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秦茳不開口，馮源也不知道怎麽看口。他偷偷的看了一眼秦茳，此刻秦茳正捧著一本書旁若無人的看著，偶爾他會喝口茶，或者拿起桌上的茶點放到嘴裏，然後還不忘再桌上的一塊手帕上擦一擦手再去翻書。
這時候的秦茳，完全不像是要審問自己的樣子，那副專注倒像是一個閑時讀書的書生。
秦茳越是這樣，馮源就越是如坐針氈，渾身都透著難受的勁兒。
就這麽坐著約麽有一炷香的功夫，馮源再也坐不住了，他霍的站起身：“秦茳，我知道你跟我有仇，現在我得趕緊回去，以後再見麵你怎麽收拾我都行。”
秦茳的目光還停在手捧的書上，在馮源轉身時秦茳緩緩開口道：“你是擔心狗子的病情吧？”
馮源立刻站住身子，扭著頭驚恐的看著秦茳：“你怎麽知道。”
秦茳將書本放在桌上，他的雙手很自然的架在椅子的扶手兩邊：“他現在應該吃了些東西睡下了。”雖然語氣很平淡，卻流露出不符合他年齡的長者般的端莊威嚴。
“他？他在這？”馮源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來求我救你，牛三已經放下話，隻要你東西出了拿到了錢，就把你們兩個做掉！”
“啊!”馮源手上的包掉到地上，整個人呆在那。忽然他嘿嘿笑起來：“是啊，他做的出，我怎麽沒想到呢。”
“狗子說的什麽我就不重複了，我隻想告訴你，你現在什麽都沒了，但是還有個狗子願意為你賣命。”
“狗子，狗子，他在哪，我想看看他！”馮源顯得有些激動。
和他的激動相比秦茳反而平靜很多：“你會看到的，從今天以後，他不再是你的狗子，以後他要幫我做事，而且有了自己的名字叫馮人。”
“馮人，馮人……”馮源喃喃的，漸漸平靜下來，用一種無奈的語氣說道：“這樣也好，你打算把我怎麽樣？”
“我這裏不是公堂，我也不會官爺，自然沒權利審你。待會審你的人回來，你坐著等著就是了。”
馮源一下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發愣了半天，似乎想明白一些事，撿起掉在地上的包裹放在桌上，然後整個人將頭靠在上麵慢慢閉上眼。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的，一直到阿克占鳴來了，馮源才從夢中驚醒，他竟然發現來到寧武以來第一次睡得這麽踏實。
隱約中聽到兩個人得說話聲，馮源沒有整開眼。一個聲音就是秦茳，另外一個人進來得時候有人稟告是阿克占鳴謀克。
謀克，比縣令權力更大的人，這點馮源懂。聽聲音那謀克很年輕，而且從秦茳鳴哥的稱呼中看來兩個人的關係非常密切。
秦茳的聲音說道：“我從你那領回來一個人，現在還你四個，也許是三個。”
阿克占鳴笑道：“怎麽，還有一個人你吃了不成？”
秦茳的聲音：“吃人我可不敢，隻是這個人對山上沒用，對你也沒用。對我嘛……”他頓了一下說道：“我答應過兩個人，不要他的命，一個是當年收留我的大當家，另外一個是他的忠仆。隻是村裏有他的仇人，此人淫人。妻女，貪財好色。你說，遇到這樣的事我該怎麽辦？”
阿克占鳴的聲音笑道：“怎麽，還有你覺得難辦的？這個好辦，我給你出兩條路，一條呢把他送回村子交到他仇人手上，另外一條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有沒有老婆兒女?”
秦茳的聲音說道：“此人尚未娶妻，不過倒是有個想好的本來養在寧武縣，如今已經有了身孕。”
馮源的雖然依然裝睡，但眼睛猛地睜開，自己的想好的有了身孕？這次來到寧武都沒來得及好好看，那女子就被張姓的三兄弟趕了出去。自己都不保，就根本沒想到這事，當是見那女子本以為冬日裏穿的多，又養胖了臃腫了，想不到竟然懷了自己的骨肉。
可是，這麽多日，那女子哪去了。原本以為自己落魄了，那女人無情重操舊業，所以自己也沒得見，現在想起來心裏立刻擔心和糾結起來。
“有身孕了啊，那就等生下來唄，女人可以賣到青樓，孩子嘛，男孩就送去慈幼局，女孩倒是可以找人帶一帶從小培養說不定也能成名妓。”阿珂占鳴看了一樣身子微微發顫的馮源，嘿嘿的笑著說道。
“不行，不要啊！”馮源再也憋不住了，他起身撲到秦茳腳下：“秦公子，不要啊，我求求你。放了我的兒女，你把我送回村，送到萬老四和魏順的麵前，他們要打要殺我認了。”說著話他痛哭失聲。
自從姐姐走後，程義對他再好他也沒有親情的歸屬感，反而現在聽說自己可能有了兒女，馮源立刻發現他多麽希望自己有個家。尤其是最近受盡虐待，看盡人情樓暖，心中反而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覺。
秦茳輕輕的歎了口氣，阿珂占鳴看著秦茳：“看來你也有決定了，我去帶人把那三個人抓了。”
“三個嘍囉而已，何必勞煩鳴哥親自去，你派人跟著王琦他們過去把人抓走就是了，我這明天就走了，再見麵可就年後了，咱兩個好好嘮嘮。”
“那他？”阿克占鳴指了指馮源。
“馮源！”秦茳開口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要去任由萬老四和魏順決定?”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願意！”
秦茳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有了決斷，馮源有罪罪不至死，更何況自己真的不是法官，自己的酒樓也不是法庭。
“我會給你送回村裏，回去之後好好改造自己，至於萬老四和魏順要不要你的命，那得看你自己的了。”
“隻要不碰我妻兒，我願意拿我的命換，秦公子，小先生！”
秦茳拍了拍掌，房門打開，一個身懷有孕的女人出現在房門口，見到跪地的馮源女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了。
馮源扭身，見正是自己的相好的，趕忙走過去拉著手上下打量。見女人肚子隆起，愈發泣不成聲。
“你們先在這酒樓住下，想必這地方牛頭山的是不敢來。”他看了一眼阿克占鳴，有謀克常來常往的地方，山賊哪裏敢惦記，自己多少有點狐假虎威。
“我明日出門，回來的時候還會經過寧武縣，到時候帶你們一起回去。這位小娘子，我知道你感念馮源對你的贖身之恩，這半年來深居簡出恪守婦道，即使馮源不得下山也一人守著空宅，偶爾靠典當度日。也正因此，我才收留下你，日後你跟你家夫君一同回去，能不能讓人家留他一條姓名，就看你的了。”
秦茳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馮源身邊的女人和隆起的肚子。
“秦公子放心，我定說服馮公子，不論男女剩下來就隨了那萬家的姓氏，盡力化解恩怨。若能保馮公子姓名，奴家做牛做馬在所不惜。”
倒也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這點看也是天意留著馮源這條姓名。
另高歡安頓他們住下，秦茳這才朝阿克占鳴笑笑：“都是閑事，又讓鳴哥見笑了。”
“我看不怎麽閑，剛剛我到也看到了，秦賢弟受人之托留了他的性命，這恩怨情仇可是世間最難辦的事，還不如戰場上的打打殺殺。不過我還是覺得，你肯定自己有想法才留下這人，你小子在給自己鋪路吧。”
“能讓手下死命護著的，肯定也有他的過人之處，浪子回頭金不換，更何況此人雖然曾經貪財好色，出身卻不是太差，隻是趕上了戰亂家中遭了洗劫才投奔了姐姐姐夫。常年經手山上的銷贓的事，人也不至於太笨。”
“不笨，怎麽會收金交鈔？”阿克占鳴反問道。
“你當他真的傻？不收金交鈔怎麽抵賬自己的宅子？”
“真要用這個人你小心的點，別回頭再被他坑了。”阿克占鳴小心的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