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各取所需(二更)
段蔚予被壬潭遠的這番話給逗笑了,「聽你這麼說,我千里迢迢來這一趟,就是來給你們送這另外一半的藏寶圖來了?」如果拿不到鎮魂珠,救不了悅汐性命,那自己也真的不必回去了。
「你本來就不該來。」如果他不來這裡,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初容也不會……一想到初容是喜歡上段蔚予了,他的一顆心就像是被人揪緊了,狠狠揉搓一般,這種感覺太難受。
「如果不是為了悅汐,我是不會來這裡的,什麼尊主的位置,我根本沒興趣,誰愛坐誰坐,我要的不過是鎮魂珠。你們只要把鎮魂珠給我,我自然會安安靜靜地離開這裡。」
「可是鎮魂珠……」壬潭遠暗暗咬牙,「不能給你。」
「因為你的長兄也需要?那就沒有辦法了,既然我們都想要鎮魂珠,那就得看最終是誰拿到了,我們各憑本事。」
「各憑本事?只怕你沒有這個機會,如果你今天還不離開的話,我就會把你在這裡的事情告訴我的父親,這件事若是被他知道了,你們肯定不能活著離開這裡了,你好好想一想吧。」
段蔚予聽了壬潭遠的話之後,非但沒有被人威脅的緊張,嘴角反而還勾起了一絲笑意,「我倒是不怕把這件事公開,反正那些蠢蠢欲動的人針對的又不是我,這件事鬧得越大,對我來說就越好,但是對你們來說,可就不是這樣了。你當真以為我是一個人單槍匹馬來到這裡的?你信不信如果我現在出了事,立刻就有人站出來討伐你們父子,這當然不會是出於對我的支持,我只是他們的一個借口而已。但就算是借口,你們父子只怕也拿他們沒有辦法吧?」
段蔚予字字句句清朗明晰,聽在壬潭遠的耳中,只有漸漸升起的無奈,他早該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十多年的相處,難道自己還不了解他嗎?他並不是那麼容易退縮的人。而且他方才說的那些都是對的,如果這個時候鬧大了,讓旁人知道段蔚予的存在的確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佟家儼然已經是他的同盟了,誰能確保他的同盟沒有別人呢?如果現在這時候不動手,難道等著他們先下手嗎?
壬潭遠沉默了,但是自己能怎麼辦呢?難道真的要告訴父親嗎?可是自己辦不到,段蔚予,畢竟是跟自己相處了十多年的兄弟,雖然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這樣尷尬,可是要讓他去死,自己是真的做不到的。
為什麼所有的難題都交給了自己,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訴父親?
段蔚予是多精明的人,而且他曾經跟壬潭遠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年,怎麼會看不出壬潭遠眼睛里的掙扎與為難,所以語氣也便放輕了一些。
「思遠,我與你,我們兩個十多年的朝夕相處,我並不只是把你當做屬下,更是把你當做我的朋友,這一點,我相信你心裡應該也很清楚。正因為我把你當做朋友,所以在你背叛了我,偷走了那半張藏寶圖之後,我才會愈加憤怒,因為在當時,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壬潭遠聽著這話,頭微微垂著,他不敢去看段蔚予的眼睛,這件事的確是他對不起段蔚予,無可辯駁。
「你帶著藏寶圖消失之後,我心裡的確是憋著一口氣,想要找到你,讓你付出代價。可是後來……」段蔚予想起自己跟溫悅汐當初相處的點滴,眉眼之間不由浮現了一抹溫情,稍頓了一下之後才繼續道:「後來我便也淡了這個心思,不管怎麼說,你畢竟在我的身邊兢兢業業呆了十來年,不過是張藏寶圖,我可以給你,反正我從來也沒有想要利用那藏寶圖做些什麼。如果悅汐沒有……沒有生病的話,我也不會來到這裡。」
「潭遠,其實在知道你究竟為什麼會在我的身邊潛伏那麼多年,只為了那張藏寶圖的時候,我是諒解了你的。你想要得到鎮魂珠,我理解,但是我同樣需要鎮魂珠來救悅汐的性命,為了這個,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壬潭遠站在段蔚予的面前,心中萬般複雜,自己真的要把他的消息告訴父親嗎?壬潭遠在心裡暗暗搖頭,他想自己應該是做不到的。
段蔚予上前一步,站得離壬潭遠更近了一些,然後才繼續道:「我知道你現在是兩難,怎麼做決定全看你自己,我只告訴你,我來這裡就只是為了鎮魂珠,只要得到了鎮魂珠,我什麼都可以不管。」
「可是我的哥哥也需要鎮魂珠,大夫說他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估計隨時都會……」所以那個時候他才會冒險回去蔚王府找另外半張的藏寶圖,結果卻一無所獲,害怕給段蔚予發現,他也沒有久留,很快就又回來了。
段蔚予聞言輕輕嘆了一口氣,「或許這是註定好的吧,從一開始我們就註定要做對手。」
壬潭遠原本是要勸段蔚予離開的,可是經過段蔚予的一番話,他心中更加糾結了。罷了,罷了,看樣子不得到鎮魂珠他是絕對不會離開的,自己再怎麼勸說,也是白費功夫。
壬潭遠這就轉身要走,可是剛轉過身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復又轉回去看向段蔚予,「你應該很愛你的妻子吧?能為她做到這樣?」
段蔚予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當然,在我的心裡,這天下沒有比她更好的女子。而且,如果當初不是她的話,我想應該不會放棄尋找你的蹤跡,如果是那樣的話,或許三年前我就會來到這裡了。」
「她撫平了你被人背叛的憤怒?」
「是的。」
「那你知不知道上官……」壬潭遠突然停了下來,這種事情不適合跟他說,初容是那麼要強的一個女子,她應該不樂於讓段蔚予知道她喜歡他的事實。
只是,初容,你為什麼要喜歡上段蔚予呢?讓我傷心也就罷了,你自己註定也是要傷心的啊。
壬潭遠離開竹樓之後,神情恍恍惚惚地,不知不覺竟是在上官府的門口停了下來,可是一問才知道上官初容根本不在府里。也是,他現在才想起來,初容不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也很少會呆在家裡。不是在只有她一個人能進的竹樓里呆著,就是去找安靜的地方練功。
以前自己只道她是勤奮,可是現在想來,她應該是討厭自己的家,所以才不願意回去,她一個人住在竹樓里的時候應該是最開心的時候吧?只是,自己以前竟然全然不知道這些。
她不在家,也不在竹樓,要去哪裡找她呢?壬潭遠現在特別想要見到她。
遠遠看到一道青碧色的身影立於湖水之畔,長劍收於身側,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盯著水面,像是有什麼心事的樣子。
壬潭遠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走上前去。
其實上官初容早就聽到了他這邊的動靜,她現在也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壬潭遠,所以也只有站在那裡沉默著。
壬潭遠走到上官初容的身邊跟她並肩而立,湖面上倒映出他們二人的影子,面目看不甚清楚,只有模模糊糊的輪廓,像是靠在一起的樣子,看起來很是親密。
然而壬潭遠心裡卻很清楚,在她的心裡早就把自己拒之門外了,而自己還在傻傻地疑惑她到底為什麼會疏遠自己。
「我方才去見過段蔚予了,我讓他留下那半張的藏寶圖離開這裡。」
身旁的女子還是沒有動靜,壬潭遠自嘲地一笑,「你一定覺得我很蠢,他怎麼會答應這樣的條件呢?我太了解他了,他這個人若是想要做什麼事情,就一定要達到目的不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就是段蔚予,蔚王殿下。」
「他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鎮魂珠,自然不會因為二公子你的三言兩語就離開。」身旁的女子終於開口。
壬潭遠側頭看她,湖面吹起的微風拂過上官初容的臉,耳邊散落的一縷頭髮被微風帶過,拂在壬潭遠的面上。
上官初容並沒有在意,只是極自然地抬手把那縷散落的頭髮挽至耳後,上官初容從來都是冷冷淡淡的,這個動作做起來卻格外地溫柔婉轉,看得壬潭遠心中一熱,他忍不住想要伸出去撫上上官初容的臉頰,可是手剛微微動了一下,就收回去了,因為他十分確定,上官初容是不會喜歡他這樣做的。
「今天,我母親叫你過去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
上官初容,「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壬潭遠聞言暗暗在心中自嘲一笑,是啊,她從來都不喜歡自己,又怎麼會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呢。
可是到底是心有不甘啊,自己一直喜歡她,她不喜歡自己也就罷了,自己可以等她,可是她為什麼會突然喜歡上段蔚予了呢?
「就僅僅是因為他身上沒有血腥味兒嗎?」
上官初容側頭看向壬潭遠,壬潭遠這個時候才發覺原來自己不知不覺竟是把心裡的話給問出來了。
話已經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來了,壬潭遠也便定定地看著上官初容,似乎在等著她的回答。
上官初容卻是避開了壬潭遠的目光,顯然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她知道壬潭遠為什麼要這麼問,曾經她也想過或許壬潭遠當上尊主以後,可以改變這裡,可是後來慢慢地,她發現,壬潭遠越來越習慣二公子的身份,他對這裡的一切都開始習以為常,漸漸地變成了跟這裡其他人都一樣的人,做一樣的事情,有一樣的想法。
那個時候,上官初容就明白,等以後壬潭遠坐上了尊主的位置之後,他也會跟他的父親一樣,跟之前那許多任的尊主一樣,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然而上官初容的沉默看在壬潭遠的眼中,卻無異於是默認了,他心中又酸又澀,忍不住道:「可是,你所討厭的這裡的一切,都是他的先祖一手造成的,不是嗎?」
是,自己所討厭的這一切都是那個人的先祖一手造成的,可是他能答應自己,毀掉這裡,這個理由就足以讓自己傾盡全力幫他。
見上官初容還是不出聲,壬潭遠聲音澀然,「你就這麼喜歡他嗎?」喜歡到可以忽略到其他的一切,他畢竟是娶了妻子的人啊,可是這句話他說不出口,就算這樣,他也不想刺傷上官初容的心。
他知道她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女子,自己當著她的面說這樣的話,她心裡一定會受不了的。
壬潭遠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了,可是他不想走,就算只是靜靜地陪她在這裡站著,他也覺得幸福。
可是不久之後,身旁的上官初容卻是側頭看向他,「你能幫我一件事嗎?」
「你說?」壬潭遠心中一緊,他猜想應該是跟段蔚予有關的事情。
可是上官初容出口的話卻是叫他愣了一下,她說,「在成親之前,能讓我出去一趟嗎?我想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她一邊說著,一邊把目光移向波光粼粼的水面,陽光照射在湖面上,映出的光有些刺眼,上官初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口中卻是繼續道:「等我跟你成親之後,我就很難再有出去的機會了,所以我想在成親之前,再好好看一看外面的風景,以後也許永遠都看不到了。」
上官初容這樣說,不禁讓壬潭遠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自己的母親嫁給父親之後,好像也再沒有出去過了,甚至連燦緲宮都很少踏出。
不過聽到上官初容談及他們成親之後的事情,壬潭遠心中還是很高興的,不管怎麼樣,她並沒有想要悔婚不是嗎?她還想到了跟自己成親之後的事情。
壬潭遠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比方才溫柔了幾分,「其實你大可不必擔心這個,就算我們成親了,我還是不會阻止你出去的,你盡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我也可以陪你去。」
上官初容卻是輕輕搖頭,「可是真等到成親之後,也不全是你自己一個人說了算,再說,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准呢,你現在這般答應了我,以後未必能做得到。我只是想要在成親之前出去看一看,這樣就算以後真的沒有辦法再出去了,至少不遺憾。」
「好,你放心,這件事我來跟父親說,你打算什麼時候走,我把令牌給你拿來。」
「越快越好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明天就出去。」
壬潭遠一口答應「好,明天一早我就把令牌給你送到上官府去。」這個時候,她離開幾天也好,也能離段蔚予遠一些。
「多謝了。」
「你跟我大可不必如此客氣。」
壬潭遠果然信守承諾,第二天一早就把從尊主那裡要來的令牌給了上官初容,上官初容的行李都已經準備好了,謝過他之後,就是要出發。
「我送你出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就可以。」
壬潭遠還欲開口說服她,卻是被上官初容給打斷,「真的不用了,只當是最後一次,我想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上官初容都這樣說了,壬潭遠自然也不好堅持。
然而,上官初容在離開之前,卻是去了竹樓一趟。
剛一進門,上官初容就道:「令牌我已經拿到了,今天就出去。」
溫悅汐把事先準備好的東西遞給上官初容,上官初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是塞進自己隨身的包袱之中,「那我就先走了,這些日子你們自己也都小心一點,不過我看二公子的意思,他暫時應該不會怎麼樣。」提起壬潭遠,上官初容的心中也是有些愧疚,但是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一趟就麻煩上官小姐你了。」溫悅汐輕聲道。
上官初容看向溫悅汐,「我們本來就是各取所需,我做我該做的,你們做你們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