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找個人說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找個人說道
天空的暗紅色越來越重，村裏傳來婦人扯著嗓子喊著自己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幾個孩子呼喝著從秦茳身邊跑過。家家戶戶都亮著燈，眾多微弱的光源匯集起來，讓整個山村的夜色不那麽昏沉。
都說孩子的眼睛是亮的，他們腳下毫無磕絆的在夜色中奔跑，像是一隻隻夜行的貓，飛躥著各自回家。也有的在秦茳身邊戛然止步，規規矩矩的行個禮：“小先生好！”
不管平時說什麽，做什麽，每當這個時候，秦茳格外感到一種自我存在的價值。
沿著村中街道兩邊，原本的土路已經重新鋪墊，每隔一段便種上了樹的秧兒，想著等到穿暖時樹上新生的枝丫，如同這村中的孩童和這煥然這生機的村莊，秦茳的心裏便也萌生出許多希望。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這樣安逸平靜的日子持續下去，隻是盡管想對曆史也在變化，但這越來越多的未知還是讓秦茳有幾分茫然。更想到就真的安逸嗎？真正讓他感到還沒有頭緒的事還沒有解決。
腳下的步子並不算太快，百十米的路走了好半天。
舊學堂旁邊的小院子就是元好問的住處，如今大部分學生都已經搬入到帶著宿舍的新學堂，那邊的教室已經修好，秦茳規劃的宿舍還沒完全弄好。一些外來的學子就暫時住在舊學堂的院子。
都說外來的和尚好念經，這個時候院子來還傳來陣陣讀書聲。本來秦茳打算將這院子整修好之後就留給元好問。但元好問卻說自己住處不像秦茳那院總有人走動，這邊就他一個人帶著一個書童，有間小院子足矣。
書院的旁邊就有一個院子，剛好原本這院子住是李嬸母女，現如今母女二人已經搬進了萬老四那裏和魏順做了鄰居。秦茳就用了些銀子給母女兩個當作安置費，也打算著等將來在通向餘莊的那地方統一規劃的蓋起像樣的民居，先把這些原住民都搬遷到那地方。
土地這地方有的事，經了戰亂之後愈發的不值錢了，秦茳知道這個時候就是收地發展的時候，大部分村中空閑的房產地契都拿在手上，這點事折騰了小半年。幸好這些東西秦茳都讓柳煙兒藏到山洞的密室，要不然這次這一把火估計損失就更大，麻煩也就更多了。
秦茳單手提著燈籠，伸手朝院門上拍了拍，啪啪啪的三聲後便聽到元好問的書童小元從屋中開門的聲音：“來了，來了。”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小元說著話打開門：“小石頭，你又來找什麽？”等到打開門看到站著的是秦茳，忙拱手行禮：“不知道是小先生來了，您快裏麵請！”
“你家元先生呢？”秦茳沒著急邁步進門，房間裏隻有正廳有微弱的油燈的光亮。
“我家先生就在隔壁，你屋裏坐我給你請去。”
小元的年紀也就是十六七歲，年紀上和秦茳相差不大，卻依然豎著書童的發髻，人略微瘦小一些，看上去倒是和小石頭他們差不多。
“不用了，我直接去那邊找他！”秦茳用燈籠指指隔壁的舊書院。
才轉身要走又停下：“要是小石頭來了，就讓他也去那裏！”
小元答應著關上了院門，秦茳才轉身朝舊書院走去。舊書院的院門沒有關，走進去進門的幾間亮著等，大概每間都住著三四個人，所以聲音聽上去有些雜亂。
窗戶上的燈影映著讀書的人影，有坐在桌前晃著頭，還有的背著手在房間踱步嘴裏似乎在念誦什麽。
秦茳嘖嘖的搖搖頭，這種環境頗有幾分快到期間考試前宿舍裏的樣子。
拎著燈籠轉進內院，這院子就清靜了許多，左右兩件教室裏，倒是也亮著燈，有些在教室裏讀書的學生倒是安安靜的坐在自己的桌子後麵，
這院子裏有一間是元先生的書房，大概大家也形成了共識，在這院子裏讀書都是默讀，所以和外院形成了反差。
元好問的書房裏也是燈火通明，那書生的身影正印在窗上，書案上堆滿的小山一樣的書冊。
秦茳走到窗下問了句：“裕之兄，在忙嗎？”
窗後麵的人影放下筆，起身朝門邊走來：“是秦賢弟吧，快進來！”
秦茳走進房間，大致看了一眼，這桌上櫃子上書案上，能放東西的地方全都放著書，桌麵上是玩好的或是有的燒了些邊邊角角。地上的就有些慘不忍睹，有的燒了封麵，有的燒了版本，還有的隻剩下殘破的幾章，還有一些書畫，半個畫卷的，殘殘破破的也都堆在那裏。
“可惜了，可惜了！”元好問見秦茳的目光停留在這些殘骸上，不由得歎氣說道。
“是有些可惜，也是辛苦了裕之兄了，這些可是要整理一陣子了。”
“不急，我慢慢整理。”元好問說著，忙將凳子上放著的一摞書冊抱著挪到一邊：“秦賢弟將就著做吧。”
秦茳倒也沒客氣，坐下來隨手拿起本《太平廣記》翻了翻，書邊角雖然已經燒的焦黃，但相對於地上那些已經算是完好的了。
元好問親自倒了一杯茶想遞給秦茳，見他手上拿著書，手邊的桌上滿的連個放杯子的地方都沒有，隻好端著杯子等著秦茳放下手裏的書。
秦茳卻沒打算放下，隻是大致環顧一下便開門見山的說道：“裕之兄可曾見到一個冊子？”
“什麽樣的冊子？”
秦茳起身走到窗邊，推開個窗子縫隙看了看麵有關上：“有一個類似花名冊的東西，記錄的都是宋國皇冊司曆任供職的人和這些人的大致去處。”
元好問的手一抖，手中的杯子晃了晃，他趕忙走到門邊也朝外看了看，接著壓低聲音說道：“秦弟，你說這東西在哪，如何看到？”
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秦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鬆，放鬆，別緊張。”說著話他重新做回椅子上，一手攥著那本太平廣記，將書幾乎卷起來在另外的一隻手掌中隨意的拍了拍。
這是一個思考問題下意識的動作，秦茳沒注意到元好問正盯著他手上的書。“這冊子是這宅子前主人留下的，當時那房間有個密室，前主人姓沐，也曾經是宋國皇城司的人。”
“那他是來金國的細作？！”元好問驚的長大了嘴巴？
“算是吧，也因此惹禍上身。遭了滿門的橫禍。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要是你發現那冊子，一定不要交給旁人，此事事關重大。”
“好好好，秦賢弟放心，此事我定不會對旁人說。”他也是緊張，一揚手喝了手中的水杯裏給秦茳準備的水：“這件事可不是鬧著玩的，這要是官府知道你這有這種東西，那可就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裕之兄，你是秀才我可不是。”秦茳笑了笑：“我是擔心，那冊子上很多人本該已經隱姓埋名過人平常人的日子，這冊子裏的人和事要是重出江湖，那恐怕又有人無辜送命有人後人受到牽連。”
元好問聽了連聲的應著，指著地上那些殘骸：“秦賢弟說的對，你放心，已經整理出來的還沒見到，剩下這些太瑣碎，如果見到此類物品，我一定馬上交給秦賢弟你。”
“那就多謝裕之兄了。”秦茳說完並沒起身，而是略微一低頭繼續用卷起的書本敲著手掌心似乎在思考某些問題。
元好問低頭見水杯裏的水空了，忙將水杯放回條案上，轉身走到秦茳麵前指著秦茳手裏的書：“賢弟，賢弟，這可是太平廣記的第三百二十卷，我找了很久，沒想到竟然在你這發現了，能不能你把它放下。”
秦茳這才回過神來：“唉，早說就是了，給你吧！”
接過秦茳遞過來的書冊，元好問低頭放在手中劃拉著，似乎要把秦茳剛剛卷起的整平。一抬頭見秦茳正看著自己，元好問自嘲笑道：“公子是活份人，不像我們這樣的書呆子，就隻顧著書。”
“裕之兄你這是罵我不愛惜書是不是？”
“沒有沒有，你要是不愛書，怎麽會藏那麽多。”
“都說了，不是我藏的，是這宅子的原來主人，我也不是不讀書，就是這些書讀著吃力。”
元好問撇撇嘴：“你就逗我吧，太子都誇你學識淵博通古博今。”
“別聽他的，我也沒逗你，這些書就勞煩裕之兄整理出來，另外看誰需要就借給他們看就是了，這書沒人看擺在那就是廢紙。”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提醒我了。”元好問說著走到書案前翻著，從裏麵找出一本：“木經”
“是小石頭磨公子去了？”
“我還沒看到他，總之這孩子要學就給他學就是了。”
“這事好辦，那賢弟你還有別的事？”元好問見秦茳依然穩穩坐著，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秦茳點點頭：“我心裏有件事，總想找個明白人說說。我嶽父是明白人，但是年紀大了，有些事未必理解。”
元好問已經將秦茳麵前的桌麵挪出了一塊空地兒，端著重新倒好的水杯放在上麵：“什麽事能讓賢弟也發愁，你說我聽聽看，或許能給你出點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