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都是上上簽
接下來去肉身殿,訝島拉上高帥,兩人雙雙在拜墊上跪下磕頭,磕完頭之後,訝島拿出兩張百元大鈔塞進功德箱。
站立在旁邊的和尚眉開眼笑:“兩位香客請入禪房喝一杯清茶吧。”
訝島雙手合什答謝,像極了虔誠的信徒。
兩人進入禪房坐下,和尚奉上茶水,在一旁陪坐:“不知兩位從哪來,又來求取什麽。”
訝島畢竟不太知道寺廟的規矩,拿眼看高帥。高帥明白和尚是要他們抽簽,便說:“剛才已經在肉身羅漢前許願,抽簽就不必了。”
和尚又看向訝島,訝島童心未泯,問他:“求簽嗎?高帥君就求取一份,讓大師解說吧。”
和尚拿來簽筒搖來搖去。嘩啦啦的竹簽滑落一支,高帥撿過去看。訝島又說:“那,請幫我再求取一份。”
和尚拿起訝島的竹簽解說:“千裏緣求千裏緣,兩岸一衣帶水連。君不負我不負君,耄耋再來尋來源。”
我靠!這禿驢該不是間諜吧。能抽的這麽準?高帥眼珠子瞪得比雞蛋還大三圈。
和尚又拿起高帥那根竹簽解說:“南來北去一線牽,隻緣身在囹圄圈,若為高堂解病痛,合度九日洲莫他念。”
相比訝島那隻簽,意思跟剛才兩人的對白差不多呀。高帥的這隻他就聽不懂了,要讓和尚解下簽,和尚卻是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高帥隻得暗自揣測。他是中文係畢業的,這樣明白如話的句子,很適合理解。大意就是說:他到江南來了,母親在河北,心裏十分牽掛,全靠手機聯係。這都是因為自己為別人打工,沒有自由。假如想要為母親治好病,應該怎麽做呢?最後一句勾出了答案:“合度”明顯是“結合、相合”的意思,“九日”暗合一個“旭”字,日出之國自然是指東瀛島國,那就是說,應該與冴島結合,到日本去……
中國的土地,中國的廟宇,自己來過,冴島卻沒有來過,怎麽就抽中了這樣的簽?沒這麽巧的事吧?高帥不相信,於是又說:“那好,我再抽一隻。”
和尚又搖出一隻簽,不待和尚去拿,高帥就先拿過去讀出聲來:“寒潭碧池水清泫,風清雲淡兩相映。南去北歸雙飛燕,同行相伴如夢令。”
付了簽資,兩個人走出來,都是微微一笑。雖然知道和尚的簽筒裏全是上上簽,可心裏還是挺舒坦。
青年男女相伴來拜佛,用腳趾頭想想也能明白是怎麽回事。和尚不傻,這麽個山野小廟,又不是名山古刹,香客的捐資就是他們的飯錢,好話順耳,哄的香客高興才是上上之道。
“還要上去嗎?”回到盤山公路上。訝島朝上麵的斜塔看。
“上,為什麽不上?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高帥仰望高塔,拉起訝島朝山頂爬去。
自古以來,寶塔是佛家供藏舍利之所,有七寶裝飾,象征著佛法無邊宏法博大,佛教又有鎮壓妖邪的作用。所以佛塔在佛教中占有極重要的地位。
上麵的寺廟也並不大,五百羅漢殿還在興建。塔基方形轉角椅柱,呈菱角形六麵七層磚木結構的寶塔,磚石牆縫勾線清晰,塔尖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說明後期修葺的時間並不長。
訝島左看右看端詳了半天才說:“噯,明明不斜嘛,你為什麽說它是斜塔?”
高帥解釋:“以前確實是斜的。後來在抗日戰爭時期,日軍的炮彈到處轟炸,把寶塔上部分打歪了,後來才修好,否則,再不修就塌了。”
這麽一說,訝島半晌不語,回到寺廟大殿時,她又獨自去佛前跪拜,直接捐贈了一千塊錢。
下山半路上,訝島才說:“希望永遠不要有戰爭,我為過去民族犯下的錯誤懺悔。”
高帥明知這是個敏感話題,還要問:“你周圍的親戚朋友怎麽看待這事?”
訝島深吸了一口氣,說:“這像個皇帝新裝的謊言,明明知道是個錯誤。偏偏要掩飾。在這點上,大和民族為了維持那點可憐的麵子,不得不睜眼說瞎話。因為我們失敗不起,輸不起。你能明白嗎?精神信仰的倒塌,就像前蘇俄那樣,一夜之間就會分崩離析。”
把小鬼子死不認賬和精神信仰聯係在一起,從訝島這個深受傳統教育的島國人親口說出來,真讓人深思。
經訝島如此解釋,高帥終於明白了,問:“那你們很多年青人自殺。生活很茫然,是不是跟信仰崩塌,精神缺失有關係?”
訝島點頭:“也許吧,整個國家都把偽裝看成麵子,就算再痛苦也要強撐著,以至崩潰。用你們的話說叫:死要麵子活受罪。與你們的朝氣蓬勃相比,我們國家就像遺棄之地,毫無希望可言。每個人都在為了活著而活著,不知道希望是什麽,更不知道哪天突然就會沒了。社會焦灼影響到每個人,影響到方方麵麵。”
這麽沉重的話題自然令人壓抑,沉默了十幾分鍾,高帥道歉:“不好意思,我不該揭你們的傷疤。其實,我們也是一樣。都是麵子惹的禍,難得糊塗最好,就當沒看見。”
望著對麵山上寶塔,高帥為了轉移話題,信口開河地胡說八道:“那座寶塔是劉伯溫時期建起來的。他說這裏的山是龍脈,如果不壓住,金陵就會震動,皇帝的龍椅也坐不安穩。”
訝島果然被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疑惑地問:“這裏真是龍脈?龍脈是龍的脈嗎?”
高帥哈哈大笑:“龍脈是風水學術語。我也不懂,但傳統文化中,風水學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過去做皇帝要定都選龍脈,死了要藏在龍脈附近,總之都要跟龍沾上關係。這個屬於玄學範疇,普通人是無法理解的。”
“所以,你們公司就叫興龍?”
“不是讓龍興風作浪,而是振興龍的文化,振奮龍的精神,就像我們賽車一樣,也要龍騰虎躍,爭取做到最好。”
高帥給她解釋著,兩人說說笑笑一路走下去,也沒覺得累,等他倆到了山下坐在車上才覺得小腿酸脹,疲憊不堪。
時間尚早,高帥開車不快,緩緩行程不急不徐,聊的都是天南海北五花八門,兩人不時開心大笑。感情這東西就像煲湯。需要文火慢燉,湯味才會深鬱香濃。前麵做了那麽多準備,一直到現在才慢慢聞出香味來。
此時,兩人都有一種置身事外、跳出枷鎖的輕鬆和愉悅,彼此之間的體貼和信任也與時俱增。高帥不再懷疑訝島是否設下圈套,訝島也不再提及任何與婚姻事業相關的事。隻當朋友一樣,見什麽說什麽,隨便輕鬆快意吐槽而不用偽裝。
回到白鷺山莊時,天幕四合晚霞滿天,兩人手拉手回來。看得眾人目瞪狗呆。畢竟前兩天還跟鬥雞似的矛盾重重,今天就手拉手像對情人,著實讓人匪夷所思。就連弗洛浦西也跟施了定身法似的,等他倆走過去才想起來,緊跑幾步到他們前麵,舉起相機一個勁地拍照。
糖雞屎特別不服氣,自己一無所獲,他們一個二個都有對象了,居然高帥還釣了一條東洋魚,跟打了雞血般的興奮,生怕別人不知道似地嚷嚷:“高帥,你小子難怪下午不見人影,原來是去泡妞去了。”
“你是說,我就是那個妞嗎?”訝島咧嘴笑,手卻悄悄地鬆開,朝他擺擺手,“拜拜,妞要泡澡去了。”
她那麽一說,高帥的眼前浮現出一片旖旎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