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風雪將臨
一隊人馬從太原府出了城，兩輛馬車行駛在隊伍中間。
萬老四坐在後麵的車廂裏，雙眼無神的在發著楞。“柳叔，我不想回去。”
這輛車裏，隻有他和柳文元兩個人。這也是自從阿珂占鳴給他送到柳文元和秦茳麵前的第一句話。
柳文元輕輕搖頭歎了口氣：“老四，你糊塗啊！”
萬老四低下頭，把頭埋在懷抱的雙臂中，良久他抬起頭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聲音沙啞的說道：“我恨啊！”
“甜姐的事，我們都知道了，這個仇是要報的。可你知道牛頭山到寨子裏都做了什麽？”柳文元又疼又恨，伸出手來在萬老四的的背上狠狠的捶了幾拳。
“您打吧，我知道回去我沒臉見村裏的人。”萬老四也不躲，他心裏又愧疚又後悔。
“我不敢保證村裏人怎麽看你，好在牛頭山怎麽進山的人知道的人並不多。秦茳和魏順的意思，這件事先為你保下來，魏順你知道，因為甜姐的事也很傷心。說起這件事，總算馮源還做了點人該做的事。村裏人早也被他攆下山一些算是塞翁失馬。”
“那秦茳他是什麽意思？我一個背叛了程家寨的人，他保我做什麽？”
柳文元搖搖頭：“這小子心思我也看不透，不過他跟我說，你是大當家最信任的人，當時大當家那情況你也是走投無路。山上山下還有不少失散的兄弟，若是你能把大家找回來聚一起，也算是將功補過。”
“大當家他？”萬老四的心裏還抱著一絲希望。
“程義已經沒了，他早就知道自己身體，是他不想治，其實山上已經撐不下去。”
從去牛頭山見到牛三，萬老四就已經後悔了，為了防止他變卦回去通風報信，再摸清去程家寨路線後，萬老四就被牛三軟禁了。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被金兵俘虜。
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哭聲從後麵的馬車裏傳來。
前麵的馬車車簾子挑起，秦茳從裏麵探出頭，車外天色將近暮色，阿珂占鳴騎著戰馬伴行在他們的馬車旁邊。
“沒事，我聽說他一直沒說過話，現在哭出來就好了。”阿珂占鳴大聲的說道，好讓自己的聲音不被馬蹄聲車輪聲以及西北風淹沒。
“鳴哥，我們到哪裏了？”秦茳探著頭問道。
“今天可以趕到嵐縣，再有一二十裏路就有個驛站，今晚就在那裏休息。”
秦茳說了聲好，阿珂占鳴催馬向前。
秦茳退回車內，柳煙兒靠著座背，凝神而思。“在想什麽？”秦茳輕聲問道。
“比起甜姐，我是不是很幸運？”
“別想這麽多了，回去之後好多事還得你幫我做呢。”秦茳安慰著她。
柳煙兒的鼻尖吸了吸：“家仇，國恨，你說我該怎麽做？”
“盡力而為，順其自然。”
柳煙兒偏頭看了看秦茳，這個有著十五六歲相貌的男孩子，他的心思永遠深到自己看不透。柳煙兒又轉過頭去：“有時候，我真覺得你不比我小。”
秦茳不語，算起來兩世的年齡都快趕上柳文元了。但是這些話即便說出來又有什麽意義：“我們都是小人物，隨波逐流做點自己能做的事。”
“你能做什麽？”
一句發自靈魂的拷問，秦茳也常問自己能做什麽，來到這個世道，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全仗著自己的那點曆史儲備和現代人的思維模式。
“我能，讓身邊人過的更好些，就足夠了。”
半天，秦茳才說出這句話。
柳煙兒輕輕搖搖頭：“怎麽才算好？以後你平步青雲，大概我也隻是你身邊一個盡力幫你做事的人。”
“為什麽這麽想？”秦茳有些詫異的看著柳煙兒。
“從你出現，我就有這感覺，我爹說你是能做事的人，他沒看錯。可我總覺得，你跟我在一起隻是想做你想做的事罷了，你從來沒說過喜歡我，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決定娶我。你也不拒絕猛安的要求？，明明知道有些事是自私的。”
秦茳愣了片刻，忽然他嗬嗬嗬的笑起來。
“你笑什麽？”柳煙兒瞪了秦茳一眼。
“還以為這朝女子會有不同，原來都一樣。你是不是剛琢磨過味兒來吃醋了？”
“誰要吃醋！不是！”柳煙兒並不堅決的小聲否認著，剛剛車廂裏被秦茳掀開車簾刮進了一些冷空氣，溫度降下來許多，但此刻柳煙兒的臉上又範上了紅暈。
秦茳拉起她的手，握在手裏，對這樣一個女孩子要說什麽呢？表白的事自己也不是不擅長，但他也問過自己，到底喜歡柳煙兒什麽。
“我剛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淳樸善良，願意幫山上的人做事。將來我的夫不一定要漂亮，但是一定要通情達理，可能我這人這輩子注定不會太平靜，所以她得有很強的心理素質，能跟我一同麵對風風雨雨。而且她要對我足夠的信任，相信我的初衷甚至相信我做事的結果。”
“你，你說的是我？”柳煙兒憑著秦茳拉著自己的手，感覺心裏都是暖的。
“當然是你，在山洞的時候，我讓你走，你轉身就走。可能從那時候我徹底下定決心的吧。”
“這說明不了什麽，你隻是要個聽話的女人。”
秦茳堅定的搖搖頭：“這不隻是聽話的問題，這是你放心我一定能處理好。”
“當時，我也這麽想！”
“這就對了，等回頭我辦妥牛頭山的事，給你個驚喜。以後你就會放心更多的事。”
“是什麽？”
“說了還叫驚喜嗎？”秦茳鬆開柳煙兒的手，因為馬車似乎停了下來。
“今天晚上就住這，明天再趕路！”車外說話的聲音傳了進來。
秦茳掀開厚厚的棉簾，眼前一座驛館，跳下車四周冷風嗖嗖的，天空的雲層很厚月亮星星都躲了起來。
阿珂占鳴朝他走了過來，指著驛站的樓門笑著已經凍紅的臉問道：“已經安排好了，不過店方不多了，你要不要和柳家小娘子一個房間？”
“我跟你一房間！這天是不是又要下雪？”他若無其事的四下看了看。
“咱這地方哪有到季節不下雪的，你是在這裏，要是過了燕山再北到了上京，這時候早就大雪封門了。走吧，進去吧，明天咱們能趕到管涔山下，運氣好的話封山之前能回去呢。”
秦茳轉身將柳煙兒接下車，回頭看柳文元和萬老四也都從車**來：“我的運氣是不錯，不過要真雪下的封了山，是不是和西夏聯盟的事也要拖一拖了。”
“不拖還能怎麽滴，要是真拖一拖，正好你回去可以把大婚辦了，到時候我也去喝喜酒去。”阿珂占鳴大大咧咧的笑道。
“婚事又不急！”
阿珂占鳴嘿嘿一笑：“你是怕我早早的給你送人過去，影響你們小夫妻吧？”
說話間一行人進了驛站，秦茳笑道：“人你隨時可以送，事情沒給猛安辦好，我絕對不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