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一夢春秋
第三百零九章 一夢春秋
付倉司生氣了,付倉司生氣事件很嚴重的事,一個雜貨鋪的掌櫃竟然堵在倉司衙門門口找自己要錢。這錢不給也不是自己的,但是給就這麽給出去又不甘心。
進了衙門,付金生就叫來自己的好友,也是倉司主管賬簿的賈先生。
“賈先生你歸攏一下賬目,咱們差李謙多少東西。”
賈先生看出來付倉司的神色不悅,應聲了扭頭出去,不多時便捧了一摞賬簿回來:“付倉司啊,我看了下,僅這兩個月來就從那家雜貨鋪借著支用碳和蠟等物共計二百七十兩紋銀。”
“不過區區二百多兩,跑府衙門口堵著我要來了。”
“付倉司也別生氣,這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原本是答應年前就給他結了一些的,這還不是看著付倉司的麵子,才壓到現在。”
“哼,給他,給他。慢著,不能這麽痛快的給,你找人去錢莊全給我換成銅錢,給他送過去。”
“全換成銅錢?”賈先生心裏直叫苦,別說這二百多兩銀子要都換成銅錢,那的用車拉不說。眼下這銅錢和銀子的比一天一個行情,今天二百多兩換出去,大明天大錢小錢一倒騰,搞不好這李謙就虧個一兩成。
不光賈先生心裏叫苦,這府衙的小吏也不禁發著牢騷。
“要不說,得罪誰也別得罪付金生,這麽多銅錢,就是數也夠那李掌櫃數到天亮了。”
帶著倉司府衙的印鈔,賈先生朝銀樓走去:“少說兩句吧,那付倉司就是在氣頭上,帶回你去告訴李掌櫃,讓他自己來銀樓提,咱就不多趟這一水了。”
一兩銀子一貫五六錢,現如今大金國內憂外亂,隻有銀子是硬通貨,倉司的印鈔銀樓不敢不收,但也不能按照市價換,所以一兩銀子就換出了一貫一二。即便這樣二百兩銀子,也得準備三百貫錢。
銀樓的夥計也忙了,一個銀樓誰放著那麽多銅錢,趕忙奔走到街上的買賣店鋪去攢錢。這一折騰,不大功夫街頭巷裏都知道了李謙得罪了付倉司,還有就是李謙要去銀樓取銅錢。
一貫錢千個,每個按照後代人的計量單位大概4克,一貫四公斤,三百多貫.……那可就是將近三百多斤。
李謙牽著店裏的那屁老馬,剛剛一箱一箱往車上搬銅錢累的呼哧待喘的夥計在後麵推著車,呲牙咧嘴的順著街道,在眾人指指點點的嘲笑中朝著自己的店鋪走去。
這件事成了今天德隆府最大的新聞,稍微近點的早跑到路邊等著看三百貫的銅錢是多少。別說三百貫,普通百姓家一年能有個一二十貫的收入那都算過的相當好的。
總之,天快黑時候,路兩邊的人像是看戲一樣看著李謙和夥計,以及那匹拉著重物吃力的老馬緩慢的走在大街上。
陳丁和古月也在人群中,兩個人差不多的年歲,差不多的身量,一個渾身髒兮兮,一個身上血跡,靠著牆邊揣著手。
忽然哢嚓一聲,李謙的馬車車梁斷了,咕咚,嘩啦啦,有一兩個本來就薄箱子板的箱子裏麵的銅錢灑落了一地。馬兒一驚竟拖著半截車朝前跑去,那半截車中陸續又掉下來箱子,銅錢順著馬兒跑的沿線一路撒了下去。
這下熱鬧了,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撿錢啊!”
一下子看熱鬧的人都衝到路中,瘋了一般搶起銅板來。
“別搶,別搶,這都是我的啊!”李謙去拉,這麽多人怎麽拉的住,場麵頓時混亂起來。
茶樓上喝茶盯著陳丁的戴輝,也被這突發的情況下了一跳,他幹忙在那些貓腰撅腚的人群找找陳丁的身影。
讓他失望的是除了看到李謙的慌亂,無奈的求助,以及撿錢人的瘋狂,兩個叫花子一樣的人已經蹤跡皆無。
跟丟了?戴輝抽身站起,在茶桌上扔兩個銅板,下樓牽起自己的馬,已經知道他們要去汾州,沒必要在這死守,況且太子還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自己做。
整個德隆府的沒有不知道李謙的鋪子虧了大錢,也都知道,得罪了付倉司,他也別像在德隆府做生意了,第二天李謙就把鋪子兌了出去。守城的士兵看見那個帶著兩個夥計垂頭喪氣牽著昨天那匹自己找回來的老馬和簡單修理的馬車出城時候,竟投向李謙同情的目光。
車上大抵還有些家當,不過虧了這麽多,多年的心血都打了水漂。
誰也不知道李謙那天丟了多少銅錢,隻知道李謙走了,離開了德隆府。
當然,和李謙一起走的還有裝扮成夥計的兩個人,陳丁和古月。
一路上李謙和陳丁都小心警戒著,然而並沒有看到戴輝的蹤跡,他們相信就算戴輝追蹤的本領再高,這兩個人也是多少有些功底,但凡有人跟蹤一定會多少有些蛛絲馬跡。
和小心翼翼的兩個人不同,古月倒是顯得很興奮,終於結束了顛沛流離的乞討生活,雖然眼下還不算安穩,但是身邊有了伴兒,而且那個秦公子看上去人不壞嘛。
“陳兄,給我講講飛鴿會吧?”
“講什麽講,去了你知道了。”
“那你給我講講那個秦茳?”
“我跟他又不熟。”
“真沒勁,對了,在德隆府的那個齙牙你們知道是誰嗎?”
陳丁陷入沉默,古月晃著手中的狗尾草,新拔的路邊的狗尾草上還帶著泥土的濕氣:“不知道了吧,我告訴你他是誰,他可是鼎鼎大名的皇城八大護衛之一,他叫戴輝人稱神行捕快。”
“你怎麽知道?”陳丁看了一眼身邊的古月,洗了澡換了衣的古月,雖然洗了潦草臉上仿佛還有一層漬泥沒褪下去,但五官倒是越來越清晰,拋開那臉上總帶著的一絲痞氣,小夥倒是長的不磕磣。
“我都跟著那隊伍一路了,怎麽會不知道?”
坐在車後李謙問道:“還沒問你,你跟太子的隊伍幹什麽啊。是不是有什麽圖謀?”
古月跳起來站在車上,看著遠處蜿蜒的路:“這皇家的人啊都是有三頭六臂的,我就是想看看,太子是什麽樣?怎麽人家能當太子,咱就當不成呢?”
陳丁笑了起來道:“這瘋乞丐,你想當太子也行,要不然你給我當兒子保著我造反,你不就成太子了。”
古月擰著身子伸展了兩下,又按著陳丁的肩頭重新坐下:“你別說,要不是看你資質確實不行,這辦法還真行得通。”
這話更是把李謙也逗笑了:“你看誰行?”
古月撇了撇嘴,誰也沒看到他眼中一閃的落寞:“我看誰也不行,靠誰也不如靠自己。”
“你個叫花子,做的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