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高父阻止離婚
傍晚接陽陽放學回家時,高天把臥室的席夢思床墊拉下來,四平八穩地鋪上幾床墊絮,因為醫生交待腰椎病人必須常年臥睡木板床,那樣有助於身體的恢複。如此一來,他也必須跟隨著小薇養成睡硬板床的習慣了。兒子的小房間並非不能睡,他的雙人床夠寬大結實的,但與小薇同床共枕更方便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媽媽明天幾點鍾出院?”
“上午九點醫生上班後,我就去辦理出院手續。”
“要不要我陪你?”陽陽儼然男子漢大丈夫的口吻。
高天摸了摸他的腦袋微笑說:“不用了,我一個人能行。”
“可是你還要帶媽媽回家,有很多東西需要拿。”
“我自己慢慢的一趟趟的來吧!你不用擔心。明天先辦手續,再把東西拿上車,最後抱媽媽上車——你安心上學就可以了,明天放學回家肯定就能見到媽媽。”
陽陽這才放心釋慮的埋頭呼呼吃飯,然後把碗筷一推就自覺自律的去房間寫作業。
母親出事後,兒子仿佛一夕之間長大,變得懂事多了!高天欣慰而不無酸楚地想著,熟練地收拾著杯盞狼藉的大理石餐桌。
雖然他事先構想得順利完美,然而實施起來,翌日出院回家的程序還是進行的繁瑣困苦。腰部重傷令他連最普通的摟抱動作都不能隨意自如的完成,陳小薇渾身綿軟無力的幾乎是個殘廢,隻以一隻手臂緊緊勾搭著他的脖頸,麵色蒼白地咬著嘴唇任由他搬下床來,又艱難的挪動著腳步將她搬進車裏,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座椅上。
好不容易將她安置在家裏,高天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遍身微汗。但他不得不伸手搽搽額頭的汗珠,立馬轉身進廚房做飯。因為小薇的早餐沒怎麽吃,這時肯定肚子咕咕叫了。
術後她必須盡量平躺在床,因為這個姿勢對腰部的負荷最小,而吃飯飲水都不能半臥床頭,隻能適當地墊高枕頭。反正能平躺就盡量平躺著,沒事不要下地活動;無人陪護必須下床去衛生間時,必須佩戴腰部支具,活動量以腰部及下肢無不適為宜。這樣的嚴格規定意味著她的身邊是離不開人的,而實際上每次都是高天攙扶著她步履蹣跚的去衛生間。
小薇望著頭頂上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含著幸福的微笑側耳傾聽著他在廚房忙活的動靜,這時他擱在她枕畔的手機鳴叫起來。
在她的呼喚下高天顛顛的跑來接聽電話,老爺子在座機裏悠遠地對他說:”明天你回來一趟吧!我有話說。”
他嚴厲的語氣讓高天立刻知道婷婷真的去草安告狀了。但他冷漠固執的退卻說:
“明天不行。”
老爺子愣了一下說:“那就後天吧!”
“後天也不行。”
“那到底哪天行?”老爺子生氣的提高嗓門說。
高天鎮靜自若地說:“恐怕一直都不行,現在她離不開我。”
“你是說陽陽媽媽?”老爺子小心謹慎的向兒子確認。
“不是她,還有誰?”
“你是說為了她,以後連父母都不見,我們想見你也不可能?”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高天為難的勉強微笑說,一邊對身旁的小薇察言觀色,在她沉默的示意下繼續說:“要不我和她商量一下吧!看哪天我方便回來,好嗎?如果決定回來,我會提前打電話通知您的。”
老爺子沒料到現在自己想見兒子,還要經過那個從未謀麵的重要女人陳小薇的審批,不禁驚異又無奈。
“雙休陽陽在家可以照顧我,那時候你回去吧!”小薇含笑說,眼睛望著垂掛著的深色厚重窗帷。
“你真的希望我回去嗎?”高天蹙眉說,“你明知他們要跟我嘮叨什麽。”
“逃避也不是辦法呀!總要見麵把事情攤開說的。”她回臉對他微笑,“況且老父親已經下旨傳喚你了,你不回去實在不妥,視為不孝啊!”
“好吧!”高天咬了咬嘴唇說。“但是陽陽真的可以照顧你嗎?我實在放心不下!”
“別的不行,他端茶倒水總可以吧!那天你快去快回就好,沒事的。”陳小薇寬容隱忍的微笑道。
到了那天,一大早他就起床下樓給母子倆買早點,順便到超市買菜回來做飯。伺候小薇精心的梳洗吃早點,把做好的飯菜一部分存放在微波爐,叮囑陽陽中午扭動開關加熱,申明回來會檢查他的家庭作業等等,高天就像個婆婆媽媽的家庭主婦似的磨磨蹭蹭地走出了家門。
啟動汽車駛向市區外的草安時,他仍在懷疑這次遠行的必要性,一路上憂心小薇在家力不從心的狀況。
老兩口發現兒子此次回家心不在焉坐立不安,對他們的詢問感到不耐煩,這種態度令他們莫名惱怒,仿佛他迫於無奈回來敷衍塞責的。
老太太在廚房默默無聞忙不迭地準備午飯,老爺子正襟危坐在客廳威嚴的說:
“婷婷說你要離婚,有這回事嗎?我以為自己耳朵不好使聽錯了,所以特地叫你回來當麵確認一下。”
“沒錯,爸爸。”高天平靜的回答說,沒有抬起眼簾來望著父親神色難看的臉。“我決定離婚,已經和律師單獨見過麵,谘詢過相關的問題。”
老爺子端起手邊的青花瓷蓋碗來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今年你多大了?你還記得自己的年齡嗎?”
凝視著父親座椅下地毯的古典優雅的花紋,高天倔強地說:“我想離婚和年紀沒有多大的關係,有的人年過花甲,進棺材之前還要離婚呢!法律也沒有限製公民的離婚年紀,隻是規定了結婚年齡,不是嗎?”
“你不怕丟人呐?!”老爺子對他無所謂的輕飄飄態度忍無可忍地大聲說,憤怒的瞪視著他。“你真要像那些荒唐無稽的人一樣,進棺材之前還要離婚?人家不要臉,你也不要臉嗎?咱們這樣的人家怎麽能容許你這樣胡鬧?”
“咱們是什麽人家?我倒想問問。”高天嚴肅冷靜地望著他說,“爸,咱們出身皇室,還是宦官世家?我為什麽就不能和尋常老百姓一樣離婚?我離婚傷到誰的體統和臉麵?”
“傷到我的老臉了,你不知道嗎?”老爺子急得從沙發裏站起身來跺腳叫嚷道,“你讓我今後怎麽出去見人?老夥計們問起我來,我該怎麽說?”
“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們沒關係。”高天平靜的說。
“你倒說的輕巧!”老爺子恨恨地咒罵他,“就算是你自己的事,一旦離婚,你這一輩子的名譽就完蛋了,你知道嗎?”
“怎麽就完蛋了?”高天驚異地不以為然地說。“離婚就是身敗名裂嗎?既然如此,法律為什麽允許離婚?”
“你別跟我扯什麽法律,我不懂法律!”老爺子揮揮手說,“我就知道一點,一個男人成功後拋妻棄子就是最大的品格汙漬,他這輩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嗬嗬,我也沒想洗清自己,爸爸。縱觀社會天下,像這樣的男人還少嗎?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老太太聽到外麵父子倆的對白,緊張好奇的從廚房裏走出來參與其中。這時插話道:“天兒,你怎麽能變成今天這樣呢?”她歎息著連連搖頭,失望至極。
“鬼迷心竅啊!”老爺子惱恨無奈的總結說。“我問你,離婚後你打算和陽陽媽媽領證結婚嗎?你覺得她各方麵的條件配得上你嗎?”
“現在還沒想那麽深遠,我隻想離婚。”
“嗬嗬,你行事還真是深謀遠慮呀!”老爺子譏諷地冷笑。
“我和小薇早已融為一體,有什麽配不配之說?爸,您覺得她自身的條件差在哪?她的人格魅力比秀梅何止強一百倍?當然這些你們可能看不到。”
二老神色柔和的默不作聲,片刻老爺子尷尬的喉嚨裏輕咳一聲說:“你覺得她好就好吧!但你不能離婚。“
”為什麽?”
”你可以和他們母子生活在一起,可以不回秀梅那個家,但你不能解除和她的婚姻關係!這是你的原則和底線。”
“這樣的婚姻對我們任何人都是殘酷的折磨,對秀梅尤其如此!”
老爺子神情冷酷地繼續說:”好男人就該從一而終,外麵的女人再好,你也不能拋棄原配夫人。否則世人就會唾罵你,你就真的身敗名裂了呀!知道嗎?人家才不會問你的妻子究竟是什麽德行,才不會管你能不能忍受呢!世人隻看表麵,隻重結果。”
“如果說身敗名裂,早前我和田總打架進派出所,就已經身敗名裂了!何至於等到今天呢?”
老爺子糾正提醒兒子道:“你錯了,那件事對一個成功男人來說,隻能算是一樁風流韻事;離婚才是坐實了的拋棄糟糠之妻,是人品汙點!世人隻會這樣看待問題。”
“是嗎?”高天輕聲歎息。
“一個男人家外有家妻妾成群,自古以來是很正常的事,你和陽陽媽媽的事我們也認可,但你為什麽要離婚呢?”老爺子蹙著眉頭困惑不解地說。
“你們認可有什麽用?秀梅不認可呀!”
“所以你就要離婚嗎?這是解決爭端的唯一途徑嗎?”
“目前看來是的。”高天無奈的苦著臉說。
老太太慈祥悲憫地望著兒子說:“聽說秀梅這次把小薇傷的不輕啊!”
“是的。雖然手術成功了,但後遺症很多,即便身體恢複,也是半個殘廢!”
“秀梅這孩子,我也真沒想到會這樣心狠手辣!她怎麽下得去手呢?”老太太擰著眉頭念叨,“再怎麽樣,小薇也是陽陽的媽媽,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不該如此對待小薇呀!”
母親的話激起了高天心底的怨恨,他眯縫著眼睛憎恨輕蔑的道:“她這樣傷害小薇,分明就是沒把我放在眼裏。所以我一定要離婚,為小薇伸張正義,還她一個公道。敢這樣對待我的女人,我定要她付出代價!”
老爺子思慮道:“秀梅的行為確實很過分,但你不該離婚,因為離婚對你也是一種傷害!”
“就因為名譽的損害?”
“這還不夠嗎?”老爺子憤怒地質問他,“人這一輩子不就是為名譽而活嗎?”
”這是您的人生觀,爸爸。“高天淡定從容地微笑說,”我不為名譽而活!”
“那你為什麽活?”
“曾經我以為是為了事業成功和家庭美滿,現在我隻為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活!”高天坦然道,“爸,秀梅的毆打讓小薇流產了,我失去了一個孩子,這也是我不能饒恕她的理由!”
老兩口震驚的對視著說不出話。良久老太太痛惜的搖頭歎息,老爺子頹然在沙發裏坐下說:
“流產的是男孩,還是女孩?醫生說了嗎?”
“醫生說是個已經發育成形的男胎。”高天心情沉痛聲音低沉地說。“不過我沒告訴小薇,怕她傷心難過!”
“怎麽能發生這樣的事呢?真是想不到啊!”老爺子痛苦的仰頭慨歎,望著裝滿射燈的天花板喃喃自語。
“秀梅這樣狠,已經不配做我們高家的媳婦了!”老太太斷然說,扭頭望著激動不已的老伴。“隨他們吧!愛離不離,愛過不過。”
“在我的印象裏,秀梅是挺溫良賢淑的女人啊!又有文化,知書達禮,她怎麽能一夜之間變成魔鬼呢?真是可怕呀!”老爺子咬緊嘴唇不可思議地說。
“如果二老沒有別的事需要吩咐,我就早點回去了。”高天突然說,“小薇和孩子在家,我實在不放心呢!現在她還不能下地行走,去衛生間都要人攙扶,陽陽這麽小,我怕他應付不來。”
“等一等,你出來前沒把家裏料理好嗎?現在就急著回去。”老爺子截住他說。
“本來我就不想回來,小薇實在離不開人!”高天不耐煩地蹙眉說,“是她一定要我回來的。”
“看情形,小薇現在是你的全部,你萬事都由她做主!那麽你是鐵了心要離婚嗎?為了她,你公司不管了,家也不要了,連我們的話也不聽了!”
高天忍耐地瞥著他說:“爸,她現在這樣,我不能棄她於不顧!你知道的。”
“那你就能拋棄秀梅嗎?”老爺子再次吹胡子瞪眼,“我沒要你不管她,隻是要你別離婚!離婚了婷婷怎麽辦呢?”
“爸,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隻要管好自己的生活,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就行了!”
“你這是說的人話嗎?”
“恰如忠孝不能兩全,在這件事上,有的人注定無可避免的受到傷害,我實在沒辦法!”高天咬牙切齒地說。
“如果你不離婚,就沒有人受到傷害!”
“那小薇怎麽辦呢?我對的起她嗎?陽陽的將來怎麽辦呢?……這些您都想過嗎?”
“我想到的隻有你的名譽,還有我的臉麵!我不想在臨死前,看到高家的滿門榮耀和前程被你親手斷送!”
“那些都是浮雲,爸爸。”
“婷婷那天風塵仆仆地跑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我哭訴,我的心都要碎了!整晚我都沒睡好覺,真是可憐的孩子呀!她長那麽大,我就沒見她那樣傷心哭泣過!”
“一切都會過去的,爸爸,她也終將會結婚,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她會淡忘父母離婚的傷痛!”
“嗬嗬,看到你這個樣子,你以為孩子還會談戀愛結婚嗎?她還會信任男人,把終身的幸福托付給某個男人嗎?”
高天似乎意識到離婚對女兒造成的心理陰影,沉默不語。
“那天婷婷說她再也不相信世上有好男人了,因為你在她心裏的光輝形象毀掉了,曾經她以為你就是獨一無二的完美男人,現在看來卻是徹頭徹尾的偽君子,是個渣男!”
父親說出的最後兩個字令高天不禁驚詫地抬起頭望著他。
“我該回去了,爸爸。”他迅即站起身來說,“您的話我會慎重考慮的,但現在沒時間逗留。我真的該走了!”
“想想孩子吧!想想你可憐的孩子!就算不離婚,陽陽的事或許還有辦法可以解決,你可以試著跟秀梅談談條件,——”
“您要我怎麽談呢?以離婚相要挾,以陽陽作為交換條件嗎?”
“為什麽不可以呢?”
“秀梅不願意離婚,這是很顯然的。無論你跟她提什麽樣的苛刻條件,我想她都會答應的。”
高天冷著臉說:“可是小薇會答應嗎?——爸,您太不了解小薇這個人了!”
“哦,她是怎樣一個人呢?我想她無論如何,也不希望陽陽一直沒有名分吧!”
“爸,為什麽陽陽這麽大了,她一直藏著不讓我知道?為什麽我知道了,她一直不肯讓孩子叫我爸爸?就是怕孩子受到傷害呀!她寧肯自己吃苦受罪地拉扯孩子,也不想讓孩子和我這個已婚男人扯上半點關係!”
“但事情已經發生轉機了,你們父子已經相認了,不是嗎?你必須讓陽陽進高家的門,你的公司發展那麽壯大,將來也必定要由兒子來繼承吧?女兒終究要出嫁的,終究是別人家的人,兒子才是你自己的呀!”
“可是我也不能從小薇的手裏奪走陽陽,再轉交給秀梅,那對小薇是致命的打擊!”
“你可以跟小薇談呀!你媽說她非常明事理,應該能說的通的。”
“我開不了口。”高天低聲說著,固執倔強地扭過身去。
“那好,就由我來豁出這張老臉跟她談吧!或者讓你媽出麵。”
“不,你們不能這樣!”高天驀然抬頭急切地阻止他們。“她的身體毀了,今後可能無法正常的生活,也沒法外出工作了;她又剛剛失去一個孩子!——你們覺得她的處境還不夠慘嗎?還要殘忍無情地奪走陽陽!這是人該有的行為嗎?”
二老驚訝羞愧地麵麵相覷,老爺子忍不住怒氣衝衝地說:“你這混小子,怎麽跟你爸媽說話的?我們怎麽就不是人了?還不是為你好嗎?”
“這種情況下,我不能拋棄小薇的,爸!“高天噙淚蹙眉地哀求,”更不能奪走陽陽,再狠心的拋棄她!那樣的行為違背我善良的天性。那我還算是個人嗎?簡直禽獸不如啊!希望你們不要陷我於不義,逼我行禽獸之舉!”
“哎呀你這個混賬東西!敢這麽跟你老子說話!……”老爺子驚異憤怒的揮拳就要打兒子,被身旁的老伴使勁一把拽住了。
“況且小薇也絕不會同意的,“高天冷靜地解釋說,”因為陽陽就是她的生命,誰會舍得自己的性命不要呢?所以你們不要白費力氣了。”
“那就要你離婚,再給陽陽名分嗎?”
“是我自己要離婚的,和小薇沒關係!”
“不管和她有沒有關係,你不能離婚,聽到了嗎?”老爺子高聲斷喝。
“爸爸,這是我自己的家事,我都多大年紀了,您還要管我嗎?”高天忍耐地蹙眉辯解說。
“你還知道這是家事啊!難道我都不是你家長了嗎?離婚這麽大的事,我都不能過問了嗎?”
高天痛苦無奈地以沉默作為反抗。
老太太瞅瞅兒子嚴峻冷酷的臉色,阻止老伴說:“他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有些事情自會考慮的,你就別說了,讓他回家照顧小薇吧!”
“我看他是徒增了年歲,越老越糊塗!”老爺子目送著高天向門外寬敞的院子走去時說。
“你怎麽能這樣說兒子呢?”老太太責怪他說,“你以為他願意離婚嗎?要不是秀梅太過分——”
“女人再過分,做男人的也得忍著,為了家庭的完整也要忍氣吞聲,誰要他自己先做錯了事呢?”老爺子憤慨的叫嚷道,“現在他的生活隨心所欲,離不離婚有什麽要緊呢?對他的生活來說,婚姻隻不過是一種膚淺的形式;但對他畢生的名譽和形象來說,婚姻卻是非常必要的形式!他如果夠聰明,就該努力守住婚姻這道防線!”
高天傾聽著父親的高談闊論,坐進停泊在院門口的寶馬車裏,緩緩地打著方向盤迅速地離開。
路上他想起了離婚事件對女兒婷婷的影響力,想起了她在醫院走廊裏對他聲淚俱下的哭訴,想起了她說他是個無恥之徒,是個渣男,想起了父親對他的鄭重告誡——一旦離婚,他就是坐實了的拋妻棄子身敗名裂!……
他該何去何從呢?同時他的眼前浮現出陳小薇癱瘓在床的情景,浮現出陽陽的音容笑貌,母子倆不能沒有他,他若真是有情義有擔當有良知的男人,就該餘生和他們相依相伴!但是他也很明白如果不離婚,就不能給他們真正的幸福生活,小薇繼續背負著小三的罵名,陽陽繼續頂著私生子的名義,母子倆永遠不能抬頭做人,那是怎樣痛苦的人生!那樣深切的愛他們,他怎麽忍心讓他們痛苦呢?
但是離婚卻會徹底的失去名譽,婷婷的悲傷難過倒還在其次。
所以他到底愛自己,還是愛小薇呢?他該怎樣抉擇呢?他左右權衡,無法取舍,思想就像個不倒翁,摁下去又站起來,反而搖擺得厲害。
疾馳的寶馬車沉穩的駛入江州市區時,高天接到了律師打來的電話:“高總,您的妻子拒絕協議離婚,私底下我已經和她單方麵的溝通過多次,但絲毫沒有成效。”
“那就到法院起訴吧!拜托你。”高天平靜堅決地說,望著汽車擋風玻璃前坦蕩如坻的道路。
“那好吧!看來隻能如此了。”律師無奈的回答,“不過那樣一來,您離婚的事就無法保守秘密了。法院一旦公開受理此案,到時候再開庭審判,就會滿城風雨天下皆知!到時候您的名譽——”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問題,”高天淡定微笑道,“你隻需盡職盡責地為我辦理離婚就行了。”
“好的。”律師殷勤答允著掛了電話。
回到淺水灣小區的家裏,正趕上陳小薇佩戴著腰部支具艱難的挪動腳步,在身單力薄的陽陽攙扶下向衛生間的方向蹣跚行進。
高天連忙丟下隨身的皮包奔過去扶住她。
半晌他才服侍小薇在臥室的硬板床上重新安頓下來,體貼細致地詢問她午飯怎麽吃的。
“孩子把熱好的飯菜端到床頭櫃來,我們一起吃的。”她微笑道,白淨的麵頰泛著幸福的紅暈,“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草安那麽遠,我以為你總要傍晚時分才到家呢!”
“掛念你們啊!”高天說著輕鬆釋然地站起身來,“我到廚房找點吃的去。”
陽陽站在房門口尷尬地磕磕巴巴說:“爸爸,媽媽說她吃飽了,所以我就把剩餘的飯菜全吃光了!這下可怎麽辦呢?”
高天哭笑不得地說:“是嗎?我們家小夥子的胃口怎麽這樣好呢?那我隻有辛苦一下,再去做飯囉!”
“我幫你吧!爸爸。”羞愧臉紅的陽陽撒嬌的撲撞在父親粗壯有力的大長腿上。
高天俯身溫柔的摸摸小薇嬌俏的臉頰說:“你躺著休息吧!”
全書完
2020年4月15日