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說惱了一個
他清了清喉嚨接著說道：“諸位在看這幅畫的時候，是不是會覺得它舒俊、朗逸？這不奇怪，這主要因為它的構圖空間清爽，畫麵上的人物、配景都遵循一種極簡風。無論人物的衣飾還是花木、奇石、幾案、香爐，都是簡約雅致的，目的都是為了烘托撫琴聽音的靜謐、雅致的氛圍。
不過，可別小看這簡單的花卉、奇石等配景。三人所坐的石頭，就是著名的花石綱。眾所周知，宋徽宗是一位愛好廣泛的玩家，他十分喜歡搜羅奇石，蔡京投其所好，命人在江浙一帶收集奇花異石，運往汴京。運送花石的船隊，每十艘為一綱，所以，有花石綱的說法。據說，當時運往汴京最貴的一塊石頭，僅運費就值三十萬貫錢，相當於那時候一萬戶普通人家一年收入的總和。看這《聽琴圖》裏寥寥數筆的奇石異卉，才是真真不露聲色的高端炫富啊！”
“不過想必二位都知道，宋國因何毀在了宋徽宗的手裏，也正因為這小小的價值不菲的花崗石，六賊之首，官至太師的宰相蔡京為了邀寵，搜集奇花異石，更主持開辦了應奉局造作局，造作局中每天役使得工匠數千人，所用物料更是從民間無償榨取。而且不隻在山河湖泊中搜取珍奇，更是直接到百姓家直接無償征取。同時雖然都是無償征取，但是仍然向國庫支取大量錢款，基本也都落入私人口袋。然後搜取的這些東西，會以每十船組成一綱運往開封。這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錢啊！”
秦茳說的痛心疾首，通讀的四大名著此時算是派上了用場。“你們可知道宋江帶領的水滸一百零八將，就是宣和年間起義的那些人。”
完顏守緒道：“一百零八將未曾聽說的，倒是據《東都事略侯蒙傳》：江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京東官軍數萬無敢抗者。”
“對對，就是那些人，官方統計沒那麽細，這個不是重點，智取生辰綱的故事聽過沒有？”
“沒有，秦哥哥快給講講.……”六月倒是一臉期待
秦茳一琢磨，這樣不行，光講故事就跑題了，他輕描淡寫的說道：“就是劫持了花崗石的事，可見百姓多痛恨他們的搜刮。”
“正是，秦公子請繼續說這畫！”李德旺的關注點還在畫上，他總覺得秦茳會借著說這幅畫暗喻些什麽。
秦茳幽幽的說道：“可惜啊可惜，琴聲中有真意，全憑撫琴人和聽琴者的領會和隔空揣摩。若這幅《聽琴圖》真是宋徽宗的自畫像，在畫下自己和下臣時，他又在想什麽呢？他是否真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道君了呢？他一定不會想到，他所沉迷的道教法術並沒有讓他長生不老。更不會想到，正因為他朝令夕改，吏治不修，窮兵黷武，君臣失格，最後終於致使國家蒙難，金甌難全。留下了靖康恥的慘痛曆史……”
說道此處秦茳的目光在完顏守緒，阿珂占鳴和六月的臉上快速掃過。
阿珂占鳴一副不關我的事的神情，完顏守緒的嘴角微微的翹了翹，對於宋人來說那是靖康之恥，而對於金人來說，那是他們入主中原地巨大勝利。
六月的臉微微一紅，不知道為什麽，她似乎感覺到秦茳的痛心，雖然也覺得秦茳沒必要這麽痛心，但仍然有點小小不安感覺自己做錯了事一樣忙回避著秦茳的目光。
李德旺皺著眉頭輕輕歎口氣，第一個回到座位：“這麽說，隻要勵精圖治勤懇治國，便不會像這宋徽宗一般。”
秦茳轉身也回到自己座位，潤了潤喉嚨放下茶盞：“此話也不盡然，否則怎麽會有運勢這麽一說的，但凡是大運勢並非一日之得勢，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我剛才也說了，對於宋人來說靖康是大恥。所以雖然宋金兩國今年較少大戰，那是因為有蒙古國在分散金國的力量，也是因為宋人朝廷主站主和矛盾頗多。可是，這件事早晚是個雷，如果等到雷爆的時候，無論對西夏還是對金國都未必是好事。”
見幾個人都不出聲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秦茳隻好再說透些，他轉向李德旺：“太子，我就問你一句，如果宋人想聯合他國一起打金國，你覺得他們會聯合你西夏還是聯合蒙古國？”
李德旺不由得看了一眼完顏守緒，完顏守緒也正回頭看著他，兩家剛剛結盟就被問起這種深入靈魂的問題，未免有些問的太尖銳了。
好在他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便按照自己的想法說道：“自然是與我西夏近一些。”
秦茳聽了哈哈大笑：“近一些？這可不是什麽理由，如果滅金國一定是聯合蒙古國，因為相對蒙古過來說，西夏國很弱雞。且不說你們西夏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即便堅持到了，在宋人眼中你們也不過是臣國。”
李德旺被秦茳這話說的有些怒，他一拍桌子：“豈有此理，竟然如此輕視我西夏。”
秦茳也不示弱，他一指李德旺：“你閉嘴！崇宗時期，宋廷執行紹盛開邊政策，童貫率六路宋軍伐夏。崇宗向宋臣服，國勢日趨衰微。這麽多年打打和和，其實夏朝廷與宋朝廷關係很脆弱，若不是有金國和宋國之戰形成三足鼎立，恐怕也沒有如今的西夏，即便是如今的西夏，經過襄宗、神宗兩朝的亡國政策，人民早已生活於水深火熱之困境中，經濟疲弊，太子根本沒有回天之力。唯有他一改前朝政策，決心與金國修好，又改國策附蒙為抗蒙或者可有一搏！”
這種氣勢，李德旺從前哪有遇過，雖然這個太子並不被父皇看好，但全西夏天下也隻有當朝的皇上能指著自己這麽說話，他又羞有氣剛想下意識的叫自己的人。完顏守緒忙上前，按了按李德旺的肩頭：“李賢弟不要動怒，我看這位公子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俗話說，忠言逆耳良藥苦口，你且靜心好好想想。”
“我想想，彥兄，你怎麽不想想，倒是讓他也給你算算啊？！”
完顏守緒畢竟比李德旺年長些，稍微壓的住點性子，而且剛才秦茳所說的確是讓他越聽越有意思，見李德旺這麽說完顏守緒一笑：“那是肯定！”
轉頭對秦茳說道：“在下也想勞煩公子給算上一算。”
秦茳一笑，伸了個懶腰：“哎呀，我也想給顏公子好好算算，隻是今天卦數已滿，公子不介意的話可留宿一晚，若是著急走，那隻能看以後的機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