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華城大市場
江守義果然什麽事情都要往軍事上扯，什麽思路都和運動搭邊。剛到莫斯科，就盤下了一個大市場。付款方式也是僅僅以美元支付了10%，其他的以盧布到年底支付。市場管理方也是沒辦法，市場上沒有商品可賣，那還算是什麽市場？民眾都悄悄地去黑市交易了，官方市場可就沒有機會了。大市場正式更名為“華城大市場”，本來想起名為“華國大市場”，江奕想起蘇聯的繼承者羅沙國人民火燒華國大市場的曆史，還是算了，人家也是有民族尊嚴的。
根據江奕的叮囑，江守義打通了軍方渠道。在這個即將到來的大混亂之前，隻有手中有槍才行。現在到蘇聯，就是要火中取栗，或者火海中取黃金，沒有幾把刷子可不行。軍方也是隻認美元。接下來是與銀行建立聯係，這個就簡單了，外資銀行現在蘇聯的業務不多，有了美元存款質押，那可就簡單多了。而且江守義又是有真實的貿易背景，庫存裏又有不少操作過外貿的半退休人員。於是，江守義的第一步就是大規模收購，隻要是家裏缺的，都可以買。鋼材、摩托車和汽車生產線，飛機，發動機生產線，都是江奕交代的。可是買著買著就不對勁了。
“這麽大一個國家，竟然買不到多少鋼材？”出外聯係的人回來了，消息卻是負麵的。蘇聯的經濟秩序已經崩潰了，很多企業已經不開工，產量也就下來了。
“那麽多企業不開工，工人還吃什麽？”
“這樣可不行啊，好幾十口子人在大市場裏，沒事兒幹，可不就會惹是生非。”大家一言一語地接上了。
江守義也很無奈，江奕不是說過了這裏到處是黃金麽，我這一來怎麽什麽都沒了。問江奕，結果江奕回答說“我也沒想到啊，等等吧，秦叔叔那邊的貨物運到就有事了，你們先打通海關。”於是，老江開始通過市場管理人員找大型倉庫、運輸車隊，都有現成的，閑著呢。
蘇聯海關比華國的好打交道。華國的海關需要管理配額、行業導向等一堆指標，蘇聯這邊的海關沒活兒幹。國際原油價格下跌，蘇聯沒了外匯，連糧食進口都無法支付了。人家這麽大一國的總統開會開到一半都要提前離場，因為沒有外匯支付第二天的房費。江守義能夠把食物和輕工業產品運進來，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啊。你要給盧布意思意思？不用了，到時候有食物和輕工業產品的話就行了。也不說是給自己還是給民眾的食物和輕工業產品。
我懂。行吧，大家都去熟悉一下市麵吧，再了解一下生產能力。第一批基本上都是懂俄語的，除了江守義和幾個姓江的，所以這個任務好啊，發錢給大家旅遊唄。三五個人一起，加上本地閑散人員湊成的保安，先把莫斯科的情況摸了一遍。重點關注一下江奕交代的行業。
又過了兩周，貨輪到了，三萬噸。其中4000噸交給了航空部，其他的在市場銷售。這可成了莫斯科的節日，大市場當天就激活了。市民們長期壓抑的購買欲望一下子釋放出來，貨物運了兩周，就沒怎麽進倉庫，方便麵、罐頭、麵包等成了最暢銷的產品，酒類也想熱銷，主要是量不夠；香煙也想熱銷，帶的不多，香煙是每年控製產銷量的，想買也不可能一下子給你供應太多。
第五天晚上，江守義發現了異常：“有些人家裏沒有錢了，想要拿首飾、家具什麽的來換食物。這些東西咱們不在行，沒敢收。”
“還有些人拿著一個紙片，我看了一下，是叫什麽私有化券，聽說值1萬盧布。不知道真的假的？”
江守義也沒聽江奕說過：“這個券能幹啥？買衣服和布？”他以為是華國的糧票和布票。
“跟咱們國家不一樣，不能買衣服、布和油，但是可以買企業股份或住房，或委托給投資基金。聽說啊，每個人隻花了25盧布就領到手了。”
“咱們外國人也不能買吧，拿到手有什麽用？”江守義感覺到這裏麵有情況。
“你看看，我這裏有一張，跟鈔票差不多，也沒記名啊。”
現在江守義遇到的是蘇聯曆史上著名的“私有化券”，這張小紙片其實就是江守義到莫斯科的主要原因。他還沒有感覺到，隻好告訴了江奕。江奕等的就是這個：“我問過大學教授了，這個券不記名、不掛失、可轉讓和兌現。你們放心大膽地收，按照麵值的一半，然後去收購一些倒閉的鋼鐵廠、摩托車和汽車廠，拆遷後一起運到國內來。如果技術人員可以一起過來也行。”
說到這裏，江奕忽然靈光一閃：“你馬上去注冊公司，或者收購一些公司也行，然後以投資華國的名義，把這些設備運出來，當作是設備出資，估值就按照蘇聯的市值，出境交點稅沒關係。手上盡量不要留下盧布。”這個江守義聽得懂。盧布這個貶值的也太快了，江守義在金融領域是做國庫券出身，所以他到了莫斯科沒幾天就了解了當地黑市的行情，那簡直是一天一個價，拿在手裏就賠了。嗯，的確，1991年貶值還算是小的，第二年人家的價值縮水到原來的二十五分之一呢。
好家夥，這個創意太好了。現在移民也不容易，但是以跨國投資的名義就好多了，不會涉及非法出境、非法移民等問題。雖然說現在這個情況下，蘇聯對外投資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你總要讓那些願意幫助或者參與進來的人有個冠冕的說法不是？
交代完了江守義，江奕馬上同誌秦成孝：“秦叔叔，第一批貨物很不錯，非常暢銷。你們馬上啟動第二批次，規模加倍。資金方麵，找當地政府協調銀行解決一部分，首次支付50%。貨款，三個月後付餘款。”首次三萬噸，不到5億元，耗盡了近期遊擊戰收購的所有國庫券。所以，留給江奕的隻有從境外調入美元，或者外保內貸使用外資銀行的貸款額度。可是，這樣的結果就是在蘇聯境內的騰挪額度將會受到影響。
“放心吧，江奕，第一炮打響之後，咱們已經成了地方政府的香餑餑，他們現在巴不得給咱們支持呢。我跟他們說了，下一步我們會南下采購，他們都嚇壞了。現在東北的企業哪兒能搶得到訂單呀，早就開工不足了；即使拿到訂單，也不敢隨便給客戶發貨，現在的三角債把大部分企業都纏死了，咱們按期支付貨款，比大型國企還受歡迎。”
這個情況，倒是超出了預料。如果這樣能夠走通，實際上境內的鏈條就完整了。因為首付50%，已經低於銀行按照合同金額貸款的比例，再給三個月的寬限期，那就可以撐過6月底這個大限了。嗯，秦叔叔，成敗就看你了。
“爸爸那邊說有些商品的質量不過關，你們在東北培訓300個質檢人員，每個省100人，對采購的商品進行檢測。在大連港建設大型倉庫，你們測算一下需要多大麵積、人員。邵軍那邊現在能不能獨立出來了？連雲港這邊也要建一個大型倉庫，也需要進行貨物采購。”這是第二步，采購貨物加倍，如果繼續押注東北一地的風險太大。
“太好了，現在每天打仗似的，能夠開辟第二戰場的話，我們這裏的壓力就小多了。邵主任沒問題，他已經從大連這邊的供銷社係統引進了幾個人，都很得力，建倉庫也沒問題。”秦叔叔從來沒有畏懼過困難。
邵軍的進步可算是神速了，畢竟是在供銷社係統摸爬滾打多年的老供銷了，倉儲、進貨、質檢、人員配置等都是輕車熟路。這次能夠獨立主持一方，收入翻番，也算是國內的高收入群體了。這次江奕把自家小姑家的三表哥貢獻出來了，他也還沒結婚，雖然前世的他也是個小企業主，但是比起現在的機會來，根本不是個個。
秦成孝在快速地計算著，質檢員300人，倉庫需要四五十個，住宿就在如家快捷酒店，培訓就用博識教科機構，人員就用泉城軍區介紹的轉業軍人。天呐，江奕全部都提前安排好了，難道他去年開始就在籌備這件事情？起步資金也他提前準備好的，太恐怖了，這個人簡直就是個妖孽啊。
就在秦成孝快要暴走的時候，王盛仁進來了：“秦經理，DL市政府辦公室請你去一趟。”
“DL市政府？我們可還沒去過這麽高級的層麵啊，以前隻是拜訪過個別部門，這次真的是市級層麵？”
“聽說是常務副市長，”王盛仁也很高興，這次他能見到的高官層級又上升了。常務副市長可以分管全局，權位很重，也是常委，在人事方麵有參與決策的權力，各個局辦必須聽話。
“盛仁，電話叫輛的士。”到市政府去，不能掉了麵子，這年頭的的士還比較少，路邊難得見到。
大連港的定位是服務東北亞，但是目前的東北亞還沒有什麽影響力。華國與南高麗未建交，經濟交往層麵隻有少數走私。為了突破西方的封鎖，華國明年會和南高麗正式建交，這引發了北高麗的反彈，直接在後年華國申辦奧運會的時候反水；扶桑國參加了美利堅牽頭的技術封鎖，最北邊的蘇聯即將壽終正寢。所以，大連的靠山全都沒了，靠的樹也倒了。忽然間冒出來一個貿易公司，出貨量和采購量非常少見，這給困境中的大連帶來了一抹光亮。
“秦老板，抱歉打攪你們的正常工作節奏了。”常務副市長很客氣。
“市長您客氣了。近期政府給我們很多支持和指導，尤其是港口、質檢和運輸等方麵，為我們順利完成貿易幫助很大。非常感謝。”幾個部門的負責人趕緊記下這個功勞，回頭再補上。
“這幾年大連增長乏力，貴公司對我們區域的三角債化解問題也提供了一些參考。希望能夠再接再厲，多幫助本地發展。”
“市長您客氣了。其實我們之所以選擇東北，是因為這裏有很多其他區域不具備的優勢，”秦成孝開始拋出自己的誘餌，“作為一個老工業基地，技術先進、工人群體素質高，國營企業多、質量可靠，不像那個‘瘟州’讓人不放心。”瘟州是當時人們對越省南部沿海一個地級市的蔑稱，那裏的產品經常被查出是假冒偽劣，這也間接導致了“華國質量萬裏行”等質量工程的出台。這話說的常務副市長心裏開心極了，你們都說東北沒救了，東北現象也成了貶義詞，看看人家！
秦成孝繼續抬高：“東北的產業鏈也比較完整，在這裏可以采購所需的幾乎所有商品，交通便利，所以我們打算在這裏建設倉儲中心。”好嘛，倉儲中心可是大家夥，對當地的固定資產投資、用工、土地轉讓收入有很高的提升啊。“不過，我們也發現一些問題，怎麽都解決不了，還希望領導給我們多多指導。”
“說吧，有什麽問題，都是我們服務的內容。”請你們來就是想繼續挖潛的嘛。
“大部分企業都能夠達到質量要求，隻有極少數的企業以假充真、以劣充優，有的還是國企。”部分職能部門也有同感，常務副市長卻是有苦難言。增長點可都在這些假冒偽劣呀，誰讓正牌的國字號都不會做市場營銷呢？
“市長，國企現在的不足在於銷售，我們現在做的，就是幫助國企把貨物銷售出去。如果出現了假冒偽劣不受到懲罰，結果就是把我們的牌子也砸了，最後大家一起玩完。”這句話說的倒是個理，你們要是能夠幫助完成銷售，國企可是不會偷稅漏稅的，那對我們地方可是太大的幫助了。
“工商局那邊加大推行質量工程的力度，這對我們東北的形象也比較有利。對於南方省份的人開的幾個商城，也要嚴查貨物來源。關於倉儲中心這塊，港務局負責接洽。”
常務副市長這麽支持，秦成孝也繼續加碼：“現在貿易方麵的管理人員，我們還需要一些在體製內幹過一段時間的。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考慮給我們一些停薪留職的配額，比如供銷社係統的就比較合適。”供銷社職工除了個別領導是行政編製，其他大部分是事業編，也可以適用停薪留職的規定，當然臨時工就不在這些編製內了。
這話說得，副市長都笑起來了：“這個沒問題啊，我們最…希望貴公司能夠為地方做出更大的貢獻。現在進出口手續方麵的人員配置都齊備嗎？”我們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尤其是體製內的人，現在趕都趕不出來，也就是你們收入高能夠有一些吸引力。
“隨著我們進出口貿易量越來越大，對於報關等專業人員的配置也在增加，這些方麵的人才，大連有不少。不過在進口額度方麵，有些設備、鋼材等方麵可能需要領導這邊打個招呼，其實我們的進口都不涉及外匯流出。”由於華國外匯儲備見底，對於進口收得很緊，間接影響到了報關的效率。
“如果不涉及用匯的話，應該要好得多。海關的負責人也在，希望你們加強研究一下。”海關屬於國家總局垂直管理的體係，地方上不能幹涉，但是可以站在地方經濟發展的角度給予一些建議。
幾句話下來，秦成孝的需求，差不多都滿足了。不過，常務副市長還覺得不過癮，但是看著秦成孝也隻是一個職業經理人，估計很難再深入下去了。
“秦老板，貴公司現在還有其他投資嗎？”
“領導，我們公司現在主事的有三個，一個在海南開發房地產，一個在蘭陵主持尋呼台和博識教科，一個在蘇聯做跨國貿易。”忽悠唄，都跟江奕學會了，倒是也沒有什麽虛假。“博識教科已經開到咱們大連來了，這次我們準備培訓500名質檢員，響應中央關於提升商品質量的號召。”
“500人？當地能招聘嗎？”好家夥，這公司開的，當地可是有大量下崗人員，不，高質量技術工人的。
“這次主要是從技術工人中招聘的，估計有一半是咱們東北本地人。”秦成孝仔細觀察市政府領導的急迫程度，看看還有什麽機會：“這是第一批，第二批還能招收更多。到時候就會每個區縣都有博識教科了。”更多，你還真是批量啊。常務副市長不敢小瞧了，必須拿出壓箱底的東西：“資金方麵有沒有問題？一次性投入這麽多。”
“領導，我們資金方麵一直都很充沛。”秦成孝一語驚人：不缺錢。看著各位領導困惑，繼續說：“我們在第一批的采購，4億7千萬，已經完全付款完畢，相信這些企業能夠逐漸恢複過來。後續的采購，我們也準備好了資金。邵軍經理已經去了蘇江省，他會在那裏采購5億商品，接下來還會到南方去采購。資金方麵，不會拖欠。”
這話說的，一般人會覺得這是狂妄，領導會聽出其他的：“秦經理，你剛才也說了，南方那邊的質量不一定有大連和東北這邊控製得嚴格，我覺得有一定道理。”
秦成孝微笑著說：“這是老板的意思，他們可能覺得應該各區域都嚐試一下吧。而且這次我們在東北也確實有部分企業不能按期交貨的，資金鏈太緊張，也不是我們一次性能夠救助得了的。”嗯，救助。
市領導聽出來了，嗯，額度是各區域加總的，人家對東北的定位就是5億，根據資金盤子來。你們自己的企業資金鏈緊張。句句屬實，句句在理。可是，句句都是給東北放血，這本該是咱們盤子裏的啊。“你們的南方貿易分公司還沒有成立？”
“還沒有，蘇江省也是剛剛請了我們這邊的邵經理過去，應該快要建倉庫了。”時機很緊，很緊！
“秦經理，如果我們市能夠為貴方配套一半資金呢？”配套資金，以你們的5億做保底，除非你虧掉51%，否則本市不會虧一分錢。關鍵是，政府、銀行幹不幹。
“劉市長，咱們的資金是專款專用的。”財政局負責人趕緊提醒，他知道劉市長指的是那塊資金。
“你們不就是簡單的給那些鬧事的企業放款嘛，管用嗎、解決問題了嗎？市場的事情，要讓市場去解決，整個東北，四五百億下去，聽到響聲了嗎？秦經理的資金用得好，扶持的都是質量好、經營至少生產得好的企業，這樣的企業，才是我們應該幫助走出三角債的。不隻是政府資金，銀行也要配套資金，一起湊齊5個億，讓秦經理幫助我們的企業。”一語定音。財政局負責人也高興了，銀行進來了，他們肯定是大頭啊，不願意也可以賴給銀行嘛。
劉市長繼續：“財政局牽頭負責，下周向我匯報進展。”
江奕聽到秦成孝的匯報，沉默了一分鍾。秦成孝，你上輩子憋在建築隊裏，該是損失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