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羅沙（三）

  “老莫真的這麽說？”江守義驚喜地反問，讓江奕卻很是吃驚。他聽出了江守義不同尋常的語氣。


  老莫是兩個人對莫林拉科夫的暗語，防止被人竊聽後對參讚有不利的影響。實際上，蘇聯的國際長途基本上都會被監聽。


  “他也隻是隨口一說，覺得本國人才能申請設立企業吧。”


  “哈哈哈，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倒也真是不錯。以後設立合作社、雇傭本地退伍軍人當保安都可以了，還能設立銀行。以前有人來找過我參股銀行，我怕他亂搞就沒敢入股。”江守義一下子就HIGH了。


  江奕傻眼了，你不是應該把老莫罵一頓、再表達一下對偉大祖國的忠誠嗎？


  江守義依然興致不減：“手底下這麽多人，也該給他們一個交代了。有些人家裏人不在，都和當地的娘們兒攪和在一起。讓他們也加入蘇聯國籍，把家裏人也捎帶過來，這樣最保險···”


  江奕是真的頭大了：“你要是成了蘇聯人，媽媽怎麽辦？”


  這是江奕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問題，超出了自己兩輩子的人生經驗。


  “那都不是事兒，”江守義的語氣和秦成孝一樣一樣地，果然都是四十年代生人、都是做慣了一號的，“改個國籍還能滅了夫妻、父子的關係？人家西方國家多少個雙國籍的？”


  看樣子，江守義已經考慮過加入蘇聯國籍的事情了，估計是擔心江奕反彈、家人反對，所以沒敢自己說出來。莫林拉科夫釋放了潘多拉盒子，他也就綻放了。


  感到了江奕的沉默，江守義反過來安慰著江奕：“這次你聽我的，這邊的機會太多了。過去一年多，我就好像天天看著魚群遊來遊去，卻沒有網撒下去。”


  還真是憋屈了這個耐不住寂寞的老一代。江奕也有些不忍心打斷他的雄心壯誌：“你再考慮一下吧，不過也不要拖太久。老莫估計還會有一些計劃，你要考慮一下能不能接得住。”


  “那怕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用費那個神，直接答應，讓他幫忙。”


  “蘇共以後沒什麽機會了，你就別跟他們接觸了。”今後三十年都沒機會的政黨，跟著隻會受到牽連。


  江奕可是知道江守義一輩子想入黨，卻始終沒能如願，這次改換國籍說不定會試試另一個陣營。


  “他們好像有上千萬黨員吧，怎麽會沒機會呢？”江守義的思維還是停留在“人多力量大”的層麵。


  “那就別讓江保國跟著你了，我怕他會壞事兒。”江奕擋不住江守義，隻好給他一些必須的提醒。


  江守義的魄力可不是一般，掛了電話就把幾個核心人物召集過來：“這次讓你們來，是要通知你們一件事兒的。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要想發財，跟著我一起加入蘇聯國籍。


  “你們告訴夥計們，要是也有想加入蘇聯國籍的，我們挑一些精幹的也拉過來。你們回去把家人也接過來，我們馬上建幾棟樓給大家住，住滿10年、沒有叛變的就可以送給你們家了。”


  他根本不給大家思考的時間，也不跟大家商量，直接就包辦了。也奇怪，四零後、五零後一直到六零後好像真的吃這一套，沒人反對。


  這次江保國沒參加，江奕說得這麽直白，江守義不得不考慮。


  核心圈子知道後，第二層、第三層就都知道了，然後就是短平快地劃分了兩個陣營：四分之三的人選擇跟隨江守義，四分之一的人不願意加入蘇聯國籍。


  江保國非常“榮幸地”成為最後知道的幾個人之一。


  這對他可是極大的侮辱了。畢竟他是“樹”字輩裏與江守義血緣關係最近的一個人了，前一段時間被江曉勇奪了第一的名頭，還可以說江曉勇剛來、讓老爺子多帶帶，現在這層偽裝也沒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個老家夥！”江保國難以忍受這個赤裸裸地忽視。


  “江老板，我覺得老江是有些糊塗了，加入了蘇聯國籍那不是賣國了？”


  “對呀，我這輩子最討厭漢奸了。”


  幾個不願意加入蘇聯國籍的人迅速地在江保國周圍聚集了起來。


  按理說加入外國國籍與漢奸、賣國搭不上邊，可是在憤怒的時候是不介意把一切髒水潑向敵人的。


  江守義並不知道江保國在暗地裏使著壞，在他看來這個好處沒給江保國，給點兒其他的補償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大早，美夢中醒來的江守義就把江曉勇叫過來了。


  “曉勇，你讓保國有空過來一下。”江守義也在琢磨著該給他一點兒什麽補償。


  江奕的意思肯定是不讓江保國跟自己一起加入蘇聯國籍，這樣能夠給的補償就隻能在物質方麵了。


  “伯父，保國他說暫時沒空，”江曉勇聽說了江保國對自己有意見，他也不介意給江保國的傷口上撒一把鹽，“有人說他好像有些生氣了，這次沒讓他早點兒知道加入蘇聯國籍的事情。”


  “隨他去吧。”江守義現在是百事纏身，又有大把的計劃要實施，才沒有時間去照顧每個小孩子的情緒。


  江正軍跑過來了：“二叔，我找您有點事兒。”


  “說吧，是不是家裏給你說了門親事？”沉浸在暢想中的江守義沒有注意到江正軍的尷尬。


  “這個···”他看了一眼江曉勇，沒好直接說。


  江曉勇一看，連忙出去了，讓江守義還挺納悶的。


  “正軍，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話不好說的？”


  “二叔，我想了一下，還有家裏人的意見，還是不加入蘇聯國籍了。”江正軍紅著臉，終於完整地說了出來。


  “啊？你這是唱得哪一出？”這可真是太出乎江守義的預料了。江正軍是“正”字輩裏血緣最近的一個，其他人可以背叛，唯獨你不可以。


  看到二叔生氣的樣子，江正軍腿都在哆嗦：“二···二叔，昨晚上我媽都把我罵死了，她說我要是敢背棄祖宗，她就不認我這個兒子。還有，死了也不能進祖墳，嗚嗚嗚···”


  “這個糊塗的嫂子，我去跟她說一下。”江守義說著就要到臥室裏去打電話了。


  “二叔，現在也不是時候，村長也還要深更半夜去叫我媽，”江正軍挑的時間真是巧，“您看我先等一段時間再跟她說一下行不？”


  江守義想了想，還真是這樣：“好吧，那就過上幾天再說吧。這個老嫂子理解不了也正常，頭發長、見識短嘛，她連蘇聯在那兒都不知道吧。”


  還真是，江正軍看到江守義慢慢想通了，終於鬆了一口氣。


  從江守義房間裏出來後，江正軍看到沒人注意自己，拉了兩個夥計一起開車走了。


  不到一個小時後，江正軍和江保國開心得相互捶著對方。


  “正軍，沒人看到你吧？”江保國一向心細，是男生中的女生，部分遺傳了上一輩人的“娘娘腔”。


  “怎麽會呢？”江正軍強忍住心中的不快，問了一下同行的兩個人：“你們有沒有發現其他人盯梢？”


  “沒有”、“絕對沒有”。


  江保國雖然有些小聰明，忤逆江守義還是他不可承受之重，謹慎點兒也是應該。


  然後，幾個人一起到江保國房間裏喝酒、吹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