花園門外遇到了年輕的乞丐薛平貴，薛平貴雖然生得貧窮，而破爛的衣服卻遮擋不住薛平貴英氣的麵龐，王寶川暗自喜歡了。第二天拋彩球，王寶釧站在台上尋覓良久終於把彩球拋給了乞丐薛平貴。


  丞相見小女把彩球拋給乞丐，非常生氣，欲使一些碎銀子打發薛平貴走。王寶釧一意孤行，偏要嫁給薛平貴。無奈之下，丞相擊掌三下和女兒決裂。


  王寶釧與薛平貴結為夫婦，他們窮困潦倒，隻好就住在曲江的寒窯。


  這時候，曲江出現妖馬害人，皇上招榜降妖馬，薛平貴揭了皇榜，用討飯的棗木棍降服了妖馬。於是，皇上封薛平貴為軍督府。之後又派薛平貴西征。戰亂中，薛平貴被西涼國俘虜，又被西涼公主誘惑招為駙馬。薛平貴在西涼一住就是一十八載。


  這一十八載，隻苦了癡情的女子王寶釧。十八年來，王寶釧隻身一人住在寒窯，缺衣少食，終日盼望著夫君的凱旋歸來。丞相婦人心疼小女，偷偷去寒窯看望，卻被王寶釧拒之門外。王寶釧堅信著愛情的永恒，苦苦堅守，無以為生，每日便以挖野菜充饑，也就是薺薺菜，當然王寶釧不是用薺薺菜包餃子的。十八苦載，鬢發白了，連周圍的薺薺菜都被王寶釧挖盡了，而癡情女子王寶釧對薛平貴的愛情卻始終保持著忠貞不渝。


  守得雲開見月明，薛平貴終於回來了。而王寶釧的月卻並不是圓月，隻是一道小小的彎月。十八年後西涼國與大唐言和，薛平貴帶著公主和在西涼國生的兒女回來了。固然薛平貴沒有忘記王寶釧，而苦守了十八年的王寶釧等來的卻是愛情的殘羹剩飯，隻好與西涼公主平分了她的婚姻，她所擁有的隻是自己心目中的完美愛情。


  戲曲裏的唱詞後來是改過的，為了不使王寶釧的癡情淪為空泛，戲曲取消了西涼公主。總算還是回報了王寶釧這天下第一癡情女子。王寶釧終於沒有白等，王寶釧也風風光光的與凱旋歸來的薛平貴踏進了父親丞相的大門。在這裏，我是感謝戲曲編劇的煞費苦心的。畢竟王寶釧的愛情才稱的上真正的至真不渝。


  王寶釧的故事淵源流傳之今，而寒窯周圍再也沒有見過薺薺菜的影子，這種野生的永遠不會絕盡的野菜卻被王寶釧挖盡了。山甭地裂，海枯石爛，野菜掘盡，恐怕也算是千古絕唱了。


  凡是到過西安又知道王寶釧故事的遊人都要去曲江寒窯一觀的。看到那些王寶釧曾經用過的鍋碗爐灶，品著廣為流傳的王寶釧的故事，王寶釧將永遠記在人們的心裏。在寒窯周圍幾十裏，是真的看不到薺薺菜的影子的，王寶釧的癡，王寶釧對薛平貴的情將和這絕跡的薺薺菜一樣永遠廣為流傳。


  在當今飛速發展的新時代薺薺菜儼然妖身一變而成為了商品。登在大雅之堂，躺在酒店賓館的席上，也做起了城市春娘的美夢來。薺薺菜餃子，味道自然鮮美。菜市場也大量有賣的，你可以像購買其他任何菜肴一樣，買上少許，回家包了餃子，也香噴噴吃上幾口。我每每也吃，總覺少了些什麽，大概是少了那些原有的鄉村野味吧。


  2006-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