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為什麼……這次是你呢?
這個人,連城甚至沒有分辨出來,他是男是女。
只半露出了一雙陰冷的眼睛,還用帽檐壓著;而眼睛以下,則被高高立起的衣領擋住。
個子雖然不算高,但身形竟是十分堅硬挺拔。
而他綁縛自己的動作,也是十分快捷熟練。
這個人,比起地上的那個男人,更加讓連城覺得在意。
「把她的衣服,脫掉!」地上的男子已經用白布裹好了左右手臂的傷口,卻依舊背靠著牆角坐在地上,一雙陰冷、憤怒、痛恨、充滿了濃濃慾望又帶著報復的快感的眼睛,緊緊盯著連城。
雪白的臉頰,漆黑的眸子,唇上淡淡的鬍鬚已經被她身邊的那個人一把撕去,雙唇緊緊抿著,血色淡了些,但這樣略帶蒼白的唇色,似乎更讓人感到喜歡。
尖尖的下頦,孤傲地抬著。
下巴連著延頸秀項,形成了一道絕美的弧度。
只是這道弧,被衣領包了起來,好像一幅絕美的畫,只看了一點便被人掩住,又好像是一首玄妙的曲,只彈了開頭,便戛然而止。
只是遮住了一半的畫,停在開始的曲,並沒有因為它的驟然停止而讓人生了放棄的念頭,反而,卻因為那個太過美麗的開頭,越發激起了人們探究的好奇。
連城身邊那人一怔,隨即伸手要去解開連城頸下的扣子。
「用匕首!」那人冷冷地道。
身邊那人果然掏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一顆一顆,挑開了連城的扣子。
刀尖鋒利,一不小心便劃破了連城的皮膚。
連城只是咬著牙,絲毫沒有露出痛楚之色,更加沒有發出一點呻吟。
前面的扣子被一顆顆挑開。
那人將匕首伸到了連城的後頸,將後頸的領子,硬生生地割破。
刺啦啦,一聲布帛被撕爛的聲響,連城的襯衫後背,也被切開。
而後背上,也被刀尖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兩半衣裳,被那人一邊一下,分別拉開。
右邊的衣袖拉下的時候,剛才被槍劃破的衣袖拉過被槍擦破的傷口,猶如又被刀子割了一遍一樣。
連城只是緊緊地咬著牙,此刻反抗既然已經是徒勞無益,那麼便要盡一切可能,尋找最後的可趁之機。
沒有了槍,沒有了匕首,雙手也被綁了起來。
衣衫被撕裂,還有手槍和匕首指著自己。
還有兩雙陰冷而貪婪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
似乎,已經沒有生機。
可是,還有人,在等著自己。
死去的,活著的,他們還在等著自己。
襯衫裡面,卻是女子的貼身小衣,
細細的兩條帶子,掛在鎖骨之上。
修長的脖頸延伸到了稍顯瘦弱但卻堅挺的雙肩,胸前微微起伏,將那件絲質的小衣,也帶得輕輕而動,如同蟬翼蝶翅輕顫。
男子忍不住呻吟兩聲,隨即又冷冷地對著連城身邊的人道:「也去掉!」
連城的小衣,被用同樣的方式,被匕首割破,拉下。
雪白的肌膚大片露出。
而最柔軟的那一片,卻被緊緊裹在一片寬寬厚厚的月白緞子底下。
因為要穿男裝,胸前便不能不加掩飾。
連城便學著舊式女子的樣子,將胸部裹了起來。
腰肢纖細光滑,膚色晶瑩如雪。
男人的目光順著連城的腰一直往下,目光中帶著貪婪、灼熱,還有報復的快感和興奮,這樣的目光好似飢餓難耐的野獸,但野獸對於獵物,卻沒有這樣又痛恨又興奮的神色。
連城驚怒交集,往身邊那人身上踢去。那人一閃之下便避了開去,抵在連城頭上的槍更加用了幾分力,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接著,下面!」那男子坐在角落,陰冷地發號著示令。
連城身邊那人用刀尖拖過連城的小腹,冰涼的刺痛,迫得連城不敢多動。
稍有異動,隨之而來的便是開膛破肚的災禍。
腰帶被割斷。
兩條勻稱修長的腿一下子便裸露出來。
角落裡的人喉間輕輕一響,眼中貪婪的目光,宛似便要擇人而噬。
持槍的人冷笑一聲,用腳踢走了落在地上的長褲,讓連城赤足站在那裡。
角落的男子似乎已經不會說話,直直看著連城,只是揚了揚手,示意連城身邊的人接著將連城的剩下的衣服一點點剝離,完成這件美好的工藝品,
「住手!」
太過情急,連城怒喝之下,居然也發出了一點微弱的聲音,只是這樣激動之下勉強發出的聲音,連本已經受傷嚴重的喉嚨也被再一次撕破。
聲音嘶啞低沉,幾乎不似人聲,而咽喉之間的血腥氣,也瀰漫到了嘴裡。
「原來還會說話!」男子冷笑著,用手撐著牆慢慢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連城:「我原本還在擔心,你要是發不出一點聲音,豈不會讓人覺得無聊。還會說話,那……很好!」
男子擰笑著一點點走近,連城不顧已經再度撕裂的喉嚨,嘶啞著嗓子道:「你不想活了嗎?」
「這個時候你還敢這樣跟我說話,女人,你如果不是太傻,就是真的特別有骨氣。」男子笑道:「而我呢,就是喜歡看著那些有骨氣的人,被我折磨得,骨氣一點一點消失掉,然後哭著,向我求饒。」
這樣的語氣,讓連城只覺得無比反感,無比厭惡。
「女人,不如我們現在就試試看,一會兒是誰先求饒!」
男子說著,對著連城的臉,伸出手去。
連城一下子側首躲開了那隻手,目光裡帶著凌厲,毫不示弱地瞪著他:「你敢!」
「你說我敢不敢?」男子因為抬起了手臂觸痛了臂上的傷,臉上的神色混和著痛楚憤怒,以及邪惡的慾望。
連城的頭頂在槍口上,無處可退。
男子的手終於捧住了連城的右頰,手臂越是疼痛,臉上的笑,也越發邪惡。
就在那男子的手順著連城的臉頰滑向了她的脖頸,滑上了她的鎖骨的時候,連城身邊的人忽然沉聲開口:「你要幹什麼?」
男子並不抬頭,也沒有將目光移向她,只是看著連城,細細品味著連城目光里的憤怒,一面低聲笑道:「我要幹什麼,你不知道嗎?」
「你知道這是誰!」那人沉聲道。
「就是知道這是誰,我才要她!」男子笑道,「傅璟存的女人,對嗎?」
傅璟存的女人。
連城的心中,一時間如同刀絞。
在徹底動心之前,她似乎從來沒有在內心深處,接受過這個稱謂。
但在徹底動心之後,她不但在心裡接受了這個稱呼,也完全交付了自己的身心。
可是,沒有想到,一念之間,徹底淪陷。
若是昨晚沒有動心,或許今天再知道這一切,也不會如此難受,或許聽到「傅璟存的女人」這幾個字,她也不會如此心痛難忍。
「你不能動她!」持槍的那人再一次哦沉聲喝道。
忽然男子一揚手,重重一掌,打在那人臉上。
「啊」地一聲輕呼,似乎,是女人的聲音。
變故突如其來,連城甚至來不及再去多想,整個身子奮力向前一傾。
被綁在身後的雙手隨著身體使勁向前,將床上四周撐起的架子生生拉動。
喀拉一聲響,整個用來懸挂帷幔的架子被連城拉得倒了下來。
兩個人為了躲避跟著連城倒下來的架子,分別往兩邊避開。
架子被掙得鬆開,連城背後只剩下了一根直立的木棍。
趁著這一瞬間的餘裕,連城雙手用力向下,將自己雙手上綁著的繩子一點點拉下,從圓柱的一端脫了出去。
「把她綁起來!」男子怒道,伸手抓起了那女子手中握著的匕首,點在了連城的兩個鎖骨之間,鮮血立刻冒了出來。
他將匕首往下拉,刀刃從連城的皮膚上,劃上了她胸前那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的月白抹胸。
「砰」地一聲,房門被重重撞開。
一聲槍響,男子手中的匕首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連城!」門口進來的,是紹廷。
「殺了她!」男子沖著持槍的女子大聲喊道。
女子似乎是有片刻的遲疑,緊接著「砰」「砰」兩聲槍響幾乎同時響起,連城和那持槍的女子同時發出了痛呼。
「混蛋!」男子咬一咬牙,轉身沖向了這個房間的牆角一隅,用力一撞,看似毫無異樣的牆壁,居然被撞開了一道暗門。
持槍的女子受了紹廷的槍傷,手槍已經掉落在地,她伸手去抓起地上的槍,急急站起身來。
「站住!」紹廷對著她喝道。
「與其趕著抓我,你還是看看她吧。」女子的槍口,並不是對著紹廷,而是對著紹廷進門后,目光時時看著的連城。
紹廷的目光中都是震驚跟憂急,但槍口絲毫不敢鬆懈地始終對準那女子,直到她也跟著衝進了那男子剛才撞開的門戶里。
「連城……」紹廷伸手輕輕抱起了連城,拿起地上的匕首,隔斷了她手上的繩子。
連城所中的那一槍,乃是那個黑衣女子所發。
那一刻,紹廷跟那個女子,同時開槍。
紹廷打中了那個女子,而那個女子,則打中了連城。
不過,紹廷跟那個女子,當時都已經分神。
紹廷的目光大半看著躺在地上的連城,而那個女子,則對著那個匆匆離去的男子,目光中露出無盡的怨怒。
所以連城跟那個女子,都沒有受到致命之傷。
連城的一槍,中在肋骨之旁。因為當時連城的雙手尚且背在身後,所以這一槍,是擦著身子而中的。
看樣子,應該沒有傷及內臟,但不知道肋骨是否被打斷,而且,早已經是血如泉涌,將腰間大片晶瑩潔白的肌膚,都染紅了。
紹廷早已經撿起被拋在地上的半幅襯衫,包在連城的傷口之上,又將自己的衣衫,蓋在了連城半裸的身上。
連城深深地喘著氣,終於凝起了力氣,用低沉而撕裂的聲音道:「去……追他們!」
紹廷垂首看了連城一眼,不理會她的話,只是伸手抓過床上的一幅薄被,遮住連城的雙腿,將她抱了起來。
「追他們!」連城勉力睜著眼睛,艱難地道:「一定要抓活口!」
「他們的命,我一定會要!」紹廷凝視著連城的眼睛。
連城心中惶急,氣息越發更不上,喘息良久,方才略略定下神:「不是……要用他們……救人!琳兒……還有,夢月兒……」
紹廷想連城凝視片刻:「我會去救他們,不用拿這兩個人交換也行。」
原來,他已經知道,連城的意思,是拿著這兩個人,去交換琳兒和夢月兒。
「救不……救不出來的……」許是因為已經脫離了險境,許是因為已經精疲力竭,連城的聲音再也無法發出來了,只是依稀吐出一些聲音。
紹廷並不答話,只是對連城沉聲道:「你放心。」
連城淡淡一笑:「為什麼?」
紹廷已經抱著連城走出了門,聽連城這樣問,不由得怔了一怔:「什麼?」
「為什麼……來救我?」
連城吐著模糊的氣息,紹廷聽起來卻似乎絲毫沒有障礙:「沒有為什麼。」
連城勉力支撐的神智再也無法維持,緩緩閉上了眼,暈去的前一刻,她口中低低地道:「為什麼……這次是你呢?」
聽到槍聲的那一刻,那男子手中的匕首落地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是有人來了,是救她的人來了。
可是那一瞬間,不管理智是怎樣早就告訴她,今日的這一切慘事,都是傅璟存害得,她的腦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璟存的面容。
那一笑,如同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