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不再是少年
挑著燈從院子裏出來，盡管隔壁就是柳家小院，但秦茳走了很長時間。
一陣煙花燃起的時候，村裏人都跑出來看，那學堂裏新修的集市上臨時安置下來的人也出來看。開始大家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等到聽說了原來是秦茳大婚，整個村子都沸騰了。
最初隻是六月和阿珂占鳴讓魏順帶著找到李平要了一些煙花，等到大家都知道了這事，家家翻箱倒櫃有煙花爆竹的都抱出來，沒有煙花爆竹的翻箱底把才收拾起來的過年掛的燈籠掛起來，那些手巧的婦人找出紅紙剪成了喜字，不光都送到柳家小院張燈結彩的貼起來，還有的把自己門前也貼的紅紅火火。
那些既沒有煙花也沒有紅紙的，幹脆都換上喜慶的衣服，敲鑼打鼓的跑到柳家小院去道賀。
秦茳一出來就被前來道賀的人圍攏了起來，大人塞著早就不知道準備了多久的禮物，孩子們吵著鬧著要紅包，整條街整個村子都被這紅紅火火照亮，村中的街道上熱熱鬧鬧。
似乎，村民們並不關心今天是不是吉日，秦茳是不是奉旨成親，總之秦茳和柳煙兒的喜事到了，那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這不禁讓秦茳有些感慨，看著老少爺們那質樸喜慶的麵容，秦茳的心裏暖暖的。
挑燈看遍長街的繁華，一個白胡子的老者撥開道賀的眾人，他滿臉的紅光：“各位，同喜同喜，明日開始設宴三天，今天是大好的日子，院中備了禮包來者有份啊！”
他拱著手朝眾人高聲說道，人群中便有人笑道：“柳伯今天你可是高興了吧，怎麽這怕我們攔著你的新姑爺沒法洞房啊！”
柳文元撚著胡子笑道：“確實是高興，諸位請！”
有柳文元解圍，秦茳總算從人群中鑽了出來，身後還被一群辦大的孩子拉著衣角：“新郎官，我們的賞錢呢？”
秦茳真後悔懷裏沒多揣點碎銀子出來，不過這黑燈瞎火的扔出去也不像話，他招呼著：“走啊，跟我進院子裏拿啊！”
眼看進院了，煙兒那肯定會有些銀錢，才邁步進院就聽到魏順洪亮的聲音：“石頭，二猴，你們帶著那幾個小子來這本，紅包都備下了，過來領錢。”
剛才還揪著秦茳衣角的孩子們一窩蜂的跑到魏順那，圍著魏順跳著笑著。
秦茳頓時感覺身邊輕鬆了許多，他想過去和魏順打招呼，卻被魏順揮著大手攆著：“你就別在這裹亂了，趕緊去見你的新娘子吧。”
秦茳笑笑朝院中走去，不知道什麽時候院子裏已經張燈結彩，一派喜慶。
柳煙兒的房門關著，裏麵傳來嘰嘰喳喳的笑聲，秦茳站在門口微微有些發愣，身後卻被幾個壞小子退了一把，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推他的是誰了，一個踉蹌進了屋，房中傳來一陣哄笑。
不知道什麽時候，柳煙兒已經沐浴更衣，如今一身綠衣頭頂著大紅的蓋頭，整個人端坐在手裏拿著一把扇子。
馮源家的小娘子挺著肚子朝秦茳走了過來：“秦公子，新娘子我們都打扮好了，你這新郎官怎麽才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秦茳：“不行不行，新郎官還沒更衣呢。”
“更什麽衣，反正一會也要脫！”年紀大些的大娘子們哄笑起來。
秦茳知道，女人要是開起玩笑比男人要生猛，不過這新婚三天無大小，鬧新房總是要讓人鬧的。
“話不能這麽說，嬸子們大娘子們，這日子得有儀式感，這麽著你們先陪會煙兒，我去換衣服。”秦茳一轉身出了房間大聲喊著魏順：“順子哥！過來，過來！”
魏順笑嗬嗬的走了過來：“咋滴，這麽快就出來了？”
“去去去，我這還沒沐浴更衣呢，趕緊的讓小子們給我燒上水，你去我房間取套新衣服來。”
“我去？你怎麽不去？”
“那不是那個太子在嗎？”
“我看還是算了吧，正好我的新衣都沒穿過，買是買了，不合身，我看正好合適你穿！等著我給你拿去！”
一身大紅新郎官的衣服，等到秦茳從還帶著熱氣的木桶裏出來換上，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頭發盡量揉幹梳理好，平時玉樹臨風的一個少年，立刻紅紅火火喜氣洋洋。
男人精神起來，簡直沒女人什麽事，秦茳自己也覺得老天的確厚待了他，原本那個枯瘦如柴的少年，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調養和自己每天的鍛煉，如今已經差不多了有了強健的肌肉，趁著中等偏高的身材以及這張又痞又帥的麵龐，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卻又讓秦茳不得不自我欣賞了一把。
從柴房出來的時候，院子裏已經清靜了許多，還剩下魏順和高歡張羅著明天開始的酒席。
柳煙兒的房間亮著燈，等下一個人影坐著，旁邊還站著一個身影，看身高體形應該是小茹。秦茳走到台階，輕輕的敲了敲門。
“公子，是你嗎？”裏麵柳煙兒的聲音輕聲問道。
秦茳嗯了一聲，小茹打開了門：“給秦公子道喜！”
“同喜同喜，嫂子去找我順子哥領個大紅包去吧！”
“我知道你巴不得趕緊支開我！”小茹笑著出了屋，留下秦茳進屋反手關好了房門。
他走到桌邊坐下，並不著急揭開蓋頭，隻是靜靜的看著對麵的柳煙兒。
隔了很久，柳煙兒終於忍不住了，她微微動了動，自己挑起蓋頭的一角隻是偷偷的看了看秦茳，見那翩翩少年正滿麵含著春風帶著笑意的看著自己，立刻羞澀的又將蓋頭放了下來。
“公子？”
“噓!”
不讓說話就不說，柳煙兒低下頭，兩個人這樣靜靜的呆著，似乎也挺好。
隻是他們兩個沉得住氣，門外偷聽的沉不住氣了，魏順站起身來，揉了揉蹲了半天發麻的腿，回頭在大虎二猴的頭上拍了拍：“走了走了，都說了，你們鬥不過這秦小子。”
“吼！！走了，走了！”
外麵一陣悉悉索索的雜亂腳步聲，喝著調侃秦茳的哄笑，離開了房間的床下。
秦茳將手臂撐在桌上，從蓋頭下麵朝上看，看到柳煙兒正低頭看著自己，那雙眼睛在蓋頭下麵還熠熠閃光。
“你說，我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公子，禍從何來，福又怎麽說？”
“我掉進山洞是禍，認識你就是福。”
柳煙兒嬌羞的紅了臉，秦茳想了想走到門邊聽了聽，隻是從柴房那邊傳來高歡張羅眾人準備食材的聲音。
回到桌邊拉著柳煙兒的手，柳煙兒站起身來跟著秦茳走動內室。兩個在床邊坐下，秦茳輕輕的掀起蓋頭，見柳煙兒又羞澀的用扇子擋著臉。
秦茳拿過扇子扔到一邊，柳煙兒忙低下頭，這時候的柳煙兒，頭發盤起像一個嬌羞的小婦人。過了今晚，她就成了女人，而秦茳也就不再是少年。
“我問你件事，你從什麽時候決定要嫁給我的？”
“那次我爹生病的時候。”
“那你知道我什麽時候就想著要娶你嗎？”
柳煙兒搖搖頭
秦茳笑了笑：“從見你第二麵。”
“第二麵是什麽時候？”
柳煙兒終於抬起頭，她若有所思的仔細回憶著秦茳說的第二麵。
“我從山寨醒來的時候！你瞪著眼看著我，我就想了，這麽漂亮的小姑娘，竟然出手這麽重，一見麵就給我一棍子，這棍子我得還回去！”秦茳說著話輕輕的攬住了柳煙兒的腰。
“你，壞人，又叫人姑娘！”
柳煙兒嬌羞的嗔怪著，不自覺的輕輕的扭了扭腰肢。
“其實，當時你誤會了，在我們那姑娘就是說的小娘子，你看金國的女子年輕的不也叫姑娘嗎？”
“我哪裏知道你們那是這樣的風俗，當時我就覺得你是個.……”柳煙兒說到一半，想到要說的登徒子三個字如今放在自己的夫君身上就太不合時了，所以咬住了嘴唇。
秦茳笑著，用自己的嘴唇在柳煙兒的紅唇上蓋上，今晚對於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女孩，他一定要極盡溫柔。
柳煙兒欲拒還迎的輕輕的用兩手握成拳頭擋在兩個人之間：“公子，剛才太子殿下……”
“叫相公！”秦茳將柳煙兒摟在懷裏。
“相公，你說太子殿下為什麽不殺我，還讓我跟你馬上成親？我都看出來六月挺不開心的.……”
“今天你是新娘，你管她做什麽？”
“可是.……”
“沒那麽多可是，以後你記住了，不用去照顧所有人的感受，你照顧不過來，再說你照顧六月的感受誰照顧你的感受。”
“你啊！”
秦茳嗬嗬的笑了起來，將柳煙兒攬的更緊了些：“好，我照顧，以後不能這麽衝動了。你可知道剛才要是太子真的怪罪下來，那你爹和這些村民誰也好不了。”
柳煙兒用力的點點頭：“我知道了，其實從我決定放棄身份，沐雪假扮我的時候，我就想好了，回到咱們村子，照顧我爹終老，還有能和你在一起.……”
秦茳心裏一暖，盡管他也知道，作為韓家的遺孤，即便是回到臨安，也未必就是榮華富貴。但沒發生的事情誰也沒辦法預知結果，能看到就是柳煙兒放棄了許多。
他輕輕的捧起柳煙兒的臉：“以後，我們就在一起，我們還有好多事沒做。”
“嗯，你說過好多事，要讓村裏變富，讓大家日子過好，還有好多故事沒跟我講過。”
“我慢慢講給你，你想聽什麽？”
“嗯，以後你每天給我說一段，就從金瓶梅開始！”
一段回憶浮現著秦茳腦海裏：
魏順打著圓場：“煙兒，咱不去，這不是有小江在嘛，你要悶了就讓他給你說個評書啥的。對了小江，會不會說打仗的，三分我愛聽，就是沒錢去那茶樓瓦肆。”
“三分？”秦茳一皺眉，隨口道：“魏蜀吳三分天下？”
魏順瞪著大眼：“對對對！我就愛聽張飛喝斷當陽橋！”
“這個簡單.……”
看他們說的熱鬧，煙兒也放下柳文元拒帶她下山的事,手托香腮眨眼問道：“打打殺殺不愛聽，小江你今天不是說老單看的那些你會好多，金瓶梅是啥，聽名字就好聽。”
明代成的書，想必宋人聽都沒聽過，又見一桌上三人都盯著自己，秦茳憋住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呃，可以，有機會我自會講給你.……”
想不到煙兒對這事兒還記得，秦茳忍俊不禁在煙兒粉嫩的麵頰上親了兩口：“來來，你愛聽的話，我每天給你講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