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二、命令
李二殿下不置可否，甚至是覺得有點可笑，憑什麽呢，即便你是皇帝，你是我的父親，就可以這樣命令我嗎？
李二殿下從來都不覺得自己需要別人的憐憫，但是人都怕對比，隻有對比才能激發出內心深處真實的渴望。
但是對比過後，得到的卻是更為冰涼的心，甚至不如一個外人貼心。
李二殿下希望得到的，是親人對於他的肯定，而不是在受到委屈之後，還要被自己的父親逼著讓步！
憑什麽？
他李建成是你的兒子，我就不是了？
一個外人，一個屢次拒絕了自己求愛的女子，也能說出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好皇帝，讓百姓的生活都好起來，這樣的話，憑什麽你就不認為我能成為一個好皇帝？
有了對比，才能看到自己的處境究竟是有多麽難堪。
李二殿下不願再跟李淵說下去了，他怕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氣憤，淡淡道：“父皇，若是沒有其他事了，兒臣就去太極殿準備上早朝了。”
李淵一滯，隨即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沉聲說道：“世民，為父的話你都聽不進去了嗎？”
李二殿下針鋒相對道：“那兒子的話您聽進去過嗎？”
此刻，李二殿下不是作為秦王，不是作為天策上將，僅僅是作為李淵的二兒子，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李淵頓住，不由語塞。
對於李世民，他心裏說不愧疚是不可能的，但他越是愧疚，就越是討厭李世民，你若是一個平庸的人，我何必去忌憚你，偏偏你如此優秀，我的皇位還沒坐夠，你的存在極大的威脅到了我的地位，怎能不讓我忌憚？
他從未忘記李世民為他帶來的榮耀，但是這榮耀太過耀眼，遠超過他這個帝國之尊，這就是你最大的不該！
李淵咬了咬牙，聲音低沉道：“你想如何？”
李二殿下直視他，毫不示弱道：“難道不是應該說您想要我如何嗎？從一開始就打算好的！”
李淵一拍桌案，冷聲道：“這就是你的態度？”
李二殿下轉身就走，絲毫不停留。
李淵勃然大怒，喝道：“李世民，你給我站住！”
李二殿下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著李淵，平靜道：“您這是命令我嗎？”
李淵一愣，隨即直接道：“是的，命令！”
李二殿下眼神一黯，卻沒有再做任何動作。
李淵懶得再做些無謂的試探，直言道：“此次事情到此為止，朕可以不追究你這次忤逆朕！”
李二殿下平靜反問：“也是命令？”
李淵眼睛眯起，沉聲道：“是的。”
李二殿下拱手一禮，眼神平靜的嚇人，淡淡道：“謹遵陛下旨意，微臣告退！”
說完，也不等李淵反應，徑直轉身離開。
這一個轉身，也讓某些命中注定的事情依然會照著原本的軌跡發展下去，直到有一天徹底震驚世人。
而唯一能夠阻止這一切的人，未來會如何選擇，是會順應這個結局，冷眼旁觀，還是參與進去，改變一切，還需要時間去見證！
李淵定定的看著李世民離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依然沒有收回目光。
他清楚的知道，這一刻起，他失去了他曾經的驕傲，也將未來緩和的機會同樣拋棄了。
他不知道他做的是否正確，也不知道未來是否會後悔。
而一邊的李建成和李元吉兩人卻是徹底鬆了一口氣，他們很清楚，李世民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雖然這個場麵也把他們嚇到了，但這不是早就注定了嗎？
有著他們的存在，這樣的場麵隻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而現在，他們將不再麵臨李世民的威脅，他既然答應了李淵這次事情到此為止，那就到此為止了。
以後的事情，他們不願去想，也不覺得會再給李世民這樣的機會。
兩人對著李淵齊齊一拜，由衷感念道：“多謝父皇！”
李淵這才回神，看了兩人一眼，擺了擺手，不願再多說，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兩人再次躬身一禮，轉身離開。
太極殿中，李二殿下站在武將最前排，閉著眼睛麵無表情。
李淵在兩儀殿中待了好一會，太監提醒了好幾次之後，才起身，慢慢走到太極殿主持早朝。
處理朝奏的過程中，也時不時的看一眼李二殿下。
但李二殿下一直保持著那個狀態，從頭到尾都沒有做出過任何舉動。
直到早朝結束，李二殿下行禮過後，才睜開眼睛，轉身直接離開，沒有理會任何人。
他身後的一眾將領看出了一些不對勁，但是誰也沒有說話，跟著李二殿下離開，神色嚴肅。
秦王府中，李二殿下高坐上首，閉目沉思。
沒坐多久，崔行鈞被下人指引著走了進來。
在客座落座之後，崔行鈞直接問道：“你放棄了嗎？為什麽？”
李二殿下這才睜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王做事，需要為什麽嗎？”
崔行鈞聞言一愣，隨即直接起身，微微拱了拱手，就要離去。
卻傳來了李二殿下幽幽的聲音：“父皇出麵說和，我答應了。”
崔行鈞腳步一頓，轉過頭來看著他。
李二殿下補充了一句：“不過，也僅限於這一次了。”
崔行鈞不置可否，卻不再要走，而是返身回到客座坐下，開口道：“走到這一步了嗎？”
李二殿下點點頭，歎息道：“想我李世民英雄蓋世，也免不了被一些庸人所累！”
崔行鈞撇了撇嘴，不過卻沒說什麽。
李二殿下看到了，也隻能選擇無視，這話擱誰聽，都是裝比氣息滿格，雖然他說的實話。
連崔行鈞也不得不承認，李二殿下確實英雄蓋世，但是他們李氏皇族卻真的是庸人居多，盡幹些拖後腿的事情。
平靜了片刻，崔行鈞道：“你有何打算？”
李二殿下想了想，道：“本王要離開長安，投入到戰場上去了。”
崔行鈞點頭，道：“那你珍重，別忘了要做的事情。”
李二殿下也點點頭，問道：“你呢？”
崔行鈞輕笑道：“我要留在長安，幫她守護煙雨樓，也要幫助我山東世家，壯大勢力，等你回來，等她回來。”
李二殿下點點頭，不再多說，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