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仕途多坎坷 名句暫未說
少年男女結伴同行,在太原府這樣的華北地區經濟最發達、人口很稠密的地區,也不算什麽新奇的事。宋金、金元時期,平原一帶受戰爭的摧殘比較嚴重,山西受的戰禍則比較輕,比較太平,所以在這一段時期內,山西的經濟文化比鄰近的平原地區發達。
想明白這個問題,秦茳就明白了為何太原府要比自己相像的繁華許多。但即使屢見不鮮,他和沐雪一起出現的時候還是會引來很多目光。一對金童玉女般的壁人,既讓人欽羨又惹人聯想。
連著兩日秦茳特意帶著沐雪在城裏轉轉,哪裏有特色的店鋪,哪裏賣些首飾胭脂水粉,哪裏有些城隍廟,哪裏有些特色的表演玩意兒。
對於沒來過太原府的沐雪一切都那麽新鮮,偶爾也會展開些笑容。
有幾次沐雪想提及找人的事,都被秦茳一帶而過,這倒不是秦茳完全不想幫她找,隻是沐雪的範圍太大,秦茳知道的範圍又太小,甚至秦茳預感到對於沐雪踏破鐵鞋無覓處的事,對於秦茳可能得來全不費功夫,因為一連兩日,秦茳都發現有人跟著他們。
第三天,依舊打算帶沐雪到樓下大廳吃些早飯,再去街上轉轉。正準備出門招呼沐雪,忽聽有人叩門:“秦茳小弟在不在。”
聽聲音是隔壁的元好問,秦茳忙打開門請他進來。一進門元好問便拱手稱謝:“多虧秦老弟相助,那晚請來的郎中開了幾副湯藥,如今家母已經大好。”
秦茳忙回禮:“裕之兄客氣了,快請坐!”說著話講元好問讓到廳中的圓桌前。
“這兩日白天你都不在,想來道謝都沒得個機會。”元好問一臉無奈得搖著頭。
“哦,我們本來是來尋人,這幾日都外出。一直也沒問起令堂病情,倒是小弟禮數上有不到之處還請裕之兄見量。”秦茳一邊說著,一邊給將隨手的小銅壺放在炭火上。
“哎!說來我們本也是來尋人,倒是不太順立,家母又染了些風寒,出來帶的盤查用光,偏巧又趕上這天氣,本想晚走幾日,結果趕上這大雪倒是一下子耽誤在這裏。這不是天氣見好,打算即日啟程回秀元,特來跟秦老弟道別。”
“這就回去?”秦茳心裏還有點遺憾,既然來的時間不對,沒趕上北宋文化南宋繁華,至少能結交到元好問這樣的文學大家也是件榮幸的事,論詩詞歌賦糊弄一下六月他們還沒問題,但是在這樣的人物麵前秦茳不得不藏拙。
好在此人學問不淺,說話談吐並無賣弄之意,倒是低調平易的多,這難免也讓秦茳覺得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是得回去了,在這裏已然沒什麽意義,回去打理打理年關將至,總要有所準備。”
爐火上的水已經燒然,秦茳沏上茶給元好問倒上一杯。他忙欠身接過來,秦茳略微低吟道:“年關將至?……”
自己初來時候已經深秋,如今已經入冬,時間不知不覺中竟過了一季:“倒是應該還有一兩月,也不至於如此匆忙。”
元問好搖頭笑笑:“向秦老弟這等年華,自然不知道時日渡的快,這入冬後便無什麽農事可做,回去打理打理存糧,到年前正是閉門家中難得的清淨時日,也就是一眨眼便又老一歲。不如趁這段時間,再寫點東西,若是明年環境好些,也好換些柴米錢。”
聽到這秦茳也來了興趣,他笑著問道:“裕之兄也算是少年得誌,我倒是聽我一個朋友常念起你,怎麽如今混了如此光景。”
元好問輕輕歎了口氣,一腔胸中怨氣正無處訴說,倒是看秦茳對自己出手相助,雖然年紀不大卻似是個可以說話聊天的人,有眼緣之外更是覺得結了份善緣,便開口說道:“不瞞賢弟,我元好問從十六歲起開始參加科舉考試兩次未中。?其後蒙古大軍突襲秀容,屠城十萬餘眾,家兄元好古喪生。為避兵禍,隻好舉家遷往河南福昌,後轉徙登封。衛紹王崇慶元年第三次參加考試,仍未考中。”
說到此處他捶了一下桌子,心情似十分沉重。見秦茳隨著他的的話語也是微微皺眉,似是頗有同理之心,於是又娓娓說道:“那年正月,金朝三十萬大軍被蒙古擊敗。貞佑二年蒙古兵圍攻、金兵節節敗退,金宣宗倉皇遷都南京,我於這年夏天赴汴京,準備將於秋天舉行的考試。雖然考試又一次失敗,但他卻通過應試的機會,?但不久由於蒙古兵圍攻。貞佑五年又赴京趕考,仍未成功。”
說著他端起茶盞一飲而盡,秦茳給他添上水:“裕之兄可謂仕途坎坷啊!”
元好問便苦笑了一下:“這次科考我倒是進士及第,因科場糾紛,竟被誣為元氏黨人,我便憤然不就選任。準備回家趨吉避席,走到此處家母生病,我讓隨從先回去報信,再送些盤纏路費來,結果本應前幾日就到了,到現在也沒來。”
說著他靦腆的笑了笑:“其實,太原府我也有些熟識的人,隻是自己趕上禍事,別人恐怕避我都不及,更不敢叨擾了他人,所以才被難為在此處。”
秦茳微微點點頭,這倒是也說通了為什麽他不願意自報身份,卻原來有這麽多波折。本想再安慰他幾句,門外又傳來叩門聲:“秦公子,我們今日要去哪裏?”
隨著聲音,沐雪推門而入,見房間裏還有個陌生男子,便是一愣。秦茳忙介紹道:“這是沐雪,我們一個村裏的,這次太原便是幫她尋找親友。沐雪,這位是元兄,便是寫的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元好問。”
這話說完,沐雪遲疑了片刻:“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遺山先生?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
元好問忙起身:“南窗白日羲皇上,未害淵明是晉人。正是在下拙做,哪有什麽大名鼎鼎。沐小娘子謬讚了。”
沐雪微微一笑:“先生過謙。”忽然她掩唇吃吃笑了笑:“我還以為元先生是個老頭子,卻不想.……”後麵的話倒是秦茳說出:“沒想到是個精神小夥?”
此話一出,元好問的臉騰的紅了一個勁兒的擺手:“哪裏精神,也不是小夥兒了,人將而立還是無名之輩的,你們二位就別折煞我了。”
秦茳笑著招呼沐雪:“來坐坐,裕之兄就要啟程,不如今天我讓店裏準備些酒宴給裕之兄踐行如何。”
“好啊!”沐雪倒是輕聲應了。
“這怎麽好意思,再讓秦老弟破費!”
秦茳一笑:“這不叫事兒,我又不怕扣上什麽元氏黨人的帽子。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這可是兄台你說的。”
元好問哈哈笑了笑:“對,這是我說的,可那個什麽問事件情為何物,直教人什麽?可不是我說的。”
“生死相許?”秦茳一愣,接口道。
“對對對,這話我沒說!”
想藏拙沒藏住,秦茳自己也笑了,說不定這詩詞目前他還真沒做出了,但是看他竟悄悄的偷看沐雪,眼裏流露出一絲愛慕,秦茳覺得,這詩詞也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