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能奈我何
從牛頭山直接翻山,至少要比從五寨繞路去寧武縣再回到涔山村節省兩日的路程,王琦一行四人雖然辛苦了些,但想到秦茳的處境還是晝夜兼程趕回村子。
二猴將四人領進柳宅的正房,正在吃飯的柳家父女見四人風塵仆仆,急忙招呼著他們坐下,又讓吳嫂添上碗筷,做些熱湯麵端上來。
“柳伯,不急吃,我這有封秦茳給您的信。”王琦從懷裏掏出信遞給柳文元。
柳煙兒有些擔心的問道:“怎麽秦茳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幾個人也知道秦茳和柳煙兒的婚事,便也不隱瞞:“我們經過五寨縣的時候被陳縣尉帶人攔下,當時秦公子帶我們闖了過去,後來他讓我們送信直接走山路,這不是我們先到了。”
柳文元聽完打開信,擰著眉頭看了半晌,放下碗筷起身道:“你們先吃著,我出去一趟。”
柳煙兒見柳文元神情嚴肅,立刻起身跟了出來:“爹!”
柳文元站定腳步回頭看著柳煙兒:“別擔心,秦茳沒事。”
柳煙兒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上前站在院中低聲問道:“爹,我總覺得你們有事瞞著我,是不是因為我身份的事。”
柳文元憐愛的拍了煙兒的肩:“你的身份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出去半日很快回來,放心不會有事。”
“讓順子哥陪您去吧?”
“不用!”柳文元擺擺手匆匆離開。
王琦幾個人也抹著嘴從房間出來:“煙兒小娘子,我們吃飽了,秦公子有話帶給你:馮源的事讓萬老四和魏順自行處置,他知道你肯定也會心裏不舒服,但是做大事應有格局和氣度。就這些。”
柳煙兒眨了眨眼,從她微蹙的眉頭看出她還沒有完全明白秦茳的用意。
“我們眯會兒,歇一下就出發,先告辭了。”
四人拱手,柳煙兒點了點頭。轉身回房,吳嫂已經在收拾桌子,她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間,拿出秦茳隨手插在自己頭上的金釵。
從知道自己身份,到聽到秦茳承諾,以及秦茳帶自己看了那些寶藏,她就知道日子可能不會太太平平了,除了祈禱平安,她還知道自己肩上沉甸甸的,這一刻柳煙兒不再是程家寨的小姑娘。
“吳嫂!待會收拾完了,叫李平來。”村子裏的房子翻新的差不多,但也還又幾處空置,至少應該先有個地方安頓馮源和狗子吧。
鄰村官路上的莫家小店,掌櫃莫良才看著賬目清點完了庫房剩下的米麵糧油和牆邊的幾壇酒,他讓廚房的夥計給自己弄了一盤小菜,從酒缸裏打了二兩酒,美滋滋的坐在店裏看著夥計收拾著剛剛撤下的一桌殘羹。
這家小店雖然地處偏僻,但凡是經過此地,多少會有人打個尖,尤其這天寒地凍,弄點熱菜熱飯來點小酒,驅趕下寒氣繼續趕路。
生意算不算太好,卻也能維持。至少作為一個南來北往路上的店子,各處的消息多少聽一些,有些事八卦雜談有些還真有點用處。
如今天氣冷,大門關著,但是隻要酒店的旗幡挑著,總會有人進店。
就比如現在莫良才剛剛坐下,就聽到砰砰的拍門聲。店夥計跑過去開門,柳文元閃身走了進來,一抬眼就看到莫良才坐的角落徑直走了過來。
“咦?這不是柳幹辦?”莫良才急忙起身。
柳文元一擺手在他對麵坐下:“我早就不是什麽幹辦,你也不用這麽稱呼我。我來是有件急事找你。”
莫良才抬眼叫過來夥計:“去吧幡子摘了,添副碗筷在加個酒菜,你們就歇著去吧。”
他把人打發了,這才笑嗬嗬的看著柳文元:“您是因為秦茳的事來的吧?”
柳文元點點頭:“正事!”
“柳老先生想知道什麽?”莫良才伸手拿起酒壺給柳文元麵前的酒杯倒上酒。
“秦茳可能被困五寨縣,不知道何大夫知道不知道。”柳文元開門見山的問道。
“本來不知道,不過現在已經知道。”
柳文元泯了口酒,開始他懷疑是何剛授意五寨縣縣令這麽做所以才那麽問,倒是莫良才一語雙關的回答解釋了他的疑問。
“那看來,就不用勞煩莫掌櫃傳信了。”
莫良才笑笑:“雖然沒幫上忙,但是柳老果然一眼就看出門道。”
“多年未變,越是這種地方越是傳書飛信的便宜場所。”
莫良才點點頭:“其實秦公子一離開寧武,高寒就來過了,這小子料準了秦公子經過五寨可能有麻煩,信已經發給何大夫。”
“哦?這高寒是想在何大夫麵前邀功吧,秦茳一舉一動他消息倒是挺快。”
“這也沒辦法,何剛那人您比我清楚。誰都想用,還誰都不信。哎,我跟您念叨這些做什麽。”
柳文元微微一笑:“遠親不如近鄰,你我兩村不遠也算近鄰,怕是平時想念叨也沒個人。那何剛有沒有回信?”
“他怎麽會給我回信,柳老您想多了,來,喝酒。”
柳文元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到後來兩人竟沒什麽話可說,因為都知道他們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便沒法再說。
王琦幾個人走了之後,秦茳就沒再趕路,而是讓馬車掉頭朝著五寨縣縣城走去。
沿途他也看到幾匹快馬順著自己本來要去的方向疾馳,想必那就是縣尉派出追自己的吧。秦茳放下車簾自己偷笑了一下,最危險的地方部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陳義祥要的不是自己,他要的是王琦他們幾個,秦茳心裏清楚,就算自己站在陳義祥麵前他大概也不敢把自己怎麽樣。
進城找了間客店住下,縣城不大不如寧武富庶,也不想秀容繁華;一兩條主幹路上有些生意鋪戶,酒樓茶肆賭坊倒比隔壁兩縣多一些,尤其是些歌姬娼館明晃晃的挑著生意的燈籠。
街上常有些地痞潑皮站在街口,或是攔著行路的催討賭資欠賬,或是對著女人指點調笑。
縣裏治理成這樣,看來這個陳義祥也是不做正事的主。秦茳心裏有了大概的評判,這種人隨便金人怎麽處置都不冤。既然這樣,索性拿他當個敲門磚,打定了主意又過了兩日,估計該送的信也差不多送到了。
做自己該做的事,其他的認命。總要讓那個兩天都沒找到自己的陳義祥知道,我秦茳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看你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