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隻是個傳說
人總是越活越明白，明白之後就會變得看上去膽小世故，秦茳卻不這麽認為，他覺得那是因為人懂得了權衡。但是如果能重活一次，他寧願永遠保持一顆年輕的心。
就像現在這件事，放到前世秦茳的身份地位，他一定會權衡至少會考慮先進城再想辦法。然而現在的他不會，他年輕，年輕就意味著可以為所欲為，至少他有足夠的時間成本來承擔可能帶來的後果。
暫時來看他們衝出了包圍，但是到寧武之前，連同官涔山這片區域都不會太安全，因為這是三縣交接，三縣都可以管也都可以不管的三不管地界。
王琦四人從神情上就可以看，秦茳的衝卡給他們觸動還是挺大，尤其是杜立斌一臉動容的神情：“想不到我們竟然讓小先生護著。”
肖大錘拱著手：“以前雖然我們願意來涔山鄉，不過是看中了有飯吃有錢花，今天小先生幫我們一次，日後定將報答。”
秦茳已經漸漸收起少年張狂的笑容，他雲淡風輕的說道：“你們能來已經是報答了，今天這件事我覺得這個縣尉未必會善罷甘休。”
“那怎麽辦？”笑麵虎朱福問道。
秦茳再車廂後麵的軟榻坐好，此時馬已經停止了瘋跑，車廂內也穩了許多，秦茳架起手臂摸著自己幹幹淨淨的下巴，思索著說道：“我看我們分頭走，這件事還是得解決，不然日後麻煩很多。老王，你們四個結伴帶著我給宗橫猛安的信去牛頭山，送到信後抄近路直接回鄉。
到了村裏去找柳伯，他有辦法傳信給一個姓何的，我再給柳伯寫個字條你們交給他就是了。辦完這件事你們就去把馮源和狗子接回村子，另外告訴高歡酒樓過年休市，有家的可以回家，無家的一同回村子過年。”
“那你呢？”王琦看著秦茳問道。
“我等陳縣尉的人追上我。”秦茳笑著說道，笑得胸有成竹雲淡風輕。
管涔山上海瀛寺的一間禪房裏，宗橫看著秦茳的信：“這是你們公子的親筆？”他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麵前的王琦。
“正是，公子說他已經有計劃拿下程家寨，日後好為大事所用。公子還說，他字跡潦草，若有一兩字猛安不識得怕誤會，又讓我轉達：拿程家寨之時，請牛頭山駐兵不要幹預，不要出兵，這事他要自己解決。”
“嗬嗬，好大的口氣。”宗橫一笑，將信紙扔進火盆。
“行了，下去領賞，回頭轉告你家公子，初生牛犢不怕虎勇氣可嘉，可牛犢畢竟是牛犢，若是有需要可以來求助。”說完他擺擺手，隨從帶了王琦出去。
“人小口氣還不小。”宗橫嗤笑著搖搖頭，起身披上大氅出了房間朝院子中正房走去。才到門口，守門的侍衛便拱手道：“猛安是找英王的吧，英王剛剛出去了，說是出去走走，這會兒應該沒走遠。”
寒冬臘月，山上一片冷寂，山頂的天池被冰雪封住，仿佛一顆巨大的明珠。
完顏守純站在天池便，望著寬闊的池麵凝神沉思。他的身後皮履踩在雪地上的咯吱聲，聽聲音就知道宗橫來了，所以完顏守純沒回頭，隻是輕輕的說道：“多麽寧靜的冬天。”
“是啊，冰天雪地，適合休養生息。要是一直這樣該多好？！”宗橫走到他的身邊和他並肩而立。
“和大宋連年征戰，前線已是吃緊，本來劃江而治可以給我大金一刻喘息，我之所以嫁女試圖聯姻，也是為了我大金能恢複實力，可太子他過於激進了，這樣我大金將腹背受敵。”
“王爺也是一番苦心，這蒙古國雖凶悍，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從遼朝到我大金，雖一路向南但畢竟都敗在後方補給不上，想必那蒙古也是如此，戰線越長耗費的還是自己的力氣，隻要扛過眼下這一冬，我想局勢還是會有轉機的。”
完顏守純哈哈笑了起來：“我金國就是吞不下個宋國，所以才會有今日困境，想那南方富庶，糧食充足，若能拖延蒙古攻下宋國，還愁我前方補給不利？”
宗橫點頭附和道“王爺遠見，我所不及！”
“你就別謙虛了，你我從小一起，又是兒女親家，我還不知道你嗎？”他回手懟了一下宗橫的肚子：“你這裏不全是草包，你知道我為什麽站在這裏嗎？”
宗橫一笑：“想必王爺也聽說過那個傳說？”
完顏守純點點頭：“據說天池中住著東海龍王的九太子，每到冬季冰封湖麵，龍太子便要召集湖中水族歌舞宴樂。傳說中冬天來到天池，誰如果有幸聽到湖中的音樂，日後就必成大器。北魏時今忻州首領爾朱興和兒子爾朱榮有一年冬天到天池狩獵時便聽到了美妙的蕭鼓聲，後來爾朱榮果然權傾朝野。”
宗橫笑道：“那王爺在此聽了多日，是否聽到蕭鼓之聲？”
“沒聽到！看來這也不過是個傳說罷了。”
“王爺大錯特錯，爾朱榮亂世崛起定河北，破南梁，蕩平關隴，最後血濺宮廷，被孝莊帝所斬。跟隨爾朱榮入宮的十四歲兒子爾朱菩提以及從人三十多個全被伏兵所殺。具有非凡的軍事才能毋庸置疑，但他不是一個政治家、權謀家。王爺如今已經權傾朝野，又何必用一個爾朱榮來比較？”
一陣冷風吹來，掛起湖麵一層浮雪，在天池上卷起一層薄紗。完顏守純淡淡的呼了一口氣，接著露出滿意的笑容：“我就說你肚子裏不全是草包，否則你怎麽可能不出頭不出名，汾洲已經有個阿裏布，你隻是要了忻州這個不顯山水的地方，我看若不是我還記得你，朝中人都忘了我女真十大部曾經還有個葛也阿鄰。”
“王爺又說笑了，不顯山水是因為西夏近年不整戰事，這次和西夏的聯盟若是談成，勢必太行這一下夏金交接又能幾年太平，都忘了我才好。”
完顏守純又大笑起來：“你和阿裏布的脾氣真是大不同，那個就火燒火燎，你這邊就不急不緩，這樣也好。西夏那邊已經定下來正月十五就派然人，太子也已經到了太原府，你那邊的事安排的怎麽樣了。”
“目前來看，還在按計劃，那個姓秦的小子誇下海口，除夕之前拿下程家寨，到時候太子若是被山賊裹挾了，這就不好保證太子安危和回朝的時間了。”
完顏守純神情凝重指著宗橫道：“太子安危要保住，至於其他，你們看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