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騰龍工程（六）
拿到了分管經濟領導的親筆批示後，吳江元開心了：“真是沒想到，國家竟然這麽重視程控電話交換機。”
課題的幾個參與人員的職稱評定也有保障了，總算是給大家一個交代。
“主任，要是領導和郵電部支持，以後推廣起來豈不是要容易多了？”有了尚方寶劍可以號令江湖啊。
吳江元也反應過來了：“那是肯定的。郵電部門前幾年他們到處化緣，國庫裏的外匯都快被搬空了。現在咱們差不多是解救了他們，應該算得上是通訊現代化的及時雨了。”
“主任，我的意思是，咱們和江家的合作條款，是不是···？”沒好意思說透，畢竟不是純真的武人，說起話來也沒那麽直接。
“這個···”吳江元不用多想都知道，事後的眼光來看肯定是要價低了。可是條款是自己帶頭談下來的，課題發包方也是自己溝通好的。
大概是看出了吳主任的顧慮，另一個同事不是很讚同：“主任，要說江家也算是比較給力的。在課題剛剛結束時就進來了，風險還是非常大的，後來在試點的時候也投入了很多資金，一般企業還真沒有這種實力。更何況他們還能打通蘭陵、任城那邊的郵電局。”
認賬，按照很低的股權比例分紅；還是翻盤，從中找到部分條款的漏洞，憑著華國電子工業總公司的強悍和自己的軍方背景，想來一個私企還是不敢怎麽著的。
可是，軍人的榮譽、知識分子的清高呢？
“當時不是也沒想到能夠驚動國事院領導嘛。我覺得是不是可以考慮用那個合同中的‘重大誤解’條款。”第一個同事依然堅持立場。
“國事院領導批示”的確可以算是有了“重大變化”，有誤解也說得過去。誰知道04機這個種子竟然成了龍種！
“我覺得江老板說得挺在理的，要是我們自己幹，資金不夠不說，也沒辦法這麽快打開局麵。過幾年其他公司就起來了，國外的交換機還能一直這麽貴？”
兩種意見此起彼伏，讓吳主任有些無所適從。
大概也是感覺到現在不認賬有些丟人，同事也沒多說，匯報了一下其他事情就走了。
吳江元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就開始琢磨起來了。
江奕在調研兩個破舊工廠時的沉重感，在看到電子工業人才時提議的“半導體實驗室計劃”都讓吳江元意動。江家的資金實力如果能夠照顧電子行業，這可是一場及時雨。
隻是，部分同事的疑惑也要照顧，否則“賤賣論”要是傳了出去，今後指不定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三天後，吳主任一行來到了任城，這讓江奕感覺到一絲不尋常。李啟山正好匯報了04機獲得國事院領導批示的事情，江奕知道其中的厲害了。
這下子不好接待了，究竟是給他讓步，還是繼續裝傻充愣、忽悠過去呢？
“江奕，有什麽難辦的，竟然向俺老李開口了？是不是04機的事情？”遠在泉城的李上校也收到了相關消息。
“吳主任要過來，人數不多，都是比較關鍵的位置。”
聽到江奕的語氣，李上校知道他不想讓步：“江奕，占股的比例是多還是少誰也不好說。我隻想問你一下：真要是撿到了一塊寶貝，你打算怎麽處置？”
怎麽處置？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更能發揮它的作用的人嗎？
“老李，你覺得真要是塊寶貝，是交給我處理還是交給吳主任處理更好？”
都在打啞謎，李上校卻一下子想通了：“江奕，我知道了。這件事也好辦。這樣吧，到時候你聽我的指揮就行了。”
整個白天，江奕都沒有露麵，隻有李啟山、張誌傑兩人陪同鄔主任一行四人，分別考察了BP機和程控電話交換機。
張誌傑是蘇北人，作為大學畢業生並是某電子廠的技術幹部，洪災後留在了彭城，並在程控電話交換機公司擔任生產部門副經理，目前還是試用期。
一行人到了車間，看著程控電話交換機的生產線，一開始還挺開心的。車間整齊、整潔、操作規範、人員有序，可是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在一個角落裏，有人悄悄地向吳主任反映了：“主任，要是隻有這些小不拉車間，可不夠生產04機的訂單啊。”
另一個過來了，也在找茬：“是啊，生產線就這麽幾條，人還這麽多，感覺這管理水平不太行啊。”
“主任，我感覺這個江老板資金實力有限，幾個月過去了也就這點場麵，看來以前他們是吹牛了。”
同行的三個同事分別從產能、管理水平和資金實力三個方麵對江家提出了意見，而且是清一色的反對意見。
一行人裏麵就差吳主任沒有表態了。
考察的第三站是在任城，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武強在那裏候著。看到半導體實驗室的情況後，吳主任陰沉的臉色直接變成黑色了。
“電子設備和檢測儀器呢？”實驗室沒有儀器，你還叫什麽實驗室？
“江老板叮囑說壽命超過10年的電子設備就不要搬過來了，檢測儀器能夠在國內買到的也不要帶過來。”
盡管大家喝武強都是老熟人，可還是有同事當場就爆發了：“江老板、江老板，武強，你可不能丟了我們工程學院的牌子。他不懂，你還不懂？”
這時候一台幾百元、幾千元的儀器可以跟一個專家半輩子，老舊一點兒怕什麽，測來測去還不就是那幾項指標？
武強的脾氣也上來了：“人家老板大力支持我們，想采購一些新式的設備和儀器。要不然，怎麽可能跟跨國企業競爭？”
吳主任看了看李啟山和張誌傑，也不好繼續發作。
可是第二個、第三個實驗室下來，怪了。
“不是已經有100多人同意過來了嘛，現在怎麽看到的隻有個位數的人？”
武強趕緊滅火：“主任，江老板畢竟是企業，他們是想先收購一些現成的生產設備。采購目標還沒確定，所以就先讓這些人休息一下。主任您放心，我們馬上就組團去扶桑國考察，采購幾條生產線。”
“直接就去扶桑國采購？他們有這麽大的實力？”
“對呀，你沒騙我們吧？”
武強畢竟已經屁股坐到了另一邊，說出話來可信度降低了至少一半。
“真的。現在休假的那些人也拿著薪水的，而且他們不隻休假，還在做一些信息收集工作。等到回來工作後，要有自選題目和方向的。”
吳江元倒是聽過江奕說起這個打算，暫時就沒繼續糾纏這個問題。
其他幾個同事沒有這種心理鋪墊，直接就開始統一立場。
“我不看好這個江老板，包括他們一家。這就是不是幹大事的姿態嘛。”
“地方上就是不行，還是讓電子工業集團經營更好，人家是國字號、大品牌。”
“現在國家的實驗室都沒錢，一個民營老板怎麽會長期拖入資金來做研發？我覺得也玄乎。”
聽著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吳江元卻不好直接表態，不過也開始打退堂鼓。如果江家真的這麽不給力，他們倒是真的獲得了一個很好地理由。
他們也沒拿武強當外人，討論時又不讓他說話，結果把武強憋屈壞了。
江奕啊江奕，有你這樣的嗎？真要是搞得不好的話，咱們以前的工作可就白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