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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已是布衣仍有名

  從涔山鄉到寧武縣的官道上,沒二三十裏大多會有一間驛站,驛站附近常會有些村落。


  一間挑著酒篩的酒店,往杆上的酒旗在空中飄著。小酒店在驛站旁和通向潘家村的村路口,仰仗著潘家村常來常往的人,和酒店零星的住客,分一些過路人的羹維持著生計。


  今天小酒店似乎已經打烊,夥計走出酒店外,挑起望杆撤下酒旗,轉身關上酒店門的時候四下看了看。他將門板上了一半,留下兩塊的縫隙。也就是這兩塊縫隙,讓不大的酒店內透著新鮮的空氣,照射進來一片光影。


  若是仔細看,酒店五十步內驛站附近,和村路邊的樹下,都各自或站或坐兩個行路歇腳模樣的人。


  酒店內隻坐了一桌人,光影中,一個中年魁梧的大漢,在一張桌子的主坐正襟危坐,一張不怒自威的臉,臉上看上去十分紮手的粗髯在他的頷下散開著。他的對麵一人背對著門而作,那門外的光剛好打在他的後背上,他的頭發在頭頂豎起一個發髻,被光線照出半頭的白發。


  兩人的中間桌旁,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人,若是秦茳在肯定認得這人。福生客棧的一個夥計,高歡的堂弟高寒。他的眉眼和高歡有六七分相像,卻少比高歡還要低眉順眼多幾分圓滑。


  此刻他正接過酒店夥計端上來的酒壺,給大漢的杯子裏斟酒,他的手微微發著抖,有幾滴灑在到桌子上。


  老者看了一眼高寒,等他給自己也倒上酒才悠悠的說道:“你不用緊張,知道什麽就說什麽就可以了。”


  高寒放下酒壺垂手一旁低頭道:“小的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秦茳和魏順回去村子,這幾日都是我堂兄高歡在打理店裏的事,說是聽了東家的意思給大家都放假,整個店鋪要重裝,約了一個月之後開張。”


  掌櫃的從後廚走了出來,親自端上兩個菜放在桌上,這才擦著油膩的手走到桌邊,在大漢的另一側坐了下了。高寒下意識的去拿酒壺,酒店掌櫃卻端起酒壺說了句:“我自己來。”


  這掌櫃三十幾歲,長得倒是有幾分周正,皮膚微紅看上去倒像是一個憨厚的莊家漢子。


  大漢朝高寒眼前的凳子指了指:“坐下說話吧。”


  “小的品階低微,怎麽敢跟大人同桌……”這是高寒第一次見到何剛,自然心生怯意。


  “讓你坐就坐,這裏也沒外人。”掌櫃低聲斥到,高寒才敢戰戰兢兢的坐了下了,卻沒敢伸手去拿眼前的筷子。


  掌櫃狹了一口酒,這才轉頭看向老者:“這小子到底從猛安府拿了多少獎賞,這麽大手筆?”


  老者搖搖頭,掌櫃又看著高寒,高寒忙低頭道:“我隻聽說,猛安府給了不少紅白貨,他換了二百兩的銀子,這錢倒是不少,除了收酒樓還走了些關係,酒稅官那邊也得了好處,要說這些錢隻是用來裝修酒樓,倒也是夠了,隻不過他讓高歡給村裏采購了很多的糧油日用,這幾日就運過去兩車了,這麽算下了,應該也花的差不多了。”


  “那他有沒說,準備重裝酒樓做什麽?”


  高寒便把從高歡那聽說的敘述了以便,何剛始終微眯著眼聽著,直到他說完才點頭道:“做高檔次,隻招攬些大戶生意,倒也是暴利,說不定這裏有猛安謀克的股份,暫時虧些錢不足為奇。”接著他將目光轉向老者:“這幾日他在村中可有什麽動作?”


  老者說道:“動作談不上,他那按人頭發錢糧的法子,倒是引得五裏三村的去了一些住戶,多數也是婦孺老弱。之前山上被打散打跑的還有程義死了之後下山的倒是有十來個,這裏麵也安插了我們的人。這些人每天就是幹些修房修路的活,再有就是防著山上的騷擾,建了些簡易的工事,排了些值守。


  那小子每天帶著這些人年輕力壯和少年們晨練,看上去倒是有幾分模樣,其餘時間也沒看他做什麽正事,多是教教孩子們識數認字之類的。不過,接連三日在村中祭奠程義,每天都要綁著魏順磕頭示眾。一是魏順應該如此,二是罰魏順私自行動。”他說著話笑著搖搖頭。“這魏順這幾日是吃了不少苦,也不知道這兩個小子唱的哪出。”


  “苦肉計?是不是打算讓魏順詐降上山啊?”掌櫃的訝異的瞪著眼看著老者。


  “要說別人我倒是相信,偏偏魏順不可能。我聽說他們這幾日就要去太原府,說是去想辦法接萬老四回來。我倒是覺得,有可能這小子要用萬老四做緩兵,緩和和牛三的關係。給山下多尋些太平的日子。”


  高寒一旁問道:“老伯的意思是他也怕牛三?”


  老者似被酒嗆到,抬起袖子捂著嘴輕咳了兩聲,冷冷道:“牛三有什麽可怕,現在山上也不過三五十人,馮源是怕下山被秦茳打死,牛三是怕沒了馮源沒了財路,畢竟這幾年和山下勾著拿贓物換錢糧的事都是馮源在做,雖說他貪心些,可牛三手下管這事的被金兵抓走,一時他也找不到其他能辦事的人。馮源的人也有十幾個,那些人不動,牛三敢下山?”


  何剛一直沒動筷,他見老者略帶怨氣,於是笑著夾了一片醃肉放到老者麵前的吃碟裏:“這件事確實是其中誤會,柳老莫怪。若不是我曾在司中見過履曆繡像,也絕想不到幹辦竟然隱居在此。”


  老者歎了口氣:“我們這一職,得罪人甚多。以往素遭詬病,時有臣僚上書彈劾。就連察子卸任都有被人殺害之事,想不到我走了這麽遠,離開這麽久,還是被人認出。”


  一旁掌櫃和高寒立刻一驚,掌櫃忙起身行禮:“在下察子王成,參加幹辦大人。”高喊也忙起身就拜。


  老者擺擺手:“卸任之人,布衣之身,有何可拜,免了免了。”


  何剛舉了舉酒杯,微微一笑:“柳老過謙,雖官家禁止我等飲酒賭博,但將在外,我小敬柳老一杯,望不知者不怪,這今後汾洲有柳老坐鎮,定能助我主大事所成。”


  高寒微微皺了下眉頭:“柳老,莫非柳煙兒是您女兒?”


  “當初柳老卸任時的事,在下也聽聞了一些.……”何剛一臉惋惜的看著老者。


  “柳煙兒是我北上時候路上撿的娃子,倒也彌補我些遺憾,眼下秦茳對她有意,這也是件好事。”


  驛路上有人經過,似問了句還沒酒,守在門外的店夥計回了句打烊了,老者回過頭,兩塊門板縫隙的光打在他的臉上,不是柳文元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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